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蒙特卡洛之巔(5)
球場上空,大西洋夏日的海風猶自夾雜著腥咸濕熱的氣浪吹來,讓兩隊奮戰(zhàn)近九十分鐘的球員們皮膚上沁出汗水更加濕黏了三分。
身處濕熱環(huán)境,特雷澤蓋身上的球衣都與皮膚黏在了一起,額頭汗水正如雨滴般垂落進地面青草之中。
整個路易斯·馮特奴球場中,汗雨如下的遠不止特雷澤蓋一人,還有許多球員也是如此,但他流落的汗液卻與其他人不同,他們的汗是熱得,而他的汗是冷的。
瞧見球徑直滾向馬克萊萊的腳下,而為了搶下最后一攻,摩納哥球員盡數(shù)壓過了半場,后防空虛的如同野馬奔馳的草原一般。
此刻,他心中甚至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南特一轉(zhuǎn)攻勢反攻得手的糟糕畫面。
“該死,怎么能犯這種錯誤,我害了整支球隊!”
懊悔的念頭閃過心頭,他立馬追著球奔了出去。
他用盡了全力,但速度并不快,盡管此刻他心里早已明白這球無論如何也是追不回的,但也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落入對手腳下。
特雷澤蓋在跑,對面的馬克萊萊也在跑,球是奔著他的方向去的,他也知道自己將比特雷澤蓋。
“對不起了,朋友,今天的三分注定是屬于我們南特的。”
馬克萊萊咧開嘴笑了,這球他勢在必得,而黑黑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因為南特隊內(nèi)的財政問題與主席舍雷爾的建隊思路,在早些時候,他就已經(jīng)與法甲中的另一家球隊達成了轉(zhuǎn)會協(xié)議,在賽季結(jié)束后他會加盟豪門馬賽,為這六年的金絲雀生涯畫上句號。
今天,這南特本賽季最后一個主場比賽,所以也將是馬克萊萊在路易斯·馮特奴球場的最后一站,他無比渴望用一個進球,來作為自己對金絲雀軍團的離別贈禮。
現(xiàn)在,能威脅到他的摩納哥隊長圖拉姆早經(jīng)紅牌出局,而只要他得到了這一記傳球,身前將是一馬平川,進球幾乎唾手可得。
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進球后的慶祝方式,他要繞著球場狂奔一圈,在每一個南特人心里刻下他馬克萊萊的名字。
“金絲雀,在此自由翱翔。”
此刻,看臺上的球迷再一次將銘刻著他們隊魂標語的巨型Tifo打了出來,黃綠相間的圖案在大西洋西來的夏季信風中飛揚。
但今天,能在路易斯·馮特奴球場自由翱翔的不止是金絲雀,一道黑影正追逐著風厲厲而上。
瞬息之間,馬克萊萊臉上的得意的笑容倏然凝結(jié),他與特雷澤蓋僅數(shù)米的綠茵之中,陡然刮起了一陣紅色的旋風,而那風刮走了本該屬于自己的傳球。
“操!這不可能,剛才明明還在中圈,他不可能有這樣的速度!”
