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破虜把事情捋了一遍,問道:“你是說,朝鮮人所謂的告狀,其實是分贓不均鬧脾氣,所以勞什子海禁我們可以不用擔心?”
牟小刀點頭,道:“不錯!”
張破虜又問:“你說,殿下被迫把鞍山驛讓了大部分,是給了誰?”
牟小刀道:“一部分入國庫,一部分進兵部,一部分給五軍都督府,至于剩下兩成,是皇莊的!”
張破虜不由苦笑:“小朱這個太子也不好當啊!”
牟小刀不敢接口。
張破虜又問:“參虎山賊寇的人是誰?”
牟小刀嘿嘿笑道:“當然是王瓊的手下,是弘治十二年的進士,現在正在都察院當御史,叫什么來著……大爺忘了!”
張破虜點頭,繼續問道:“如果我沒猜錯,兵部因為此,得了士紳助力,和五軍都督府爭斗正酣?”
牟小刀點頭,豎個大拇指,笑道:“聰明,你猜的沒錯!兵部列舉了朱勇諸多罪狀,奏則向雪花一樣飛入皇宮!”
“他們就差把東平王、平陰王罵成叛賊,劉大夏在朝堂上差點把張懋揍了,成國公朱輔在金鑾殿動了刀子,李東陽拿劍要殺人……哈哈哈哈!”
“總之,五軍都督府被罵成了有史以來,天底下最窩囊的廢物集中營!”
張破虜面無表情,臉抽抽嘿嘿一笑,過了好久才道:“放心,陛下不會允許兵部再掌握左軍都督府。”
牟小刀好奇地望了張破虜一眼,卻不問原因,道:“你的意思是朱勇不會被調走?”
張破虜搖搖頭,道:“我不能確定朱勇會不會被調走,只能確認兵部拿不走左軍都督府!”
“這是政治,陛下不會允許兵部權力太大!”
牟小刀恍然大悟,笑道:“對哦,左軍都督府是陛下是幫忙搶回來的,現在還回去,豈不是第一個就打陛下臉?”
“可是,你為何不能確認朱勇?”
張破虜站起來,思付半晌,才道:“五軍都督府里,無法齊心協力,恐怕有不少人想搶指揮使位置,哪會管朱勇死活!唯一可虞者,是他們不敢過分得罪成國公。”
“不過,不排除成國公會妥協!”
“小刀,朱勇的位置,他自己絕對爭取不來!”
“為今之計,要想保我的命,朱勇在丹東衛,比任何人來丹東都要強,所以,我要保朱勇!”
牟小刀頓時急了,望著張破虜炯炯有神的眼睛,不自禁叫道:“怎么保,你又不能回京!”
張破虜莞爾一笑,道:“誰說我要回京了?”
見牟小刀疑惑不解,張破虜笑著解釋:“這些傻瓜斗來斗去,卻忘記了一個事實,兵權三立,一份兵部,屬于文臣;一份五軍都督府,屬于勛貴;一份皇室,由太監掌管。”
張破虜呵呵笑起來,道:“這些家伙都看不起太監,卻不曉得在關鍵時刻,最能發揮作用的,其實就是太監!”
“我們雖然無法回京,影響不了掌印太監,卻可以影響附近的那位嘛!”
牟小刀立即反應過來,道:“你是說陳寬?司禮監秉筆太監陳寬?”
張破虜點點頭,笑道:“陛下派這么重要的人來遼東,雖有遼東不能亂的道理,說不定陛下一早曉得鞍山驛有鐵礦!”
“我們只需再給陳寬送一百萬銀子,保證這廝遇神殺神,遇佛滅佛,誰敢對朱勇不利,他就會撕碎誰!”
“嘿嘿,大不了就是錢!這些人不賄賂太監,小爺來賄賂!這些人瞧不起太監,小爺卻曉得這群家伙的破壞力!”
“就這么辦!”
牟小刀立即明白了張破虜的想法,問道:“大爺剛來山上,只喝了一杯茶,屁股都捂熱,你丫就要趕我去遼東?”
張破虜哈哈大笑,道:“不急不急!就算我要幫朱勇,也要朱勇曉得是大爺幫他,他起碼要來向大爺表示表示,否則小爺可不管!”
牟小刀頓時又有些弄不懂。
張破虜笑呵呵地解釋:“人,畏威不畏德!朱勇這廝一心往上爬,其實已經犯了官場大忌諱,我且不說這個,單單這廝吃了我的鹽場,做事卻拖拖拉拉,一邊和莊河王掌柜談條件,一邊又和我們勾勾搭搭,這樣的人,誰敢全力幫他!”
“放心,這廝很快就會想起小爺了!說不好,他已經化妝跑出遼東了,正在來虎山的路上,又或者已經派親信來了!”
牟小刀將信將疑,道:“這么說,小爺不必急著去遼東?”
張破虜肯定道:“遼東鎮不著急去!”
牟小刀哈哈一笑,樂了:“那好,小爺上次被你忽悠說去探長白山,要不要去玩兩天?”
張破虜剛要否決,牟小刀忽然又想起什么,歪著腦袋問:“為何丹東衛一定要朱勇?”
“比如,你族叔手下幾個人,無論是白玉,還是張雄、穆榮、李籍、王鎮,都是名動天下的人物,任擇其一都有資格當指揮使,你何不去信張浚將軍?”
讓牟小刀失望了,張破虜長嘆一聲,苦笑道:“我哪里敢騷擾族叔,這幾年韃靼人年年犯邊,宣府血戰連連,已經變為絞肉場,他幾人都是族叔的左膀右臂,我豈敢為一己之私,壞大明國運。”
望望牟小刀,張破虜繼續道:“更何況,朱勇此人一心想要攀升,這就是此人最大的弱點!”
“弱點,就意味著能被人掌控!”
“丹東,吾等務必掌握在手中!”
“至起碼,辦妥這件事之后,讓朱勇安排王洋去五女峰巡邏,或者令其去某處演習,大爺的箭,豈不是有了發揮的機會!”
牟小刀頓時哈哈大笑,道:“王洋這廝可惡,竟然逼得大爺要繞長城行走……對了,我把銀票都帶在身上,你要不要留一點。”
張破虜搖搖頭,道:“回頭給我一些碎銀子就好,再說山腳下還有一百萬,我隨時可以取出來。”
“不過,這次可不能花我們自己的銀子,老朱這廝賣了無數鹽,得了不少寶貝,回頭你去使勁挑,非要讓他心疼不可!”
牟小刀頓時眉花眼笑,樂呵呵地道:“聽說這廝得了一尊老君像,天天一炷香,大爺就要這個了!”
張破虜也樂了,他正要說話,忽然阿虎就來了。
阿虎道:“小郎,虎跳峽有人找你,我要他報身份,這廝卻藏頭藏尾,非要我給你送個東西,呶,就是這破東西,好像是金子。”
張破虜接過來一看,頓時又樂了,拋給牟小刀,笑道:“說曹操,曹操到!等下我們兄弟好生訴訴苦,非讓這廝出血不可。”
牟小刀也樂了,道:“鹽場一定要拿回來!對了,這廝派人把守也要花錢,份額多要一些罷!”
張破虜反而否決了先前意見,道:“鹽場其實無所謂,反正曬鹽的人是我們,分配多少我可以直接說了算,倒不如讓這廝掏銀子!”
阿虎瞧得二人打啞謎,不解地道:“到底要不要讓他上來?”
二人齊聲道:“當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