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要知道消息還不簡單!
無論是天下人聞之色變的錦衣衛,還是東西兩廠,都有特務功能,兼皇室還有另外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影衛!
顧名思義,在影子中活動的衛士!
這群人,負責刑偵、暗殺、保護……比如朱厚照侍衛朱鷲,便是影衛中極大強大的一名悍將,張破虜才見了朱厚照,弘治皇帝豈能不知!
好吧,朱厚照也不想隱瞞:“父皇,破虜天縱之才,萬中無一……”
弘治皇帝打斷他,道:“他的才華橫溢,朕自然知曉。”
旋即又道:“經略遼東,是那小子和你說的?”
朱厚照賭氣地把手往腰上一叉,大叫:“父皇就是信不過我!”
弘治皇帝呵呵笑起來,道:“倒不是我信不過你,實在是……你連如何攻打,何時出兵,出兵幾何,如何配合,何地適合安營扎寨……林林種種,如此細致之奏則,朕反而不敢啟用。”
朱厚照有些不服,道:“為何?”
弘治皇帝愛憐地看了看他這個兒子,他曉得自己兒子的水平,也曉得這小子的愛好!
那個遼東經略方案,他千信萬信,是他兒子親自制定的!
可是,他之所以不敢用此方略的原因,竟然是——太細致了!簡直細致得一塌糊涂!那封奏則上,將一個人吃多少飯,走多少步,用多少力都算得清清楚楚,他如何敢用?
這么細致到極點的安排,萬一有突發事故呢?
所以,弘治皇帝干脆不談這件事,轉而道:“經略遼東一事,回頭和內閣議了再說。倒是鐵礦一事……”
朱厚照眼神大亮,忍不住驚喜道:“父皇是同意兒臣意見了?”
弘治皇帝沉吟不語,又道:“你近前來說。”
朱厚照大喜之下,無絲毫防備,剛剛近前,就見一只大手曲著兩根手指,仿似如來壓頂般對著額頭就是兩敲。
兩記爆栗頓時敲得朱厚照眼冒金星,雙眼一紅,立即就要哭出來,大叫:“父皇好沒來頭,我去找母后!”
弘治皇帝頓時也急了,連忙道:“站住,回來!”
朱厚照委委屈屈,腳叉在門檻,一邊一個腳,叫道:“父皇說個理由?”
見這小子如此痞賴,弘治皇帝頓時笑了,道:“你再說個本大仙試試?”
朱厚照唬得魂飛魄散,老老實實,一溜煙就趴在弘治皇帝膝蓋上,大叫:“父皇息怒,兒臣見父皇身體欠安,特地為父皇祈福也!”
弘治皇帝本來要再彈的手,頓時悄無聲息放了下去,輕輕嘆謂了一聲,道:“父皇的身體很好,無須擔心!”
“丹東事大,你得如此……如此操作,方能不引人注目,且能讓人無話可說。”
朱厚照的雙眼,本已經紅了,忽然就變回正常,大喜叫道:“父皇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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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王朝需失蹤的消息,也到了鞍山衛。
王朝立勃然大怒,對著報信的人怒吼:“好端端一個活人,怎么說不見就不見了,王忠,你把事情經過從實道來,但有一字不實,老子就先活剮了你!”
王忠就是幫王朝需忽悠王氏的那個家仆,他此時和王翰戰戰兢兢,見到王家大少爺,心里懊惱不迭,對于和王朝需一起去李家寨,已經后悔了一萬次。
只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他也不敢反駁王朝需的要求,此時能把擅離職守之罪說得輕一些,不讓自己掉腦袋,就萬事大吉。
王忠戰戰兢兢地道:“小人和王翰,去鼓動王氏眾人……”
王朝立喝道:“說重點!”
