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內。
左道站在客廳,心中模擬出羅盤,身子每次的轉動,其模擬指針也在跟隨,接著他踏出奇異步韻,當最后一步踏入坤位時,房屋內的氛圍驟然變得沉重,他目光所及的方向,是家中的陽臺。
他手一招,小紙人將一座被紅布纏繞的塑像遞過來,穩(wěn)穩(wěn)放在左道手里。
左道單手托住,塑像對準陽臺方向,扯下紅布,低聲肅念。
“災禍在臨,鴟吻鎮(zhèn)厄,坐坤望乾,開眼成勢。”
最后一句落下,蒙眼紅布被他完全扯下。
于此同時,僅限于房屋的這片天地間,有一種難以明說,不可名狀的‘勢’在暗流涌動,而左道繼續(xù)踏著充滿玄奧的布韻開始忽左忽右。
慢慢地,朝著陽臺相對方向的墻壁走去。
其目的地,是那面墻壁的墻柜。
每次走動,無形的勢就好像變得越發(fā)粘稠。
甚至讓左道呼吸都有點費勁起來。
這是一種天地間的威壓。
將近一分鐘錯綜復雜的步跡下,他離墻柜只有一步距離。
左道驀地轉身,將鴟吻塑像,不偏不倚的放下。
緊接著,他視線里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好似房屋內,有著許多不可道明的流淌紋,旋即一切恢復正常。
一切,又仿佛無事發(fā)生。
他開啟靈視環(huán)顧四周,見沒端詳出任何可歸類為‘神秘異常’的反應。
“不寄于靈,不依于氣,僅藏于勢...”左道面露些許微笑:
“成功了。”
與曾經一般無二。
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引來什么未知的窺測。
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嘗試完成,左道趁熱打鐵。
他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
但這次踏出的步韻卻截然不同,小紙人適時將狴犴雕塑遞過來:
“三奇六儀,戊做中宮,像之所放,獄之所司——”
左道輕聲頌念,將塑像放在自己臥室的床頭柜里。
與之前扯下紅布開眼的步驟不一樣,狴犴的紅布始終沒有掀開。
隨著他將床頭柜推闔,一種玄奧的掌控感在他腦海中形成。
整個房屋內,無形運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勢”。
一種,是始終觀望外方的鴟吻,它守望天空,給予庇護。
待此地那朱雀當空,文書亨昌的格局在某一刻變?yōu)闉亩颍碇烊干肪謺r,它將發(fā)揮出自己的能力,從難以明說的層面,為這間房的主人,化解不祥。
二種,是狴犴塑像所形成的勢,它抗拒著小區(qū)內,那主文書火勢的氣場進入房屋,又像一個隱忍暴躁的冷漠紳士,關注著室內一切異常。
等待某個混蛋打擾它的地盤,那么它就會變成一枚詭雷,給予殘酷嚴懲。
其是謂——犯禁者,不可恕。
感受著這兩種勢的包裹,他心里有種說不清楚的安心。
這讓左道不僅打個哈欠,想在正午時分睡大覺。
安全這種概念,對每個人,乃至每個職業(yè)人都有不同的定義。
普通人認為,一個紅本本,里面擁有自己名字的家,那就是安全。
而對于左道這種常年與神秘打交道的人來說——
安全的定義必須得是臥榻之處,警戒層層,方才可算作安全。
而一個沒有著任何布置的地方,對他來說連睡覺都不敢太深沉。
連打哈欠中,左道再次激發(fā)前主習性,那既是有覺就睡。
他輕車熟路,不假思索地鉆進被窩,腦海中做著最后的分析。
撞教概念里面的勢,是一種近乎規(guī)則,又不等于規(guī)則的存在。
除了一些傳說中的大神通者,才能提前對其略有所感。
其他人等后知后覺開始追溯時,施展人早已抹掉一切痕跡,讓別人完全摸不著頭腦,證據也消弭于天地間。
故而,即便在曾經的世界里面,如果有難纏法術排行榜的話,撞教傳承必然是在前幾位的,也因此,導致很多人不敢與會這種法術的人有過多深交,甚至有意保持距離,畢竟太邪門了。
雖說如此,完全掌握撞教傳承的人,實際上是很少的,大多都是學其皮毛,或是研習那種被弱化過的內容,蓋因正統的撞教傳承,對施展者的綜合要求非常之高。
不僅如此,撞教一系的法術,其最大的特點就是‘一事一法’,而所謂的一事一法,既每個法術都有明確的應用場合和環(huán)境、材料、天時、地勢,人和等限制,這也促成了想完全接過這門傳承的修行者們,大腦沒個天賦異稟,那是完全學不下來。
回到正題,左道對房屋布置的兩種‘勢’,實際上是各有大用。
前者的鴟吻之勢,可以在這小區(qū)出問題時,以類似命運層面進行合理規(guī)避,將災禍盡可能給他化解掉,例如隕石要砸到這棟樓時,唯獨他自己沒事,可能手里泡面的湯汁都不帶灑的。
后者的狴犴之勢,則充當房屋中的警報與免疫系統,如有人懷揣惡意進來,那么左道不論在哪都會被感知到,而他則可以根據情況選擇激活,緊接著,無形中最次也能降低對方的運勢,讓對方無法得到他們滿意的結果,如若左道不惜代價,甚至可以讓對方出門就撞車等類。
回到鴟吻之勢的布置,它在這里還有個作用。
既是幫助自身,拒絕這棟小區(qū)的朱雀格局。
這種格局能助公家之人行事順遂,抓人抓準,業(yè)績新高,家人考運亨通,得一皆大歡喜的結果,可在有著劫數相生的情況下,領受這種饋贈越多的人和家庭,到時面臨的劫數也會是最大的。
故而,左道在小區(qū)發(fā)現這種跡象時,他內心就是拒絕的。
現在的自己,可沒時間沖業(yè)績這種鬼東西,他只想著安穩(wěn)發(fā)育,先隱藏到自己完全摸清這個世界,再穩(wěn)妥且合理的混到重要成員時再說,而在這之前,左道有信心不借助這些外力,也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加之他身懷眾多奇門異法,歪門邪道,連正派的玩意都會的不少,如果真要外力扶持,說實話,左道的確看不上這種有雙刃劍的扶持之運,自然而然的,他也就沒有蹭一口的想法。
“目前來說,這個小區(qū)的格局是天然形成的,意味著劫數沒法改變。
“在不考慮這點的情況下,琛久推薦的這個小區(qū),不論是環(huán)境還是本身帶有的特殊政治屬性,即便再挑剔的眼光來評價,也沒說法什么。
“我也不好在這種時候去拒絕,只能先住著,見招拆招。”
“當然,根本原因還是問題不大——
“不管是客觀判斷,又或第六感,都沒有嚴重不妥。”
隨著困意襲來,左道即將睡著。
然而,一通電話不解風情的打了進來。
他瞬間將‘前主’的情緒扔掉,眼睛重新清明。
看著手機來電,左道眉頭一挑。
“組長?”
“嗯,”奘啼那邊嗯了一聲:
“看我消息,里面有定位,咱們小組碰個頭,記得穿便服,速來。”
“...收到。”左道剛應,通訊便被奘啼掛斷。
他滑動屏幕,找出聊天軟件,旋即看見奘啼發(fā)給自己的定位。
左道這時再核對了下信息與來電時間,發(fā)現兩者約莫同時到達。
“雷厲風行的壞處,就是太著急了點,好不容易有點睡意。
“哎——”
左道嘆氣。
沒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