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凝坐在哥哥送禮物中間，一聽到母親說要將自己許配給周盛，原本美好的心情瞬間黯然失色。

　　“母親，你明知我是個不安分的性格，而那周盛素來喜愛詩書，我們遠不是良配，為何要讓我嫁與一個不會讓我幸福快樂的人呢？莫不是母親只把我當做家族中政治交易的權謀，根本不會在意我的喜好。”蘇凝的情緒激動，語言上充斥著冒犯，可蘇凝哪里管得了這么多，心里想什么便都說出來。

　　蘇夫人聽到蘇凝的言論，舉手一個巴掌扇了過去，這一巴掌蘇夫人并沒有沖動，心里想的都是要蘇凝明白教訓，“別以為母親一貫寵著你護著你，你就能與母親如此放肆，別忘了，你現在的穿著用度都是蘇家給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乖乖在家中等著待嫁吧。”

　　蘇夫人甩手便走，不管不顧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兒。臨走前留下了一句，“五日后，周家會來下定，十日后，你裝扮得體，我們去周家行訂婚禮。”

　　午后，蘇墨從下人嘴中聽說最愛的妹妹頂撞了母親，便來到母親的屋內準備勸慰一番。沒想到被母親擋在門外，說不上話見不得人。

　　沒辦法便到父親房內想問個究竟。

　　蘇墨敲了幾下門，卻沒有回應，可屋內明明有光亮，他還是推門進去了。

　　漆黑的屋內被幾支蠟燭燃起了一絲光亮，蘇墨喊了幾聲父親，無人應答。他又向前走了幾步，只見父親與一小廝在書柜后私語，聲音極小，他只聽到了什么戰事，什么將軍的名諱。蘇墨自從被父親教導，不得做無禮的事，便站在書桌前，大聲呼喚了幾聲父親。

　　蘇世安聽到是蘇墨的聲音，便打發了小廝，坐到書桌前。“墨兒，你怎的來了？”

　　蘇墨雙手抱在前，向父親行了禮，“父親，我來是想問問妹妹的事。她......”

　　蘇世安擺了擺手，示意蘇墨噤聲。“我知道凝兒她不愿嫁，可你不該來問，不該來說。”

　　“父親，我沒有......”蘇墨一副想爭辯的樣子。

　　“夠了！”這是蘇父第一次疾言厲色的訓斥兒子，可是隨即語氣便緩和了一些。“你可知我們蘇家現在的處境？”

　　“兒子略有體會。”蘇墨手心中浸出汗，繼續道“上有疑心，下有墻草，往日有深交的舊友也是看碟下菜。”

　　“哦？這些你都體會過了？”蘇父滿是疑問，他以為兒子每天都沉浸于自身功夫的長進，并沒有指望兒子能在人情世故中認知自己。

　　“是的，父親，此外，兒子也深知家族逐漸勢弱，需得有人擔罪名，更需得有人立功。”蘇墨跪在地上，向父親表決心。

　　“那你認為誰應該來背罪名，誰應該去立功。”蘇父繼續問。

　　“誰犯的罪便由誰來背。”蘇墨斬釘截鐵地說。

　　“你的意思是把兩位舅父推出去了？”蘇父輕飄飄的語氣下沒有一絲情緒。

　　蘇墨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包庇他們的人又當如何？”

　　包庇二字，蘇墨并沒有概念，不知如何回答父親。

　　“墨兒啊，你需知，一個家族無論誰做了錯事，整個家族都會受到牽連，相反，若是一個人立了功，那便是整個家族的榮譽。”蘇父看著蘇墨，滿眼都是期盼。

　　“是，父親，兒子明白了。”蘇墨點了點頭。

　　“你不是一直想上戰場嗎，過幾日就有機會了。為父給你尋了個清貧的身份，你可要好好珍惜，為自己立功......”

　　蘇父的話還沒說完，蘇墨便搶了去。“父親，剛才你還說要為家族立功的，怎的現在說為自己立功？”

　　“你以后便知了，切記，要時刻保護好自己，保護好自己的身份，不要向任何人坦露，今后，你都要以新身份活下去，為父只能做這么多了。”蘇父招手，示意蘇墨退下、

　　可蘇墨不甘心，還想問很多的事，張了張口。

　　蘇父明白蘇墨的性情，繼續道“這是為父能做的最好的安排了，退下吧，咳咳咳。”

　　這是第一次，蘇墨轉頭看著坐在書桌前的父親，有了一種“父親早已年邁”的想法。

　　這個想法并不是父親頭上的白發顯現，不是父親語重心長的囑托，也不是父親厚重的肩膀逐漸變得稀薄，而是父親已不似從前般意氣風發的與他談論朝堂之事，不似從前般包容自己和妹妹的肆意妄為，如今卻躲在黑暗的屋內獨自哀嘆。

　　屋內的燈光閃了閃，蘇墨的腳步越發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