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元踏進鋪門,行至柜臺前,“老板,你這有沒有雪元草?”
藥店老板見有客至,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笑臉相迎道:“客官,這雪元草長于東海之濱,一旦離開所長之地,不出半日便枯萎壞死,極難保存。平日里鮮有人問津。小店小本生意,做不起這個買賣。要不您看看別的,我這店里藥材成色上佳,價格也公道。”
說著說著,老板便介紹起店里其它藥材來,龐元見狀連忙打斷道:“行了行了,不知你這有沒有生骨花和烈焰果?”
“這兩樣可不是尋常藥物,價格不菲啊。”
“你就說有還是沒有,錢不是問題。”
老板一聽,連連點頭,“有,有,您稍等片刻。”
老板說完,急忙往后面走去。過了一會兒,拿出來兩個木盒,打開一看,一個里面裝的是一株干枯的藥花,另一個是三顆紅球狀果實,一顆大概有一個茶杯大小。
龐元連藥帶盒拿至眼前端詳,轉瞬又遞至鼻邊聞味,做的倒是頗有一番模樣。
“不錯,正是這兩樣,不知這價格如何?”
“這株生骨花兩枚金葉子,烈焰果一顆一金葉子。”
老板說完,許久不見龐元有何回應,又接著道:“客官如若一并要了,就收您四枚金葉子,也當交個朋友。”
龐元擺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這兩味藥色香俱佳,也確是我想要的,只是這個價格我還需掂量一二。”
“客官,這個價格已是全城最低了。您要不信,大可到別處問問,只是這兩味藥皆是稀罕之物,您要是出了我這個店,想再尋得怕是得再費上一番功夫。”
龐元面露思色,手指輕輕拍打臺面,目光一直落在旁邊另一株草藥之上。
老板見他神色,深感這樁生意有門,只是稍欠火候。無意間瞥見龐元目光一直落在臺邊一株草藥之上,心中頓明。
“四枚金葉子換著兩味藥材,再隨贈這株藥草,您看如何。”老板指著那藥草道。
龐元一聽,滿臉笑容,“老板既然如此盛情,我也懶得再到別處尋找。”
龐元說罷,從懷中取出錢袋,將袋中四枚金葉子擺放在臺面。老板一見,連忙將藥材打包好遞了過去,之后又連說了幾句好話。
龐元拿過藥材,客套了幾句后,領著文敏出了店鋪。
剛出鋪門,文敏便開口道:“你至于為了一株藥草跟老板討那么久的價嗎?”她的語氣有些鄙夷。
龐元什么也不說,一個勁在那嘆氣。
“你在嘆什么氣啊?還是說你患了氣喘?”
“你個小妮子嘴怎么那么損啊!我是在為我師哥嘆氣,他醫術高超,卻后繼無人,你說可不可悲?”
“有話你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龐元掏出那株藥草,“這是赤龍膽,極其罕見,能遇到也是一種緣分。”
“哦,如果真這么稀罕,那店老板又怎會隨手當做贈品?”
“不然怎么說你孤陋寡聞呢,這赤龍膽不止罕見,更是罕用,在多數人眼里就一雞肋藥材,還不如換幾個小錢實在。”
“雞肋?怎講?”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二人正交談之際,一車直沖而來。龐元見拉車之物非比尋常,急忙拉著文敏閃至一旁。
那車在街道上橫沖直撞,所過之處,行人皆避,攤位皆倒。
盡管那車如此囂張蠻橫,卻無一人站出制止。那些因攤位被撞倒而蒙受損失的商販,都是自顧自撿著自家東西,再無別的舉動。
一瘦弱女子蹲于路旁,全心撿著自家散落物品。她手心道道血絲,是剛剛混亂之際擦碰所致。她顧不上手上傷痕,因為她要是不盡快把落地之物撿起,難保路過的行人不會把貨品踩壞。
文敏見此,心中有所不忍,便上前幫忙。龐元見她上前忙碌,嘆了一聲后,也跟了上去。
“謝謝,謝謝。”女子見東西都撿起連忙道謝。
“那人誰啊?撞倒別人的東西連一句道歉也沒有。”文敏憤憤不平道。
女子一聽,急忙示意她別說下去了。
既然當事人都不想深究,那她也不好再說什么。
“走吧,我們還要到海濱城鎮去看看,別在這耽誤時間。”龐元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到那做什么?難道這偌大的藥城還找不到一株雪元草?”
“你沒聽那藥老板說這雪元草生意難做啊。我估計就算到了海邊想找這玩意也要費上不少功夫。”
文敏一想也是,這藥城藥鋪如此之多,就算只找大藥鋪也要費上不少功夫,而且還不一定能找到,那倒不如直接去海邊一趟。
正欲與龐元離去,不曾想那女子竟然開口問道:“二位可是要找雪元草?”
“姑娘可知這城內哪家藥鋪有賣這味藥?”文敏問道。
“這雪元草極難保存,又鮮有人問津,故藥城內大部分藥鋪都不會售賣這味藥。這城內有一家藥鋪名喚‘百草齋’,號稱網羅天下奇藥,二位倒是可以去試試看。”
“不知這百草齋坐落何處?”
“前面直走,過兩個路口后右拐就能看見了。”
“有勞姑娘指路,就此別過,有緣再會。”
半道之上,文敏有些意難平想著剛才那事兒。看那些小商販對車上那人的態度,那人的身份必是不一般。還有那拉車的異獸,似馬非馬,有幾分龍的樣貌,又是何神獸?
