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個椅子怎么又拖出來了，我說過多少遍，起身了，就把椅子推進桌子里，就這么歪七扭八的，還是好看，還是...”母親皺著眉頭，把那兩張笨牛似的椅子用力一推，椅子的腳與大理石的地面擦出些刺耳的聲響。母親繼續又掃地，仍皺著眉頭。坐在桌子旁邊的女兒渺渺在寫作業，也是皺著眉頭，許是題目難住了，那刺耳的聲響更叫她心煩起來，然而也并不則聲，只埋頭看題。

　　???“家里有人么？”鄰居珍姐姐喊道。“誰呀，在家呢！”母親一改掃地的苦臉，變戲法似的，轉出個花兒樣臉來，往門口走去。“哎喲喲，寶兒來啦，好乖乖。”母親從珍姐姐手上接過剛滿一周歲的女孩兒來抱著，一面親著嬰孩的臉頰，一面又把頭埋在孩子的心懷上逗弄著。“這是鄉下摘來的野菜，包了春卷炸給渺渺吃。”珍姐姐一面說，一面把手上的竹籃子遞給母親。“想著她做什么，她又不好好兒學習，留給你妹子吃罷了。”珍姐姐把手上的紙巾給寶兒擦著口水，笑道：“珠珠有好些呢。”?

　　???母親顛著寶兒，好像想起了什么，問道：“珠珠這回月考測試怎么樣？”寶兒許是感著些無聊，咿咿呀呀嚷起來，珍姐姐便抱回寶兒，又是顛著，回道：“珠珠也罷了，二十幾名的樣子。”母親聽罷，卻激動起來，說：“但是她肯學呀！我們那一個真是勞心費神喲，任你把嘴皮說破了，她還是那個樣，只把玩、吃兩樣放在心上，初二的人了，她老子也不問她，把毛筆字倒練得勤快，珍珍，你說說，練毛筆字還能練出女兒的前程來！大的小的全不叫人省心！再比如那個椅子，不是我往桌子里推，就那么橫七豎八的樣子，你別想誰來推一把，日子真過的累喲。”母親皺著眉頭說道。

　　???“渺渺媽，得放寬心呀，學習的事講究日積月累，溫習諳熟，急不來。”說著又叫母親倒出野菜，便一手拎著籃子，一手抱著寶兒回家了。渺渺雖寫作業，把母親和珍姐姐的談話卻聽的清，她喜歡母親抱著寶兒時的歡笑聲語，她多希望自己就是那寶兒，然而已然長得這么大，這么討人厭的“大”，既而把那筆頭狠戳著稿紙。

　　???正要出去伸膀子的時節，母親來了，望見渺渺便耷拉著臉，指著門口的鞋架說道：“你看你看，你這鞋子換下來還是叫我放上去？說過多少遍了，不長記性哎，我看得清清的，你學習上也沒什么大用。”渺渺許是坐久了，頭上暈乎乎的，那“勾股定理”和“blunt”正打架呢，只隱隱聽見母親說什么“鞋子、學習”的話，母親的嘴巴只是機關槍似地開著，她有些恍惚了。回過神來，把那球鞋往鞋架上一扔，便避貓鼠兒似的跑出去了。也只有天曉得，她起身時，又忘記把椅子推進桌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