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段千文如約而至，他身形不算高挑，卻因為太瘦而顯得像一根細長的竹竿一般。
顧娮正彎著腰給地里澆水，察覺到段千文來了，抬起身子低著頭匯報自己的成果。
她指尖指著右邊的一片地，昨夜那里還是青黃不接的一片狼藉，今日已經蒼翠了一片。
段千文眼底的震驚一閃而過，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顧娮，似乎想要看透她身上有什么奧秘。
果然發現了些不一樣，顧娮周身沒有靈氣波動，所以被人以為是個凡人，實則引氣入體過了的。
這說明她是有能力成為修士的。
段千文迫使顧娮抬起頭，“你為何不修練？”
顧娮心中早已經想好說辭，甚至連段千文今日看見的她引氣入體的假象也是利用青羽做出來的。
“這樣才能確保靈植的純凈。”
段千文有一瞬間明悟，原來是利用天然未被污染的人體做一道過濾器么？
段千文眼底閃過興趣，不錯啊，真不錯，這個方法。
他隨手將顧娮扔到一旁，顧娮重重地摔下，段千文看都沒看一眼，指示著顧娮：“去，采兩株靜心草來。”
顧娮一瘸一拐地走過去，聽話地采了兩株藥草。
段千文接過放在手心里仔細地瞧了瞧，瞇著眼睛，另一只手卻突然掐住了顧娮的臉，兩只手指用力一捏，顧娮不得不張開了嘴。
段千文將藥草塞進了顧娮的嘴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吃下去。”
顧娮能吃到草藥上沾著的泥土，伴隨著藥草的苦味一同在嘴里化開。
段千文沒有放過顧娮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見她機械地嚼了嚼，吞咽下去。
顧娮體內的靈氣有一瞬的輕微的增長，被段千文捕捉，他終于松了手。
“呵，倒還算聽話。”
顧娮半倒在地上，掩下神色。
忍一忍、忍一忍。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去，把種好的藥采了。”
段千文理所當然地吩咐著顧娮，顧娮知道此時不能違背他的命令，乖巧地把藥采集起來。
就在顧娮全部采好了裝進藥盒之中時，段千文突然又抓起顧娮，顧娮一瞬間騰空，手上一松，差一點把藥草盒丟掉。
顧娮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暈頭轉向，然后又回到了之前的石洞里。
顧娮不自覺地想起自家師兄帶自己飛行時候的溫柔，胸口前一酸，又很快壓制下去。
石洞中的眾人被驟然出現的段千文和顧娮嚇了一跳，昨日的驚心動魄仿佛就在眼前，誰也不敢說話，只震驚地看向顧娮。
她…她居然還沒死？真的活下來了？
石洞中的修士一瞬間腦子靈活起來，既然顧娮能靠自己的能力活下來，難道他們就不可以么？
馬溪更是驚異，這個凡人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活下來的？？
馬溪這樣想著卻對上顧娮的眼神，她不自覺地抖了一抖。
顧娮沒忘記昨日便是她害了自己、害了馬梅，她在石洞里搜尋起馬梅的身影。
不在原地。
一瞬間她的冷汗幾乎要下來。
然而卻看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悄悄地抬了一下手，顧娮看過去，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少年旁邊躺了一個人。
正是馬梅，顧娮猛地松了一口氣。
段千文的視線在石洞里掃視一圈，有了顧娮這個例子在前，不免讓他心中升起一些希望來。
以往總是直接殺了這些人，如今看來似乎是有些浪費了。
人人被段千文陰冷的目光掃過都不免繃緊了神經。
段千文放下顧娮，緩緩開口：“她是為什么活下來，你們知道的吧？你們誰還有點看家本領都給我使出來，要不然后果你們是知道的。”
室內的氣氛一時間焦灼起來。
多數人低著頭不敢言語，而馬溪卻第一個抬起頭，在她的心里她肯定是比那個廢物凡人強的，更何況她背后還有馬家。
馬溪站出來，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大人，我是馬家大小姐馬溪，你只要不殺我，馬家會報答你的。”
顧娮看了一眼馬溪，沒想到她這么蠢。
邪修怎么可能把自己暴露給正派，那不是在找死么？
她偏開頭，這樣的人不救也罷。
段千文陰鷙地笑了下：“哦？”
馬溪心頭一喜，有戲！
然而下一秒，馬溪的脖子就被段千文掐在了手里。
馬溪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她劇烈地掙扎起來，不！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她難道還比不上那個凡人么？！
段千文這一次沒有放過她，手上一用力，馬溪的脖子應聲而斷，同時整個人縮水了一圈，被丟棄到了一旁。
馬溪的眼睛還死死地瞪著，似乎臨死之前也沒有想通這到底是為什么。
顧娮最終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馬溪絕望的眼神和昨日馬梅的眼神交替閃過。
顧娮閉了閉眼，抿緊了嘴唇。
不少人捂住了嘴，遏制住脫口而出的驚呼聲音。
段千文對了顧娮勾了勾手指，顧娮走過去，他拿過顧娮手上的盒子打開。
“我要的是有用的人，”段千文環視一圈，“明白么？”
眾人都死死地低著頭，冷汗從額前滑落。
有了馬溪這個例子，現在誰也不敢再出頭，生怕被段千文注意到。
段千文見眾人沉默，神情愈發陰郁，等了片刻，還是無人開口，他冷笑一聲，“好，很好。那你們就都去死吧。”
眾人頓時惶惶，身子都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人群中只有一個人還抬著頭，顧娮對上他的目光，發覺他正盯著自己手里的藥草盒子看。
那是一雙清亮透徹的眼睛，正是先前救了馬梅的那個小少年。
關子秋看著草藥，心下如翻江倒海一般震動。
那是...凝神草和三陽花...
雖然這兩味藥草都是幫助修士靜心凝神的，然而若是兩者一起服用，會產生副作用，讓修士有片刻無法凝聚靈力。
關子秋看向顧娮，二人短暫地視線相撞，一觸即分。
深吸了一口氣，關子秋壓制住心中的恐慌，站出來，揚聲道：“我會制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