王忠嚇得尿都快流出來了,雙腿一軟,身體矮了三分,道:“事發后我去看了現場,二少爺的護衛都被殺了,王四海也死了,二少爺不見蹤影,現場足跡已經被大雪掩埋……對了,一直在山寨出口的王安說,沒有見過二少爺出寨。”
王朝立頓時愣了一下,嘀咕道:“這么說,人還在李家寨?你們就沒仔細找找?”
王忠道:“彼時李王二姓群情洶涌,已經動上了手,兼李海川等人回山寨,我等為了報信,便迅速趕回鞍山。”
王朝立忍不住暴怒,一巴掌抽過去,頓時打得王忠滿臉開花:“死幾個人,就被嚇到了?你們要是不走,二弟仍然在李家寨,他們起碼不敢明目張膽轉移,你們一群蠢貨,哪怕叫一個人回來報信也好,至少也有人監視李家寨動向,現在倒好!”
王翰鼓起勇氣,上前一步道:“大公子放心,我特地安排了兩個兄弟未走,為的就是觀察他們下一步動向。且同時,趁亂之際,我去看了各種能藏匿的地方,的確無二少爺行蹤。”
王朝立狐疑道:“確切如此?”
王翰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事發時大家正在祠堂爭吵,不在祠堂的人都去了虎山,當時實在無法判斷二少爺去向,所以我和王忠商議之后,覺得不妨使用‘引蛇出洞’之計,才來了鞍山。”
王朝立禁不住對這個大個子欣賞起來,問道:“你可愿意從軍?”
王翰眼神大亮,擲地有聲,道:“愿意!”
王朝立笑笑,道:“很好!都是王氏子弟,你就帶些人來我帳下聽令,先給你報個哨官,日后立了功,本將保你前程似錦!”
王翰頓時大喜,他一直心亂如麻,覺得哪怕帶了數百人投奔,可丟了正主,萬一王家大少爺發怒,要拿他們人頭怎么辦?
此刻得了保證,不由得信心大定。
王朝立沉吟道:“既然保護朝需與保護四海的幾個人已經死了,說明對方擄掠了二弟可能性極大,你們且退下罷!”
等二人退下去之后,王朝立喚過一人,道:“你且安排飛鴿傳書,告知大伯此地變故,并言之吾要整軍備戰,帶兩千人拉練隊伍。”
那人一愣,旋即深深低下頭,道:“小的必如實稟告大人。”
只不過,王朝立想要立即出兵,去解救兄弟的心思,很快被打斷了。
忽然就有傳令兵來報:“王副總兵,毛大人令你前往三壺關方向巡邏,調換原三壺關駐守弟兄,此乃總兵印信,兼有監軍蓋章,并一應口令等。”
王朝立楞了楞,忽然才反應過來,道:“毛大人本次不是親自去么?怎地會讓我去?”
傳令兵道:“毛大人于演武場練軍,不小心被一個毛躁小子射中腳板,故此委托副總兵前去。”
“毛總兵大人道,三壺關位置緊要,干系重大,沒有比王大人更合適的人選。”
王朝立頓時苦笑起來,要是平時去三壺關,他保證歡天喜地,此地出關,就是土默特的一個小部落,其馴養的馬兒又肥又壯,每個駐守三壺關的將軍都想借機擄掠一番。
可是,怎地就這么不巧呢?
他當然想不到,毛銳大帳中,一個笑瞇瞇的小太監正在討好毛銳:“毛總兵,咱家拿了您的好處,出的主意如何?”
平時顯得極為豪勇的毛銳,原本根本看不起太監,此時不得不對太監表示佩服,拱手道:“小公公,還要替老毛感謝陳公公;且同時,公公的主意既讓老毛交了差事,又不得罪人,此計之妙,堪稱諸葛亮再世也。”
站在小太監身后的一個英俊少年,聞言翻了翻白眼,心里忍不住大罵,都是小爺出的主意,你們倒一個比一個臉皮厚!
破虜小子啊,小爺為你馬不停蹄,坐船去了京師,又馬上趕來遼東,還要馬上趕回丹東,大爺腰都快累斷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