驚怒之中,馬克萊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旋即啟動,朝著那道身穿28號球衣的紅色旋風追了上去。
在防守端,馬克萊萊無疑是天才中的天才,在別人看來永不枯竭的體能是他最大優(yōu)勢,然而實際上,那種發(fā)乎于本能的敏銳觀察力,才是他克敵制勝的武器。
防守之余,他會快速地觀察場上每一位對手,并對他們的特點進行分析,找到一條最為適宜的對抗方案,這也是在球迷眼中,他總能無所不在的真正原因。
因為他早已看穿了每一位對手,預判出他們的進攻線路,在一切還未開始時便出現(xiàn)在最佳防守位置上面。
而關(guān)于對面那名替補上場的28號球員,通過十來分鐘的觀察,他自信也掌控住了對方的特點:缺乏速度,不會配合,不喜盤帶,不能承擔,一個盲目、優(yōu)柔、慌亂平庸的嫩雛。
然而此刻,這只嫩雛卻突然覺醒,如同雄鷹般在綠茵中極速翱翔。
他恍然大悟,原來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這人裝出來的,十幾分鐘的無能,只為最后的閃光。
想到此處,馬克萊萊愈發(fā)氣憤,踢球十幾年,這還是自己頭一次被人欺騙了,他恨這人的奸詐,更恨他那種非人的帶球速度。
雖在他仍在那人身后狂追不舍,但那人背后寫著的HENRY 字樣卻越變越小了。
他現(xiàn)在的速度,是之前展現(xiàn)出的十倍、百倍、千倍,皮球在他的腳下,已化作一道灰色的殘影,越過了南特所有的防守球員,向著禁區(qū)極速飛去。
此刻,馬克萊萊早已分不清,究竟是球在追逐著風,還是風在追逐著球。
但在看來,這一切已不再重要了,因為五秒之后,皮球化作的那道灰色殘影已經(jīng)斜斜地竄入了網(wǎng)窩之中。
91分12秒,十人應戰(zhàn)的摩納哥攻入制勝一球,他們絕殺了南特,攻陷了路易斯·馮特奴球場,提前摘下了賽季法甲桂冠。
腥咸濕熱的海風中,蒂埃里·亨利在奔跑,殘影中,他嘴角露出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眼中盡是嗜血般的瘋狂。
驟然,喧騰如沸水的球場霎時間安靜了,人們目瞪口呆,他們還未從突如其來的極快失球中緩過神來,立馬又陷入了另一個更為意想不到的場面。
奔跑著蒂埃里停下了,他到了那副巨型Tifo下方,彎腰鞠躬,深深一禮……
“快看看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在對我們鞠躬!”
“噢,上帝,這摩納哥人是瘋了嗎,他一定是瘋了吧?!”
“羞辱,該死的摩納哥人,他是在羞辱我們,羞辱我們偉大的路易斯·馮特奴球場!”
一時間,看臺上的人們詫異著,譏笑著,驚嘆著,暴怒著,蒂埃里的慶祝動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沒有人會在進球后選擇向?qū)κ种戮矗腥硕疾幻靼走@個摩納哥球員到底想要做什么。
嘈雜聲淹沒了整個球場,而此刻,他們又瞧見了場下的蒂埃里轉(zhuǎn)過了身去,背對著巨型Tifo背對著看臺,緩緩揚起了雙手。
他擁抱著球場上腥咸濕熱的海風,抬起頭仰面直視著漆黑的夜空,此時此刻,他終于理解了那個未來的自己為什么要跪著親吻草坪了。
他用盡身體中所有的力量,對著夜空高聲吶喊,似乎是想將胸中所有憤懣盡數(shù)發(fā)泄:
“謝謝你,路易斯·馮特奴球場!”
“金絲雀,在此自由翱翔!”
“而我,蒂埃里·亨利,將由此稱王!”
球場喧鬧,他的話沒被大多數(shù)人聽到,卻似乎被看臺上的一個叼著雪茄的中年男人聽見了。
這人瞧上去模樣并不太老,然而已是滿頭銀發(fā),在蒂埃里喊完之后,他雙指地夾起雪茄,極為優(yōu)雅地笑了。
“又是一個齊達內(nèi)那樣的天才,看來法國很快就會再度崛起了。”他饒有興趣地對身旁提著公文包的青年說道。
青年望了望場下,然后問道:“您指的進球的那個孩子?”
“除了他,你覺得這里還有誰為我們德爾·阿爾卑球場踢球?”
“大概有沒別人了,這孩子叫蒂埃里·亨利,以前的法國U18國青隊長,邊鋒前鋒都能勝任,他……”
“停下來,我是對他有興趣,但我們有皮耶羅,有維耶里,還有博克西奇,所以不是現(xiàn)在。下周三與巴黎圣日耳曼的比賽,才是我來這兒的目的,好吧,我們該回巴黎。”
“您說的沒錯,里皮先生,豐田杯與意甲都拿下來了,現(xiàn)在歐冠才是的首要任務。至于這孩子,我會把他名字先記錄下來,回去后再交給球探組的同事處理……”
青年男人說著說著忽然停了下來,他顯然是還想再說些什么,可他身旁那位滿頭銀發(fā)的中年卻早已叼著雪茄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