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不錯!”
球場邊上,塌鼻子教練沙特奈不停地頷首點頭。
他覺得今天的蒂埃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球場上的他再也不似以往那樣自由散漫單打獨斗,每一個戰術要求都完成的格外細致,甚至還主動回撤幫助了隊友進行協防。
難道這就是U15國青隊為年輕人帶來的成長嗎?
沙特奈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慨,目不轉睛地盯著球場上的蒂埃里,現在,他恨不能把每一個學員都送進國青隊中歷練一番。
蒂埃里在球場上瘋狂跑動著,只有他自己明白,改變與U15國青隊沒有一點關系,而是因為他太久沒有站在鋒線的位置上踢過球了。
所有的奔跑、盤帶、射門沒有半點凝滯之感,肌肉與骨骼中迸發的力量讓他的腳與球面完美契合,皮球就像是他身體里的一部分,只要他想,球便能按照心中所思做出運動。
是的,那該死的易普癥徹底消失了,現在他又可以在球場上任意馳騁。
在這個不同的1992,一切都好起來了,除了他最好的朋友早已死去……
這段時間,蒂埃里不斷在心中默問自己:
如果上帝能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是會選擇去曾經的那個患上了易普癥的1994,還是如今的這個沒有昂利的1992?
在無數次提問后,他都沒能做出選擇,但心中卻已有了答案: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再也無法回到那個1994,而現在我能做到的,唯有把握現在。
他這樣想著,迎著撲來的對手,再次沖了過去。
扣球,虛晃一步,拉球轉身,提速內切,橫向蹚出一步,呼吸,提腳,推射……
郎布耶森林清風送爽,風吹著球,球撐著風,貼著草皮劃出道完美弧線,低低地竄入球網之中。
時隔一年,蒂埃里終于親眼看到了自己遲來的進球,這是一記標志性的范巴斯滕式射門,也是一記標志性的蒂埃里·亨利式射門。
見到這樣一粒進球,沙特奈不由得拍手叫好:“噢,上帝!達米亞諾先生,你瞧見了嗎,這小子對皮球的處理簡直像是另一個層次的存在!”
達米亞諾笑嘻嘻地站在他身旁,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頭頂:“我早就說過了,他會成為我們克萊楓丹最偉大的球員,現在,你還覺得他不如阿內爾卡嗎?”
沙特奈略加思索:“之前我或許覺得他不如阿內爾卡,但現在,我很難去比較他們,這是兩個風格不同的球員,就像鋼刀和利劍一樣,你很難去比較哪個更好更鋒銳。”
“不不不。”達米亞諾搖著頭,“你錯了,沙特奈,刀劍鋒銳,但那永遠不會是蒂埃里·亨利,我們拭目以待吧,或許十年,或許五年,球場上的他,一定會成為手執利刃的王。”
——
訓練結束后,蒂埃里連澡也沒洗,就徑直去向了宿舍樓背后,他繞著院墻的鐵欄柵走了幾步,就尋見了那處茂密的野草叢。
對這里,他記憶猶新。
扒開草叢,一束光從對面照亮過來,蒂埃里得意地笑了笑,趴倒在地上鉆了過去。
站身起來,撣去身上層土,他又蹲下去把對面的草叢整理復原,然后轉身向郎布耶森林深處走去。
回到1992的這些天,蒂埃里也大概想了個明白。
在如今的這個世界,盡管一些事情發生了變化,但大環境總是沒有改變的,比如法國的首都仍是巴黎,他現在依舊是克萊楓丹的學員,而眼前的這條林中小徑通向的也一定是他們的“秘密基地”。
正如他猜想的一般,行不多時,眼前密林退散空地出現,一座破敗木屋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木屋門牌上寫著“郎布耶森林C區值班室”。
一切都與記憶吻合,這里便是他們的“秘密基地”了。
木屋前,一個年輕男人正側對著自己站著,他端起相機放在眼前,對著橡樹林枝頭的鳥巢“喀呲喀呲”地拍射著,并沒有注意到有人過來。
蒂埃里嘆了口氣,走近過去,刻意咳嗽兩聲,引起男人的注意。
聽見咳嗽聲后,那男人卻沒有什么反應,依舊是在用相機拍攝著鳥巢,嘴上慵懶地問著:“阿內爾卡,好兄弟,今天又給我帶什么好消息來了。”
蒂埃里答非所問:“消息沒有,熱拉爾的臭襪子倒是有一只,你要嗎?”
聽見話聲,年輕男人立馬把相機放了下來,掛在脖子上,側頭看了蒂埃里一眼,臉上盡是喜色,蹦蹦跳跳孩子似得奔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蒂埃里。
“哈哈,蒂埃里,兩年沒見,你樣子沒變,嘴巴倒是比以前厲害了不少啊!”年輕男人喊道。
蒂埃里也笑著擁抱著他:“再厲害也比不上你這條舌頭,我親愛的表哥丹尼爾,我說你這副頭腦和嘴巴就應該去做生意,十年之后咱們于利斯也能出個億萬富翁了。”
“謝謝,謝謝,如果有機會,我會考慮改改行的,哈哈哈!”丹尼爾笑著,又與蒂埃里聊上了天。
自從搬離于利斯之后,蒂埃里和他就很少能夠見上面了,而來到克萊楓丹后,見面的機會更是沒有,如果再加上另一個世界中在南特度過的那兩年,蒂埃里與他已經是四年沒有見過了。
與他聊上幾句后,蒂埃里將話引上了正題:
“丹尼爾,你從阿內爾卡那兒套消息,應該不是為了工作吧?”
“當然不是,我是為了賺錢,哈哈,蒂埃里,你不知道吧,就這兩個星期,我都從你們克萊楓丹的學生手上賺到一千八百五十二法郎了!”
“別貧了,丹尼爾,我知道,你也不是為了這個。”
“不不不,嘿,蒂埃里,誰會跟錢過不去呢,我就是為了這個。這方法,可比我在報社當記者賺錢快多了,在你們這塊‘秘密基地’開店還不收租金不納稅,你說,哪兒還能找到這么一塊風水寶地。”
“……”
蒂埃里無言,他很清楚小表哥丹尼爾天天到來這兒絕非是為了錢財,奈何這人天生俐齒伶牙,饒是在另一個世界中多活了兩年,可他還是繞不過丹尼爾那張嘴巴,說了沒幾句后,他便不再問了。
這時,丹尼爾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地笑著從衣兜里掏出了副看起來像是撲克的東西,牌面上沒有數字,而是些散發光芒的太陽,倒吊著的男人,金燦燦的獎杯……
總之,上面畫著的,都是些不知所謂的奇怪圖案。
“這是什么東西?”蒂埃里有些好奇。
丹尼爾沒回答,嬉皮笑臉地把自己拉到小木屋的階梯前坐下,又將那副撲克碼好,擱在木板上。
“來,按我說的做,我幫你預測預測明年的摩納哥之旅會如何?”他神秘兮兮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