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通行無阻,等他們來到這里,已經是兩天之后。
這座胡斯城堡,本是當地貴族的居所,F先生作為新主人,看來也和金爺有著類似的愛好。
只不過這座古宅的風格,可就完全不同。
在大門口確認過身份后,自動鐵門緩緩開啟,一行人來到了一座噴水池邊。
歐洲的庭院造景,多用浪漫的水景作為裝飾,這本沒什么稀奇,但等到停車下來之后,才看出了不同的玄機。
這座噴水池的正中裝飾,既不是帶翅膀的天使,也非捧水瓶的女神,而是一座純白的太湖石。
要知道這種石材在國內已經絕跡,若是普通一塊,也可以賣出天價。
而這塊石頭通體毫無瑕疵,顏色清談優雅,可算是太湖石中的頂級材料。
一塊嶙峋通透的怪石,聳立在城堡正中,仿佛跨越了時空,將東西方文化折疊碰撞,形成了從未有過的奇妙場面。
王峰看著這塊石頭,不禁有些呆住了。
能選用如此地道的東方特色裝飾,那么這里的主人,想必也是十分厲害。
正當他看得嘖嘖稱奇時,一股熟悉的古龍水香味,飄進了鼻腔之中。
都不用回頭觀看,這味道的主人肯定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逃掉審判的積哥。
積哥笑著給各位打著招呼,這幫人都是熟面孔,就連新加入的劉卓然,他都在蓉城有過一面之緣。
既然都是老熟人,大家也不用多廢話,特別是Max心急一些,更是沒好氣地說道:“別嬉皮笑臉的,快帶我們見見F。”
“那是自然,到了這里,先生的身份也不用再隱瞞,他本名叫弗朗哥,只不過你們是從大陸來的,可能更喜歡他的中文名。”
積哥一邊帶路,一邊給諸位介紹起城堡主人的身份,到最后說道名字,才賣了一個小關子。
“還是由弗朗哥先生親自說出吧。”
說完之后,他將眾人帶到一間會客廳,單獨叫出王峰:“先生說想私下見你,其他人請在這里等待。”
既然來到別人的地盤,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只能硬闖,于是王峰點頭答應,示意伙伴們就地休息,這才又跟著積哥來到二樓。
“這是先生的私人書房,平時我也不能進入,這次你算是貴客,還請進吧。”
原來積哥都不便進去內屋,最多只能來到門口,便請王峰自行進入。
房間里空無一人,看來主人還未來到,王峰便走進屋內,獨自等待這來之不易的會面。
而這間書房的陳設,已經讓他大開眼界。
這是標準的北歐風格房間,當中一個巨大的壁爐,其中還有木材的余燼。
房間面積不小,層高也十分開闊,有種特別的大氣磅礴。
但方一進到屋內,王峰就聯想起了劉百萬的別墅。
蔚藍博亞的別墅,也是西式建筑風格,其中卻擺滿了中式的陳設,和這里有異曲同工之妙。
要說不同之處,那就是這其中的物件,來頭都遠超劉百萬的眼光水準。
地上的真絲地毯,一看就是末代皇室之物,其間擺放的每一個花瓶、每一件家具,都是價值連城的文物。
而且這些文物,并非只是擺件,卻活生生的融入到了生活之中。
可以這么形容,這間書房除開外部框架,就如同整體穿越回了古代,或者從古代搬運而來,是不斷呼吸、不斷生長的現實環境。
以至于王峰踏入其中,好似出現了全新的幻覺,以為是自己夢回前世,進入到了自家的書房。
無論是陳設布局,還是其間的文玩擺件,就連房中的隱隱墨香,都和幾百年前一模一樣。
這種錯位時空的奇怪體驗,只能說明一個細節,那就是房間的主人,完全融匯理解了高深奧妙的中式文化。
房間里唯一出戲的壁爐,也類似于主人的身份象征,不斷告訴而訪客,這里是歐洲,而并非空谷幽蘭般的中式田園。
正當王峰看著出神,便聽到側門緩緩開啟,耳邊聽到字正腔圓的中文:“貴客到訪,有失遠迎,禮數不周,還請王總海涵。”
即便是拋開頓挫有致的發音水平,單就是這幾句文雅的說辭,也根本不像是現代人的口氣。
再看著主人的穿著打扮,更是讓王峰產生了錯覺。
這位老人須發皆白,身穿一席藍布長衫,腰間掛著古玉配飾,如同活脫脫的古代文士,漸漸向王峰走來。
要不是他的歐洲長相,單從談吐氣質,完全看不出是個外國人。
王峰心里一驚,看得出來這是位高人,于是不敢怠慢,這才恭敬作揖回禮。
“先生不必在意,小生久仰先生風度,今日親眼得見,確乃是人生幸事。”
他的舉手抬足,也省卻了現代人的偽裝,拿出前世的風范,一舉一動都禮數十足。
在這間城堡的書房之中,便出現了如此奇妙的畫面。
一位是藍眼高鼻的老外,一位是年紀輕輕的總裁,兩人初見之下,都以儒生風度示人,表現出謙謙君子品格。
這位老先生移步靠近,捋著白須微微笑道:“初次見面,請允許鄙人自我介紹,我本名弗朗哥,但有個中文名字更為常用,叫做符若歷。”
“好名字,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這是周易中的警句。”
看客人不假思索,便說出中文名的出處,符若歷非常滿意,又接連打量了一番。
“我道是何方奇才,能一舉擊敗小金棒,沒想到貴人如此年輕,果然是英雄出自少年。”
金爺是符若歷的手套,或者算是旗下門生,但看得出來老人對手下毫無尊重,而是直接使用了“小金棒”這樣的貶義稱謂。
“不錯,不錯。”王峰倒不是故作高深,而是的確有感而發,“能組織大規模的文物偷運,單憑老金的水準,實在有些勉強,今日得見先生,我才終于相信,果然背后有高人指揮。”
正在寒暄時刻,王峰不禁瞄到了書桌一側。
那上面有不少中文書籍,其中有本《歷代太監考》,吸引了他的注意。
還記得濮教授曾經說過,這是一本橫空出世的奇書,無論是學術價值、還是其中閃現的思潮影響,都能震懾整個學界,引發了一輪全新的議論。
王峰也找來這本書看過,發現其中拋卻了陳舊的傳統觀點,對歷史上的不少太監大加贊賞,認為這其中不乏有皇族的忠實仆人,又有治國理政的奇才。
看得頗為對胃口,王峰便注意過此書的作者,能不受國內學界流毒影響,學問自成一派,卻是個從未聽說過的筆名。
到這個時候,他終于將名字和本人對上了號,原來用中文寫出如此的大作的,正是面前的符若歷先生。
不用再猜,想必他畢生精研中華文化,是一名造詣深厚的漢學家,只不過因為私下走私文物的關系,主動放棄了學術地位。
想到這里,王峰對面前的老人,更是生出了復雜的感情,可他還沒開口,只聽得對方緩緩說道。
“我鉆營半生,收集了大量瑰寶,這其中每一件,都是你們國寶級的文物,想必王總,應該十分記恨老夫吧。”
說完之后,他按開壁爐上的一道暗門,示意王峰請進:“不如今日,讓我這個罪人,做一番自我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