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畢業/開始
在梅瑟即將結束實習的時候,終于見到了已經曬成黑炭的顧知新。
宿舍里,梅瑟將自己幾個月沒睡過的被子抱出去,看到漆黑的顧知新一本正經地坐在凳子上翹著腿啃甘蔗,那姿勢但是沒什么可是那張臉讓梅瑟笑得前俯后仰,差點沒斷氣。
“阿新,這消失的這兩個月是去挖煤了嗎?”
顧知新白眼,嘴里嚼著甘蔗,頂著嘿呦的小圓臉,亂糟糟的短發哀怨說:“工程女孩的悲哀,在工地待了兩個月,簡直毀了我這二十年來的形象。”
梅瑟從陽臺上過來,盯著她圓潤的小臉,以及那雪白的牙齒,笑出了眼淚。“哈哈哈哈...那日聽溫教授說你去工地了,當時還不信,結果今天真的是,笑死我了,阿新,恭喜你把自己熬成了聊天表情包。”
顧知新放下手中的甘蔗,癟癟嘴,拿起隨身帶的小鏡子有模有樣的照了照,鏡子里倒影出來那如同非洲人的黑皮膚,她氣得想摔鏡子,一陣狼嚎。
“太丑了,媽媽,我想轉行!”
“哈哈哈哈哈...”梅瑟已經笑得沒力氣,扶著床架,無聲的抖動肩膀抽搐著。
顧知新心有不甘,吸了吸鼻子拿起甘蔗繼續啃,化悲憤為食欲。
這兩個月簡直是黑暗般,在工地上和一群大齡男人待在一起白的黑的黃的她都經歷過,而且很倒霉催的手機還被偷了,可惡顧女士也不給錢買,然后更慘實習兩個月沒工資,所以沒了手機的顧知新像是坐牢一般,就剩下沒瘋掉。
“蔓蔓她什么時候回來?”顧知新氣憤地啃著甘蔗,發泄著心里的不滿,看了看依舊未蔓的床鋪空空如也問道。
梅瑟終于平靜下來,努力壓制自己看到顧知新的新面容不發笑,可再看到顧知新那黝黑的圓臉一秒破功,索性背過身子不看她。
“要明天,馬上要畢業了,你畢業論文寫了沒有?”梅瑟努力憋著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樣子她忍得很辛苦。
顧知新搖頭。“一個字都沒動,連思緒都沒有。”
“我也沒有,一腦子漿糊。”
顧知新平氣嘆息。“不想畢業啊!還是學校好。”
“阿新,你說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么?”
忽而,梅瑟轉過身子低首看著顧知新,問起那個牽在心底好久的事情。
顧知新詫然,略帶質疑的口氣問道。
“我哥還沒告訴你?”
梅瑟疑惑,盯著顧知新。“這和你和有關系?”
顧知新扯著嘴角看了梅瑟好一會。“瑟瑟,人是不是太聰明了老天也會給她關上一扇門?”
她的話讓梅瑟更不解了。
“這話是什么意思?”
顧知新咋舌,嘆了口氣。
“果然老天是公平的。”
梅瑟攏眉,一臉不知所云。
“竟然我哥不說那就讓我告訴你吧!”
“說啊!”
“這個得要找機會,找機會。”顧知新訕笑。
梅瑟白眼。
顧知新笑嘻嘻地吐掉口中的甘蔗渣。“不扯這個了,來說說你最近和我哥發展得怎么樣?有沒有更上一層樓?”
梅瑟蹙眉,一副你好污的樣子瞪了她一眼。
“一腦子不正經。”
“哪里不正經了,這是正常情侶該做的事情。”
梅瑟臉紅,想到梅悠剛和林晨也確認關系不久就...再想到自己,確實有點不正常,她和溫故最多止步于親吻,沒有再多了!
溫教授想來真的很禁欲。
“你哥還在試用期,等轉正了再說。”
顧知新咋舌,想想溫故平時對她刻薄的模樣,突然心里很解氣,他哥定在梅瑟跟前吃了不少虧。但又想到自家大哥那般溫柔對待梅瑟,再想想自己,心里驀地憤憤不平起來。。
“果然被喜歡的有恃無恐。”
梅瑟白眼,看著顧知新。什么叫被喜歡的有恃無恐,這家伙還不是又亂用成語了吧。
“阿新,我建議你把語文重新學一遍。”
顧知新大眼一睜,在漆黑的臉頰上顯得格外的突出。“唉…瑟瑟,我怎么感覺你不太聰明?”
