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悠到底還是跟著周宇走到了院子外，唐青在離開之前，手里的折扇朝著那處角落輕揮一下，扇面上便多了六個米粒大小的黑點。

　　周宇出了院子，腳步也沒停，想把虞悠遠遠地帶開似的。

　　“這邊怎么會死了人？”虞悠瞥了周宇一眼，“你們家不會也搞暴力拆遷那一套吧？”

　　周宇嘆了口氣，很無奈的模樣：“這個真不是，實在是談不攏……”

　　“他們家兩個孫子，大的二十剛結婚，小的十二歲，要我們賠四套房子外加一千萬，就這院子，占地攏共五十平米，他們家為了多拿賠償，硬是在原本的二層房上加蓋了三層。”

　　“但這塊地本身就不是商業用地，我們家賠本承建為的是東海的填海造陸項目能拿下來，他們家這獅子大開口，肯定是不行的啊，到時候別家有樣學樣跟我們死磕，我們家還活不活了？”

　　“僵持了有三個月，道理說了一籮筐，最后他們一家六口跑到天臺上去——就他們臨時蓋起來的那樓，威脅我們要是不拿錢就跳樓。”

　　“然后，樓塌了。”

　　周宇說完，嘆了口氣，眼中帶著無奈和郁悶。

　　虞悠聽完之后，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回想起那一家六口的衣著，很樸素，小男孩的衣服甚至有些小，露出了腳踝。

　　虞悠是從小在蜜罐里長大的，她可以為了保護小香豬把早餐奶喂給它，但有的孩子，連早餐都沒有。

　　她同情那一家人的遭遇，卻與周宇一樣，并不能理解他們——

　　難道錢比命還要重要？

　　他們的要求，到底是生活所需還是貪欲作祟？

　　而周宇，一千萬對于他來說能換來什么呢？

　　一輛超跑，一艘游艇，或者是隨手給順眼的姑娘買個房。

　　虞悠就感覺自己的大腦被分成了兩半，雙方各執一詞，把她夾在中間，吵得她腦仁疼。

　　周宇突然嘆了口氣，打斷了虞悠的思緒。

　　他看向虞悠，問她：“所以你們來這兒是？”

　　虞悠還是那兩個字：“保密。”

　　周宇看了唐青一眼，眼中帶著些許的戒備，他說：“那個，這塊地的用處一早就決定了啊，我們那邊都準備挖地基了，悠悠你放我一馬，嗯？”

　　虞悠被他這話說得一臉懵：“你挖唄，我還能躺地上不讓你動工？”

　　周宇無奈的看著她，似乎在研究她到底是真沒聽懂還是在裝傻。

　　唐青抬手搭在虞悠的頭頂，不緊不慢的說：“九州對這塊地沒有興趣。”

　　周宇長舒了口氣，瞬間就放松下來。

　　虞悠這才明白自打他們過來周宇便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是為什么了。

　　就這事兒？！

　　她剛才見他那嚴肅又欲言又止的模樣，還真的以為那一家子的死與他有脫不開的關系呢。

　　虞悠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唐青，用眼神詢問他接下來該怎么辦。

　　雙方各執一詞，她現在腦子很亂，完全評判不出來孰是孰非。

　　唐青揉了下她的頭：“回公司。”

　　“好。”

　　在虞悠滿腹心事的開車時，唐青突然說：“世間的事，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

　　虞悠的手僵硬片刻，她皺了皺眉頭，反問：“那如果是這樣，三界辦事處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不能評判絕對的對錯，那三界的規則是不是也有漏洞？”

　　“悠悠崽，我們制定規則，維護規則，不問立場，只看結果。”唐青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別被道德綁架了，你按照規則做一個公正的評判者就好。”

　　“我做評判者……那你呢？”

　　“我？”唐青轉頭看向車窗外，“我的心是偏的，客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