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城堡里待了將近半個月,枯燥和無聊散布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像白蟻一樣,密密麻麻,隨時都有可能爬到你的腳背上,順著腳踝,爬進衣服,鉆進耳朵,啃食大腦……
凌晨兩點半,瑞博溫仰面躺在一堆綿軟的衣服上,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腦子里一片空白。
“對了,我記得我現在已經沒人管我做什么了?”瑞博溫費力地從一堆厚重的裙子中坐起來,“那我要試一些刺激的!”
夜晚是體驗恐怖故事的好時機。她打開手機,開始搜索關鍵詞“青竹市靈異地點”。出來的都是各式各樣的都市傳說,看著這些或離奇或恐怖的故事,瑞博溫又興奮又害怕,不斷關上手機屏幕又重新打開。
“我的天啊,我都不知道我身邊有這么多有意思的地方!”瑞博溫興奮地劃著消息,“如果真的能去看看就好了!不過……”
她想了想,摸了摸左眼眼皮上四個凹凸不平的穿孔傷疤:“會不會很危險啊?要是真的有鬼該怎么辦?我可不想死在那種荒郊野外沒人去的地方,已經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死活了……”她閉上雙眼,用力地搖了搖頭,“不行!我可是唯物主義者!怎么可能就被這一點恐怖的傳說嚇到呢?”
但是想起新聞上常報道的各類惡性案件,瑞博溫又開始發抖:“要不還是別去了吧?有這時間在家刷刷手機不好嗎?”
她非常糾結。她的女傭安卡萊特此時正站在她的房間門口,看著她跪坐而在一堆衣服上反復趴下又重新坐起來,模樣十分滑稽。
安卡萊特輕輕地敲了敲門:“小姐,您的點心來了。”
“我知道了,放在桌上吧。”瑞博溫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一堆裙子里,像一只鴕鳥。
“小姐又有煩心事了?醫生說過不可以太焦慮的。”安卡萊特原本的任務是送完點心后收拾衣物,不過目前的情況看來她還無法開始下一步工作。
“小姐,桑坦管家不允許喝這么多咖啡的,對身體不好。”安卡萊特看到了藏在桌子抽屜里的少了一大半的咖啡粉,有些驚訝“這些不是桑坦管家的嗎!”
“他不讓我喝咖啡,我就偷偷用他的嘛。”瑞博溫滿不在乎地搖頭晃腦,“反正這種咖啡粉市場上多的是嘛,他不會計較的。”
“失眠也會引發焦慮的。”安卡萊特無奈地將抽屜收了回去。
“焦慮就焦慮嘛,舊病復發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姐,您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愛惜什么!”瑞博溫不耐煩地從衣服堆里站起來,“反正現在已經沒有人管這些事情了,我要是死了,他們會更高興的!”
“小姐,您還是早些休息吧,又發病了。”安卡萊特將地上散亂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掛在衣架上。
瑞博溫覺得無趣,安卡萊特根本無法交流,來來回回就是那么幾句,無聊透頂。
瑞博溫想出去走走,透透氣,可是凌晨三點又能去哪呢?
不顧管家的勸阻,瑞博溫硬是要到市區去。桑坦拗不過她,只好駕車出發。
在寂靜的街道上,瑞博溫慢慢地走,耳機里放著音樂。她跟著節拍輕快地邁著步子,涼風吹起了她的長發,鉆進衣領,這個時候的氣溫還是有些涼。
不遠處有一絲微光十分惹人注目。瑞博溫往那個方向走去。
那是一家咖啡店,里面沒有人,但是依舊燈火通明。
瑞博溫記得,這是她的大學校友開的咖啡店。只是自己從來沒有來光顧過。
那位同學在自己的班里一直不受歡迎,他喜歡女孩子喜歡的一切事物,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很精致,學習也很好,這種學生在藝術學院并不少見,但不知為何總是被人排擠,據說是因為人品不好,個性高傲,還喜歡裝腔作勢。瑞博溫當初和他見過一次,確實如眾人所說的那般,便再沒有聯系了,他開了咖啡店也是聽別人說的。
那個人在這么久后變成什么樣子了?瑞博溫帶著好奇和對當初大學生活的懷念,走進了那家咖啡店。
這家咖啡店的內飾以米黃色和深棕色為主,有很多的白色墻壁雕塑和畫像,天花板上星星般分散的吊燈也很閃亮。整間屋子甚至比白天還要亮,就像當初的他本人一樣,高調,華麗而且精致。整間屋子都散布著淡淡的咖啡香氣。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柔軟的金色短發,發尾有些卷翹。那是一位穿著熟褐色馬甲的服務生,他瞇著眼,但仍能看見他眼睛里的棕色美瞳。他的皮膚護理得很好,光滑白皙,一點皺紋都沒有。他身材瘦削,臉也很細長,粉嫩的臉頰和水潤的雙唇讓他像個女孩子。他遞出菜單的手指纖細修長,涂了粉色的指甲油,手腕上有銀色星光細手鏈。他笑得很溫柔,應該就是當初那位同學了。
“來一杯你們這里的客人最常點的咖啡吧。”瑞博溫找了個靠近柜臺的位置坐下,方便觀看咖啡的制作過程,也好聊聊天。
“你有點眼熟,像是我大學校友。你是不是叫萊修黎安?”瑞博溫問道。
“啊,是的!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記得我啊!”他笑得很好看,“那個時候真的很難忘呢。”他順手遞出了一張自己的名片,也接過了瑞博溫遞出來的名片。
“你看起來比以前精致多了。”瑞博溫歪著腦袋,“為什么這個時候還不關門呢?這個時候還會有客人嗎?”
