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現在。

　　萬和商場——

　　停于遠處的執法車里。

　　有著大量的小紙人支棱起身體。

　　它們身上黝黑，散發晶光。

　　其中有一個沒有涂抹黑晶的紙靈從底盤蘇醒。

　　它來到窗前狠狠敲了幾下，像在說：愣著干嘛？起來干活了！

　　一瞬間，車內雞飛狗跳。

　　小黑紙們抄起各類家伙，而后聚靈成陣，帶著所有物品一起虛化。

　　最后分組疾馳，目標——

　　——萬和商場！

　　不到三息時間，它們便徑直飛進內部。

　　現實中的商場，一切如故。

　　見此的紙人們發出略微失真的聲音：

　　“所有人立即跑，這里有危險！”

　　一個紙人或許聲音不大，但在眾多紙人運轉靈蘊，那便響徹場內。

　　但人們只是茫然看著四周。

　　除了少數剛剛來到商場的開始有所動作...

　　已經在這里待了許久的人卻不以為意，直接無視。

　　見這情形，有兩批小紙人似乎很生氣。

　　它們指指點點，無聲的罵罵咧咧。

　　隨后一批紙人飛到各處人群上方。

　　接著，自爆！

　　另外一批紙人飛到那些頑固份子旁邊...

　　拿出紙劍就懟著人不深地，戳，戳，戳！

　　轟然炸裂的聲音，讓附著于紙人身體的破魔晶粉塵發散，加上另外一批兇惡紙人的傷害不高侮辱極強的動作下，可算是撬動人們心房，帶來了個片刻的清醒，當然，是清醒還是害怕，誰也說不準，反正有效就對了。

　　霎時間，逃亡開始。

　　商場大門外——

　　屬于左道最為親密的三道紙靈之一，它小手攤開，對著四周招呼。

　　附近許多無人的車輛紛紛打起雙閃，起步加速。

　　在四紙一組的分工合作下，無人駕駛的汽車方向盤猛打，油門壓死，檔位狂切，斗牛一般發瘋起步。

　　而后在外人的驚呼聲中，眾車輛于商場大門前的空地瘋狂漂移盤繞，于無形的層面中，一股氣勢瞬間形成，最后汽車開始彼此相撞。

　　『撞教·白虎見刑』

　　往昔世界中，常有官賈富戶請先生辦事求運順亨通，然事畢之后行賴痞之事，碰上這種事情的‘先生’們便會布下此勢，效果便是讓此地家宅不安，心慌無神，最后上門要債，不僅會如數奉還，興許還能超級加倍。

　　這也是左道要的效果。

　　一個沒有列入當時四人所準備的后手之一。

　　在左道的思維里，既然對方的儀式有著蠱惑人心的能力，那么便用心態上的變化，來點醒商場內的群眾，讓他們驚慌逃離。

　　內外兼施下，效果喜人。

　　也不知是不是儀式者能力有限，還是有著某種忌憚，直到過去許久都沒有做出任何挽留舉措，便讓現實中的商場顧客們瘋狂逃離，這對左道他們來說自然是個極好的消息，也求之不得。

　　儀式空間，第一層。

　　左道從開始預備方案到實施完成，全部過程不足二十秒。

　　他在這期間點燃了一根又一根的術式香煙。

　　『驅散』『清除』『隔絕』

　　三道術式的出現，讓左道受到的干擾瞬間消失。

　　他也不得不給奘啼點個贊。

　　“還得是組長啊...

　　“這一手術式真不錯，或許可以給我的紙人們研究研究？”

　　這多重的清除負面狀態的術式一來，左道人都感覺神清氣爽了。

　　而他沒在桐妍被蠱惑時施展這術式的原因也很簡單...