“剛剛那駕車橫沖直撞的人是誰啊?看他如此蠻橫無理,周圍人卻恭敬避讓,難道這林城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地方?”文敏問道。
“看那陣勢,估計是林南星的獨子林京墨了。”龐元回道。
“林南星?這個名字我好像聽說過。”
“林南星是現林家掌舵人,極其溺愛獨子。那林京墨在林家是個眾星捧月的人物,可在別的世家看來卻是個不學無術之徒。”龐元娓娓說道。
文敏深以為然,那人怎么看都像是個紈绔子弟,欠缺教訓。
“那四匹馬倒是挺稀奇的。”
“那不是馬,據說是林家窮極幾代人的才智擺弄出來的玩意,他們稱作‘龍駒’,體型似馬,身披鱗甲,龍頭龍爪。”
“我還以為是什么遠古異獸呢。”
“不是,是林家自己搗鼓出來的,傳聞是用遠古神龍的龍元融入到馬中產生出來的東西。”龐元說著說著停下了腳步,指著牌匾道:“到了。”
文敏抬頭一看,匾上是三個金色大字——百草齋。
二人踏進百草齋,與之前藥鋪不同的是,這里并無老板也不見伙計,只有一座空柜臺屹立在那,若大的地方顯得冷冷清清。
“這百草齋莫不是今日不營業?”文敏疑惑道。
龐元帶著她走過柜臺,掀開臺后幕簾,走了進去。
與剛剛的冷清截然相反,這里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他們正前方擺著一排排架子,上面羅列著樣式相近的玉瓶。每只玉瓶上皆貼有一紅紙,紙上寫著瓶中之物的名字。看起來全部都是成品丹藥。
龐元飛速掃視一圈架子,皆是一些基礎丹藥,并無特別。心里暗道:百草齋不過如此。
右邊是一個大柜臺,臺后坐著一打算盤之人。他身后是一排排藥柜,每個柜子前也都貼有標簽。
左邊擺著一珠簾,簾后是一桌臺,桌后坐著一女子。簾前排起長龍,看這些人樣子應該是來問診的。
正當龐文二人環顧四周之際,一藥童打扮男子上前招呼道:“二位是來看病的還是買藥的?”
龐元笑臉相迎道:“聽聞百草齋主治大夫醫術高超,藥到斷根,我身患頑疾多年,遍尋名醫無果,今日特來碰碰運氣。不知小哥如何稱呼?”
“我在家排行老三,人人都叫我阿三。您既然是來看病的,到那邊排隊即可。只是今日的病人有點多,大夫診得又比較仔細,你們可能要等上一等。”
“無妨,只要能斷根,費上這功夫也是值得的。只是我觀那位大夫相貌年輕,恐怕……”龐元欲言又止。
“這個您大可放心,今日坐診的是玉芙蓉大夫,她技藝高超,見識淵博,定能解您之疾。”
龐元此番說要問診是想打聽打聽這百草齋的深淺,如今“玉芙蓉”三個字入耳,心里多少有數,便又接著道:“我看前頭還有不少人在等待,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排上。干等無益,不如在這買上些許草藥,也不用再到別處走一遭。”
“客官您要想買草藥,跟那邊柜臺老板說藥名就可以了,若是想買丹藥,可以到那邊架子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有勞阿三哥了。”說完便往柜臺而去。
掌柜見有人過來,邊打算盤邊問道:“客官是要捉藥?”
龐元也不含糊,開門見山道:“不知貴齋可有雪元草?”
掌柜打著算盤的手停了下來,抬頭審視二人。見那文敏正四處張望,絲毫不關心他們在談論什么。而那龐元嘴角微微上揚,怡然自得站在那等他的回話。
掌柜眼珠一轉,“這雪元草可不便宜。”
“價格好說,只是我要先驗驗貨。”
“這是當然。”說罷掌柜離開柜臺,往那珠簾而去。
只見他穿過珠簾,跟珠簾后女子耳語幾句。女子不知從何處取出一瓶子,交與掌柜。掌柜接過瓶子,恭恭敬敬退了出來。
掌柜走回柜臺,將一琉璃瓶放于臺上,“客官請看,這便是雪元草。”
龐元看著那琉璃瓶,瓶內云霧繚繞,看不清是什么東西。瓶身附著許多水珠,想來這瓶內必陰寒無比。他拿起琉璃瓶,只覺手心中握著一塊寒冰。
正要打開瓶塞,掌柜急忙制止道:“客官應該知道這雪元草儲存條件苛刻無比。你若打開瓶塞,這雪元草不出片刻就會壞死。”
龐元哪管這些,這瓶內云霧繚繞,難以看清里面裝的究竟是什么,這不驗貨萬一被掌柜忽悠了豈不是白跑一趟。
說時遲那時快,龐元一手寒氣騰起,將整個瓶子籠罩其中,一手打開瓶塞。一望一聞后,又把瓶塞塞了回去。
未等掌柜阻止,他早已驗完。
“不錯,是雪元草無疑,不知價格幾何?”
掌柜笑瞇瞇伸出四根手指,“四枚金葉。”
“這價格確實不菲。”
“客官既知這雪元草保存之艱,又怎會嫌這個價高呢。這整個藥城除了我百草齋,再無他處有售賣這味藥了。”
龐元不想在這浪費時間,他出來已經夠久了,要是在耽誤下去師哥那邊恐生變數。他內心有隱隱的不安感。
掌柜見龐元將四枚金葉子擺于柜臺之上,臉上笑容愈盛,邊收起金葉子邊問道:“不知客官還需要別的不?本齋應有盡有。”
“不用,告辭了。”說完便帶著文敏往留城而去。不知為啥,他老覺得有壞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