辛生明這一出來,把陸豐年等人郁悶得夠嗆。在接待廳喝茶聊天聽到外面挺大動靜,出去一問說辛生明帶人去了朱雀廣場。急忙追出去,快追上了卻被把守的女兵攔下,擺資格人家不在乎,說好話也不通融,只能遠遠地看著辛生明在那指指點點,然后廣場中間劈里啪啦地慢慢豎起個大木框。木框主體完成工匠們開始做梯子,來了更多的娘子軍,警戒圈擴大把他們趕得更遠。
正猶豫著是繼續在這等還是回去堵李平陽,宮門方向出來一隊隊騎士,看服飾是本月輪值外朝護衛的右羽林衛,看架勢像是傳訊,出來的騎兵至少有一營,準備通知多少人?聯系廣場上圈起一片地,辛生明這青城使者還親自過來指點,有人猜測是不是要搞個什么儀式,于是趕緊跑過去攔住一個騎士問。
問話的是個三品大員,騎士認識,就說皇上決定今晚在朱雀廣場放電影,中樞所有官員以及在京勛爵、各世家大族話事人天黑之前到廣場等候安排,不想來的可以不來,但機會可能只這一次,到時候別后悔。“放電影”這詞是楚鋒新學的,需要用電,能看到影像,覺得比“看視頻”更形象,讓人通知的時候就用上了。
陸豐年等人不懂什么叫“放電影”,但簡單聯想一下,認為應該是辛生明要給大家展示什么。這種機會確實不能錯過,趁時間還來得及趕緊回家吃飯,找李平陽的事只能以后再說。
辛生明和李平陽前后腳到家,晚餐還要等一會,小九也有楚棠帶著玩,辛生明就把李平陽拉到隔壁問出什么事了,怎么整個親衛營都來了。李平陽說沒出什么事,只是有備無患,然后順口把楚鋒的話轉告辛生明,問他想要多少親衛。
現在辛生明已經了解一些大楚軍隊的編制體制,知道一衛編制戰兵加輔兵正常情況下有一萬人,冷兵器時代有“人上一萬,無邊無沿”的說法,很不少了。辛生明感覺怪怪的,昨天剛定下種田流、工業流的穿越職業方向,難道要再增加個爭霸流?但想想老人家“槍桿子里面出政權”的至理名言,再想想這是冷兵器時代而不是現代社會——其實現代社會也要看誰拳頭大的,辛生明覺得既然有機會掌握軍權,那就不要錯過,手里有兵才能更好地保護小九和自己。
一衛有點少,三衛顯得貪,那就折中一下兩衛吧。用熱武器裝備的兩萬人,只要后勤跟得上,能夠橫掃整個大陸,那樣就再也不用擔心小九和自己的安全,就算等不到那個青城的來人搭不上順風車,也不在乎別人問為什么賴這不走了。
“兩衛親兵,你有時間訓練嗎?”辛生明要搞“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和“村村通廣播”,還要想辦法改良種子,哪有時間去訓練親衛,再說辛生明很可能根本不會練兵,到時候還不是她的事?人越多,她的負擔就越重。更何況辛生明說不定哪天就回家了,何必多此一舉。
時間確實是個問題,下午編出個“走錯路”的理由來解釋他的來路以及為賴著不走埋下伏筆,過后仔細想想,這個理由在時間問題上更要命。像李平陽問過的,他帶著小九走丟了,家里能不著急能不想辦法把他們接回去?從發現走丟到查清去向,再到派人接回,正常情況應該用不了多久??磥碇荒軓臅r間軸不同來解釋了,便嘆了口氣說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許我會有很多時間吧!”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李平陽猛地瞪大眼睛,這不就是她以前想過的嗎?