　　對方的狀態太差了。

　　即便暫時隔絕，也很難保證之后續會不會出現新的問題。

　　萬一在自己專心對敵的時候，這丫頭忽然來個背刺，那就真沒地方哭去了，因此只能請她好好睡一覺，來日方長。

　　待一切做完，左道嘴里叼一根煙，瞇著眼睛打量著風罩外的小鬼。

　　說實話，他也不確定這東西能不能算小鬼。

　　靈視視角中，對方并非靈魂類的存在。

　　是一種說不明白的東西，存在于那里，又無法界定性質。

　　就這樣，左道逸以待勞的防守。

　　他感受著舌尖的疼痛，等著信標傳遞成功，或者商場內的顧客們全部走光，前者完成，左道這小組的安危自然可以迎刃化解，后者若是先成，如此動靜下不管是綜事局還是觀測中心都必然能有所察覺，進而增派支援，其結果都是一樣的。

　　然而沒等來這兩個結果的先到...

　　左道忽然聽見有人在說話。

　　“你...你好。

　　“請問...你們可以離開嗎？”

　　一道男性嗓音，如大劇院里面的環繞音一般，回響四周。

　　左道沒有吱聲，他身子里飄出小紙人，代替他說話。

　　“你是誰？”小紙人說道。

　　“我...我叫申哲成...”不知來處的聲音有些遲疑的說。

　　左道皺眉，心中低語一句：“申哲成？”

　　他并不是疑惑這人是誰，又或者是否謊報名字。。

　　相反，這名字他認識，或者說，見過。

　　在來時路上，他們已對萬和商場的管理構成，進行過了解。

　　畢竟出了這種事情，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引發的那就算了，但要是與他們有關，屆時就是綜事局家訪系列。

　　也因此，左道很熟悉這名字。

　　申哲成，是萬和商場的董事長。

　　“你是萬和商場的董事長？”紙人開口問。

　　在這種詭異場合，他盡量不選擇本尊與其對話。

　　曾經世界有許多邪門的方法，可以通過呼喊人名，然后對方回應，便能給人下套，左道不確定對方與這世界有沒有這能力，但謹慎起見...

　　自然是辛苦小紙人了。

　　“對，是我。”疑似申哲成的人，說道。

　　左道聽聞，面色不變，但他心中卻發覺端倪，對方一開始時的狀態就像沒睡醒的人一般，話語卡殼。

　　然而現在不僅回復順暢，甚至連語氣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這不僅讓人懷疑對方的狀態。

　　仿佛是在應證他的判斷那般，藏于未知處的他，言語流利的繼續發言：

　　“只要你們退出去，先別進來，包括你和你同伴我都會立馬放掉。

　　“作為初步誠意，我沒有繼續讓顧客們停留。

　　“你也不用制造混亂了，商場，不需要混亂！

　　“等我的事情完成，我會把那位傳遞信息的干員與家人，一齊放走。

　　“請相信我，從始至終我...

　　“沒害過任何一個人！”

　　聽著對方的話，左道沒有答復。

　　他拖延時間，觀察現實中走了多少人，一邊魂海中，有一道紙靈在本尊的命書上開始代手成筆，代魂為墨，對順遂之格虎視眈眈，時刻準備點下，不知要做什么。

　　不僅如此，左道也在等信標的成功，他已經疼到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

　　而最后一邊，在執法車輛里...

　　已經有一個小紙人鬼鬼祟祟的打著電臺通訊。

　　多線操作，正在進行——

　　這時，藏于未知處的申哲成，像是發覺什么，他驀地憤怒：

　　“停止你的舉動，如果你再想試圖傳遞信息，我就殺了你的同伴。

　　“顧客我也不要了，什么業績，什么地位...

　　“我都不要了，都得給我死！”

　　聽言，左道便知曉自己多線操作之一的信標已經發現，并且...

　　“這人的狀態的確不對。”

　　對于他的威脅，左道心里沒有任何壓力。

　　他不信權虎跟那個滑不溜秋的胖子，會那么容易被殺死。

　　唯一的麻煩，便是商場的顧客的撤離，還需一點時間。

　　雖說如此......

　　他雖然有一定善心，但他媽又不是圣母。

　　簡而言之，能救就救，救不了那也是盡力局。

　　話歸此處，為了穩住對方，左道在對方不知從哪的注視下點頭：

　　“行。”

　　說完，他直接將信標從舌頭上扯了下來。

　　面無表情的對地上猝了一口血水。

　　“那么，我們現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