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商商支棱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搖搖頭，又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看花燈是假的，吃東西才是真的，大街上全是人，擠得她壓根兒沒有辦法好好看花燈，只能抱著東西吃。

　　她臉上有了些肉，鼓著腮幫子的時候像只偷偷藏食的倉鼠，看得林祁言手癢癢有些想捏一下。

　　夜深了，老太太有些困倦地打起了哈欠，玉商商也不好再繼續打擾，起身拉著林祁言同她揮手告別。

　　“囡囡有空過來玩啊，奶奶給你泡糖水喝。”

　　一直站在旁邊的老頭兒端著蠟燭將老太太送進房里，扶著微微搖晃的老伴嘴里不住地叨叨：“不是讓你今天早點睡了，小心臺階。”

　　等老太太睡下了，他將蠟燭吹滅，自己摸著黑出來，然后對院子里的二人道：“走吧，出去我有話和你說。”后面這句話是和玉商商說的。

　　老頭兒走在前面，后頭跟著玉商商和林祁言。夜空之上，月亮躲在云后面偷偷入睡，只有星星眨著眼看大地。

　　他的速度不快，看起來是慢悠悠的，實際上卻是在等因為地表不平整而走路小心翼翼的玉商商。

　　“今天謝謝你沒有告訴她。”老頭兒先開了口，聲音并不是老人的聲音，而是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

　　因為知道玉商商沒有辦法說話，他便繼續開口道：“但是我是不會和你們走的，你也看到了，她現在還需要我。”他以為這兩人是昨天那個強大的男人派來探查情況的。

　　林祁言有些詫異，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他天賦雖高，卻還沒到一眼就能分辨出妖物的本事，因此也不知道面前的這個老頭兒并不是人類，只隱約能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來不對勁。

　　“你是妖物？”

　　老頭兒淡淡的瞥他一眼，并沒有回答他。“我就送你們到這里了，回去的時候注意些吧。這賀來鎮有的，可不止我一個，我不對普通人動手，不代表他們不會……”他意味深長地了一眼玉商商，隨后便轉身離開了。

　　林祁言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但玉商商卻馬上就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應該是賀來鎮不止他一個妖，還有其他的妖物潛藏在人群里伺機而動。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玉商商就感到心驚肉跳。

　　化成老人的妖物是她親眼看著山神大人殺死的，尸體都化為了灰燼。可是今天他又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像是沒有受半點傷一樣。

　　要如何才能將妖物徹底殺死？此時她也意識到了，妖物面對人類，殺與不殺都只在一念之間。

　　有的妖物只是為了報仇，為了完成自己的執念，而有的妖物卻是以殺戮為樂趣，無差別地進行屠殺。

　　回到念清宗之后，玉商商本想將今天的發現告訴姜欽川，卻發現他還沒有回來。

　　她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心里想著，那就等明天山神大人回來了再告訴他吧。

　　只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過了將近有半個月，姜欽川還是沒有回來。

　　玉商商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麻煩或者是受傷了。可她沒有任何能聯系到他的方法，只能干著急。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林祁言開始教她最簡單的幾個法術。

　　——

　　花燈節一過，原本還在陳家出事造成的恐懼之中的居民又回到了從前的生活。玉商商有時候出山練習還能看到他們組著隊上山打獵。

　　日子就在等待姜欽川回來和修煉之中一天天過去，原本平靜的生活，在某一天再次被打破。

　　賀來鎮紅樓的頭牌死在了自己的房中，她的眼睛被人給挖了，兩邊嘴角是一條長長的裂縫，一直延伸到耳際，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了一般。

　　發現尸體的是她的侍女，她死在床上，空洞洞的眼睛正盯著門口。

　　如果說先前陳家的那些尸體看不出來什么，那么這個頭牌的尸體幾乎可以確認下手的是妖物了。

　　這一說法傳出去后，馬上就有人在鎮妖公會聯系了念清宗。

　　玉商商再次讓林祁言帶著她去了一趟賀來鎮大街，果然看到那個化成老人模樣的妖怪還是在先前的地方守著他的糖葫蘆。

　　看到他們，老頭兒立刻就知道了他們的來意。

　　“不是我做的。”他直接否認了，“我說過的，這個鎮上不止有我。”

　　玉商商很急切地在本子上寫道：“你知道是誰嗎？”

　　“不論知不知道我都不會告訴你的，我同你們鎮妖師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不濫殺無辜并不代表就是和面前的這兩人達成了共識。

　　想來也問不出來什么，玉商商將本子收好，點點頭，拉著林祁言比劃比劃，想讓她帶自己去紅樓看看。

　　林祁言有些為難。

　　紅樓是什么他是知道的，如果等師父和師娘回來知道自己帶著小師妹去了紅樓，會不會直接把他亂棍打死？

　　而且聽說那尸體死相挺慘的，萬一嚇到小師妹了怎么辦？

　　心里天人交戰，腳卻很老實地動了。

　　走到紅樓門口，林祁言再三叮囑，不可以去房里看尸體，玉商商頭都快點斷了他才將人帶進去。

　　因為出了事的緣故，紅樓這幾天已經停業了，有的膽小的姑娘甚至求人將自己贖回去當婢女。

　　原本夜夜笙歌的紅樓一時生意無比慘淡。

　　老鴇站在門口，看著寥寥無幾的街道發愁嘆氣。林祁言的到來就像讓她看到了救星一樣，眼睛都亮了。

　　但視線轉到他手里牽著的玉商商，她的臉色飛快地變化，心里不住地嘀咕：這是誰家小公子，逛紅樓還帶著妹妹？

　　兩人穿的衣裳一看就是料子極好的，尤其是那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在家里極為受寵的，這樣來帶小妹子逛紅樓回去了真的不會被打死嗎？

　　不過想歸想，老鴇是個生意人，又怎么會和生意過不去呢？

　　還不等兩人走到門口，她就已經迎了上去，涂了厚厚一層脂粉的臉上堆滿了笑，配上內陷的兩腮和尖細的下巴有些嚇人。

　　“小公子啊，你不是這兒的本地人吧？是……過夜呢，還是聽聽小曲兒啊？”說到過夜的時候，她的視線還不著痕跡地往玉商商身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