“也許不是一年,可能是一個月,還可能是五年十年,誰知道呢?”辛生明搖搖頭故作無奈地說道,“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客觀存在都是物質,時間軸是客觀存在的也是物質,所以也是運動的可能會發生變化的?!?p> 李平陽聽不懂辛生明的繞口令,但抓住了一個關鍵,那個叫時間軸的是會變的。這樣的話,天門越開越遲就有新的解釋了,因為時間軸變了,以前是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后來變成天上一日人間兩年,然后是三年、四年,現在變成了五年。可能開天門根本就是一種自然規律無法人為改變,就像桃花每年只開一次,錯過了就要等下一年,辛生明走錯路用掉了這次開的天門,別人想再來只能等下一次,所以辛生明家里就算知道他來這了也不可能馬上派人來接,只能他自己想辦法回去,難怪提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辛生明的情緒很低落,想到這李平陽很內疚,自己當時不應該問他這個問題的。
正式使者知道怎么回去,辛生明是迷路的肯定不知道,所以他要查詢以前的青城資料,為的就是從中找到回家的辦法,只是自己當時沒往那方面想,一直以為他們家里很快會來接。如果找不到線索,辛生明想回家是不是要再等五百年,他能等到那一天嗎?而且他還帶著小九,自己迷路了還帶著剛滿周歲什么都不懂的妹妹,心里應該更苦,但他還總是滿面笑容。想到這,李平陽有種把辛生明摟在懷里好好安慰的沖動,而且真的這么做了,突然把辛生明摟得緊緊的,紅著眼圈說道:“小明沒事的,以后我就是你姐姐,親姐姐。”
辛生明不明白李平陽為什么會突然這樣,但能感覺到滿滿的真情實意,發現自己竟然希望被多摟一會,下意識地喊了聲“姐姐”,聲音很輕,卻是前所未有的心甘情愿。
終究是戰場里殺出來的將軍,李平陽很快調整好情緒,松開辛生明望著他認真地說道:“小明,今天我還沒來得及告訴舅舅你是走錯路的,我決定以后也不告訴他了,這事你自己和我知道就行,絕對不能再告訴任何人。嗯,等小九長大了,再看情況要不要告訴她吧。”
話一出口,李平陽有些疑惑怎么會說等小九長大呢,小九都長大了,等于辛生明一直沒找到回家的辦法,難道是自己潛意識里不希望他回去嗎?好像自從知道他是迷路的,就有意不去想他們可能很快會被家里接走,跟皇帝舅舅說的所有事,都是按照辛生明留下不走來計劃的。莫名地感到一陣心虛,李平陽躲避著辛生明的目光說道:“太史監的青城資料應該很快就會送來,接下來我各個家族都問問,看能不能再找一些,聽說鬼谷這方面的資料最全,我想想辦法看怎么跟他們聯系上?!?p> 沒等辛生明表示感謝,李平陽就說晚餐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抓緊時間吃飯吧,吃完還要去掛幕布調試投影儀呢,讓朝中大臣多等一會沒關系,但別耽誤小九睡覺。
娘子軍的進城擾動了新安城的空氣,知道一些消息的人猜測是來保護青城使者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出什么事了。大家都知道娘子軍輪值皇城內衛,但現在不是換防時間,除了娘子軍,平時沒有任何一支部隊能以旅以上規??拷食?,就算輪值外朝的左右羽林衛,也只是營級規模。而且進城的娘子軍幾乎全副武裝,除了沒配雙馬和備用武器,其他能裝備的都裝備上了。于是有人說是不是有誰又惹了這幫瘋女人,要在朱雀廣場擺開陣勢分個高低?腦洞大的人則猜測可能有誰招惹了目前在皇城執勤的三旅,三旅有任務出不來太多人沒辦法,現在主將帶著大部隊回來了,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不同的利益群體,對娘子軍進城的態度也不同。普通老百姓很喜歡娘子軍,不光因為她們全都是漂亮的女兵,主要是娘子軍進京后把那些貴族老爺的私兵護衛挨個收拾了一遍,特別解氣,還讓京城的風氣為之一清。世家大族和勛貴,則把娘子軍恨得牙癢癢,要不是打不過,早把這幫瘋女人趕回大草原。
娘子軍上一次以旅為單位進城打架因為什么來著?左羽林衛的一個衛將軍想娶娘子軍二旅的一個營長續弦。那個營長出自京城一個沒落的小勛爵家庭,衛將軍是世襲國公,營長家里當然愿意。但營長自己不愿意,就帶著手下進城堵門。那個衛將軍有一營私兵護衛加上一隊軍中親衛,人數多四分之一但戰斗力沒法比,而且娘子軍二旅旅長竟然帶著剩余的三個營旁觀“掠陣”,結果可想而知。
手下被打了,雖然這個手下跟他不太對路,包四猛也要做個樣子,找李平陽討說法,說人多欺負人少怎么回事。李平陽不慣他毛病,說那就你人多我人少再打一場,娘子軍輸了,她作主讓營長嫁給衛將,娘子軍解散去草原放羊;左羽林衛輸了,那個衛將軍自請去北海放羊。消息一出,很多人推波助瀾,包四猛被逼到墻角,于是滿編四旅戰兵的左羽林衛大敗于兩旅加一營親衛的娘子軍。
這次娘子軍要打誰,右羽林衛嗎?老百姓奔走相告等著看熱鬧,消息閉塞的世家大族和勛貴則直罵“太無法無天”、“太囂張了”。正規軍有法定上級,所有行動原則上都需要相應授權,娘子軍現在只算民團,只要李平陽睜只眼閉只眼,任何一級軍官想把自己手下拉出去只需要直接上級同意,緊急情況還可以邊走邊報告。于是一些人聚在一起商量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得想辦法給娘子軍套上籠頭,比如把娘子軍納入正規軍序列。但很快就有新消息傳開,大家才知道原來不是打架。
楚鋒有意擴大影響,除了“盡快”二字沒有別的任何要求。時間緊要通知的人太多,皇帝又說“愛來不來”,右羽林衛圖省事到人門口就直接喊話,確認聽到了馬上去下一家。所以消息很快傳遍全城,幾乎都知道今晚朱雀廣場要“放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