“這不是有你來了嘛。”他用鑷子夾起兩塊方糖,放進杯子里,“晚上總是有很多驚喜的。”
“這倒確……”
話音未落,門口便又有人進來了,
進來的也是一位漂亮的金發青年。他似乎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喝咖啡,有些驚訝。他本來想直接和萊修黎安說話,但想了想還是坐在了旁邊的位置上。他的身后跟了兩個穿黑色馬甲的壯漢,站在他的兩側。
“又一位美人?”瑞博溫對那位金發少年也很好奇。他的頭發更長,眼睛是紫色的,但不像是美瞳。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雖然并沒有板著臉,但仍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他看上去比萊修黎安矮一些,但是更強壯,手上能看到隱約的青筋和明顯的關節,他握著拳,好像一下子就能把人的腦袋打下來。
瑞博溫有些犯怵,別開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
“不可以直視,會被殺掉的。”這是潛意識告訴自己的。瑞博溫焦慮地摳著桌面,只是這桌子十分光滑而且沒有破損,摳不壞。
萊修黎安的臉早就黑了下來,并且雙手開始發顫。
“萊修黎安,最近生意怎么樣?”那個金發青年先開口了,把萊修黎安嚇得一顫。
“最近生意不景氣……我下周會付清利息的……”萊修黎安顫抖著雙手,艱難地將咖啡倒進了杯子,另一只顫抖的手用毛巾擦干凈撒了一桌的咖啡,
“下周?我記得你已經拖欠過很多次了。”
“對不起,瑞恩先生,我不會再拖欠了,至少先讓我完成這位客人的要求……”
“沒關系,我可以等一等。我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那金發青年朝瑞博溫的方向看了過來,也把瑞博溫嚇得不輕,但是臉上自然不能有懼怕的神色。
“那人怎么回事?黑社會?”瑞博溫疑惑地想著,她的膝蓋開始發抖,那青年盯著自己看了很久,直到那杯咖啡端上來,他才移開視線,不知道在想什么。瑞博溫恨不得立馬站起身,不管什么咖啡直接逃出去,但是身體完全動不了,又怕自己做了什么會引發更嚴重的后果……電影里都是這么演的。
瑞博溫居然真的開始喝起了咖啡。咖啡很燙,完全無法入口。瑞博溫不想把燙咖啡喝進去,只能盡力讓它變得更涼一點,她很害怕那個兇惡的怪人會不會把一杯熱咖啡潑在她身上或者灌進嘴里讓自己已經“喝完”。
“我是不是腦子有病?為什么要半夜跑出來喝咖啡!”瑞博溫已經快要哭出來了,終于她感覺自己的腿好像能動了。她慢慢地站起身,結賬,然后盡量邁著步子走出了咖啡店。
瑞博溫站在咖啡店門外,她不想回頭去看里面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她只想直接跑。
她也確實這么做了。
“我以后再也不熬夜了,再也不凌晨出門了!”
桑坦管家看到氣喘吁吁跑來的瑞博溫,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瑞博溫似乎很著急,只想趕緊回城堡去。
雖然總是說著“死了算了”之類的話,但是求生本能是騙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