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畢竟是那么多人命,你不怕他們化成厲鬼找你嗎?”婦人身子顫抖著,她看兒子不屑一顧,又問道,“你做這事兒,你們翁軍主知道嗎?”
“我沒和軍主說。”
“我就知道,老百姓都說,翁家軍是仁義之師,我想翁軍主是不會派你做這種事的。”
“娘,你不同意我這么做?”
“我也恨那些雨之國人,連做夢都夢見打那些野蠻人,但是,一個人殺掉成千上萬的人,總是造孽啊,”婦人嘆著氣,她想擠出笑臉,卻沒有成功,“可能我只是個沒見識的婦人吧。”
“娘,咱們不說這些了,”英石有些后悔,娘一輩子小心謹慎地過日子,這種血腥的事情對她說,確實也不太合適,“一會兒我再幫你拾掇拾掇屋子,添置些設備,讓你住得更舒服些。不過,一旦發現天空有異象,還是要趕快躲到地下庇護所去。”
婦人沉默著點了點頭,收拾碗筷去廚屋了。
英石陪母親在家住了兩天,在地下庇護所的秦店中把秦博士那些稀奇古怪的時髦玩意兒買了個遍,全安置到母親的屋子中,為此,他還特意把家里的電線全換成了粗一倍的,以防止過載,這一切都做完后,他戀戀不舍地告別了母親,朝浩蕩山飛去。
離開了親情的環繞,寂寥感慢慢包裹了他,母親說的話也開始慢慢反了上來,那些無盡之海中漂浮在他周圍的尸體也隨之浮起,英石懸停在空中,深吸了一口氣,那些尸體繞著他轉動著,英石明知這都是幻覺,但還是沖動地拿起長槍,揮舞了一陣,尸體這才消失了。
英石悶悶不樂地返回了浩蕩山,去找翁白銷了假,還沒離開,一個高大的家伙落到了他的身前,也不說話,揮拳就朝他砸來,英石伸手一架,退后了兩步,看清對手正是雷薩。他猜到對方已經得到了消息,更不答話,搖身化出黑色機甲和長槍,對著雷薩就刺,雷薩化成巨猿,拼著受英石一槍,朝他頭頂拍去,英石收槍飛起,去刺巨猿的雙目,卻突然身不由己地退回地面,巨猿也踉蹌著后退了幾步。
“你們這是要干什么?”翁白分開了兩人,喝問道,“還嫌現在不夠亂嗎?”
“他殺了我七萬戰士,十萬族人,”巨猿雙目赤紅,“還有我的老婆,孩子,我和此人不共戴天!”
翁白詫異地看向英石,“你不是回家了嗎?”
“我確實回家了,”英石保持著全副武裝的樣子,在軍主面前這樣很不禮貌,但對面那個怒火沖天的大猩猩讓他必須如此,“不過我確實也去雨之國了。”
“這么說,你真的做了?”
英石點了點頭。
“你還要阻攔我嗎?”雷薩吼道,他彎著腰,好像要把英石吞下去一樣,如果翁白不攔在中間,他確實會這么做的。
“我想,我知道英石為什么這么做,”翁白沉吟道,“你應該也知道。”
“我那是戰爭行為,他是卑鄙的個人暴行!”雷薩吼道。
“屠城也是戰爭行為嗎?”英石冷笑道。
“那是我們部族的慣例,也是雨之國戰爭的常態!”
“那么,復仇也是我們大可國人的慣例,”英石冷哼道,“別拿你們雨之國的習慣和我說話,這里是大可國。”
“你們打吧,”翁白嘆了口氣,“去西北,找一個空曠的地方,別禍及他人就行。”
兩人都是一愣,但雷薩立刻咆哮一聲,朝西邊飛去,英石朝翁白施了禮,也跟了過去。
“你不勸他們嗎?”
空羽情從旁邊走了過來。
“我不知道怎么勸,也不想勸,”翁白搖了搖頭,“他們的恩怨早已超過了個人,而是牽扯到我們每一個人。就由他們去吧。”
“你這個家伙,還真是變了,”空羽情看著翁白,“以前,你一定會攔住他們,或者加入某一方,大打出手吧。”
“或者同時揍他們兩個。你說得不錯,我可能確實變了,是這個該死的年代改變了我,比起大可國、地球很可能馬上就要毀滅這件事,其他事情好像都變得不重要了……或者說,這只是對我無能的一個借口……”
“你倒是可以做個救世主。”
“救世主?”翁白苦笑道,“我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救什么世。”
“你小子發起瘋來,連盈極王都怕,你就別謙虛了,”空羽情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問,“你這發瘋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何時開始的?”
“怎么,你也想學?”
“不學,”空羽情搖著頭,“比起做個傻子,我寧愿不那么厲害。”
“你才是傻子。”翁白笑罵道,“好,你聰明,你倒說說,那個盈極王下一步會怎么做?”
“鐵盒子他拎不起,整個天之國的人就都拎不起,有趣的是,本來能拎起的蘇情,一旦動了拎鐵盒子回天之國的念頭,馬上就拎不動了,”空羽情嘖嘖稱奇,“看來咱們大可國,和上一個宇宙還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要不為何這鐵盒子這么眷顧咱們?”
“確實,剛開始大家都覺得大可國就是世界的中心,就是一切,后來風雨雪三國出現了,特別是天之國出現了,所有人又覺得我們大可國特別的小,地方小,弱小,總之,自信心全喪失了。不過,這鐵盒子倒又給了我們信心,難道咱們大可國真的在宇宙中挺獨特的?”翁白笑道,“說了半天,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們拿不走這鐵盒子,咱們就有勝算。盈極王對大可國本身毫無興趣,鐵盒子拿不走,半和尚又不愿回去,他完全沒必要冒著被鐵盒子傷害的危險,硬要和咱們作戰。我覺得,他會走。”
“怪不得都說你是個浪漫的人,我覺得不會這么容易。”
“那你說他會怎么做?”
“直接把地球滅了,這樣,半和尚沒地方待了,鐵盒子失去這片土地,可能也就變成無主之物了,”翁白擰著眉,“這是我最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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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羽百行
作者按:在《孟子》中有這樣一句話,“知者無不知也,當務之為急;仁者無不愛也,急親賢之為務。”智者是無所不知的,他能夠處理很多事情,但以當前之要務為急,仁者(居高位的賢者)是普愛眾人的,但以親近賢者為要務。事有輕重緩急,人的精力有限,首先處理什么事情,取決于個人的地位,也取決于個人的格局與智慧。當然,這也是相對的,一個常人的要務可能對他人來說沒有那么重要,但也是可以很感人的,是需要付出巨大犧牲的。總有些要務是選錯了的,因為它不值得當做要務,比如追求過度的欲望,以至于傷身傷神。有些要務本身不錯,但不急在此刻,此刻去做,就是錯了,比如站在懸崖邊邊上,突然想練立定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