梅瑟歪頭,自己不聰明?
“我說感情上的事情。”
梅瑟白眼。
“我哪里笨了?”
顧知新又是嘆息又是搖頭。
全世界都知道溫故喜歡梅瑟,就梅瑟不知道。
不過顧知新想起自己在工地上那幾個月,沒人關系沒人疼的,一下子眼淚就涌了上來。
“哎...哥哥都是別人家的好。”
“你的哥哥也很好,這不,給你去買手機去了?”
聽到手機,顧知新興奮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抹干眼角努力擠出來的淚珠。
“你說我哥給我買手機去了?”
梅瑟點點頭。“對啊,有問題?”
“總算良心了一回。”顧知新拍著胸口,感動道。
梅瑟笑,關于買手機還是梅瑟說了好久的,最終溫故奈何不了還是答應了,不過這事不能告訴顧知新,被知道了這丫頭估計會崩潰。
說道曹操曹操就到,兩人話音剛落,溫故就來了電話。
通話后,梅瑟帶著顧知新匆忙下宿舍樓,溫故站在宿舍樓不遠處的梧桐樹地上,穿著淺藍色格子襯衫,白色休閑短褲,藍白相間的休閑鞋,手里提著袋子立在那里宛如一道完美的風景線,引來A大不少女生的注目。
梅瑟和顧知新一前一后的出來,步伐緩緩,初夏的微風微微帶著許燥氣,但不熱。
梅瑟遠遠地看著溫故那修長的身形,他抬頭視線對上她的,淡靜的眸色,她突然跳出來一個畫面,那情景里,那個男人也有一雙清淡如水的眸子,也是如她這樣四目相對。
她在想,他們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見過?
溫故朝著她微笑招手,笑容淡淡地但眼底有溫色。
顧知新看到溫故手中的袋子,眼睛里閃著星星小跑過去。
“哥,聽瑟瑟說,你給我買了手機?”
溫故視線都在梅瑟,眉頭一蹙將手中的袋子丟給顧知新。“隨便買的,你就將就著用。”
顧知新連忙接過那袋子,欣喜地打開袋子,滿眼欣喜的拿起新手機端詳起來。
“太好看了,哥,謝謝你!”
溫故眉頭一抬,目光輕柔地落在梅瑟木訥的臉龐上,伸手在她眼邊晃了晃。
“怎么了?”
梅瑟瞳孔微微一聚焦,抬頭對著他笑了笑。
“溫教授,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溫故顰眉,看著她,上挑的眉毛似乎再告訴她,我在等你下文。
“好像在地鐵上,你穿著今日同樣的裝扮,不過少了一只背包。”
溫故淺笑,富有深意地盯著她。
梅瑟瞅著他唇角的笑意,眼神漸漸疑惑不解起來。
可能最近太累了!搖頭晃著腦袋,她伸手擺了擺手將腦子里的情緒趕走,對著溫故微笑。
“畢業了有壓力,怕是出現幻覺了,你不介意。”
溫故搖頭伸手撫平她微皺起的眉心,輕松撇開話題,柔聲問:“中午想吃什么?”
梅瑟眼珠子抓了抓思考了一會,轉頭看向顧知新。“阿新,你中午想吃什么?”
顧知新心里哪里還有吃的,一門心思的在手機上,頭也沒抬。“我隨意。”
梅瑟搖頭嘖了一聲扭頭看著溫故。“去后街隨便看看?”
溫故點頭,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走吧。”
“阿新,走啦!”
“好,等...等我一下。”
那個讓梅瑟變成傻子的秘密終于終于得到了解釋。
畢業前畢業前一個星期。
那天,顧知新趁溫故有外出寫生課偷偷帶著梅瑟去了公寓,然后幸運的是畫室的門沒鎖,正當顧知新認為這一切都很順利的時候,可打開畫室的門她徹底傻了眼。
原本畫著梅瑟不同表情不同動態的畫架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溫故平時閑時打發時間畫的散畫。
顧知新領著梅瑟站在畫室門口目瞪口呆,嘴巴張了又合上一時沒法解釋。
梅瑟擰眉推開已經石化的顧知新,伸頭看進去,這里有秘密?這畫室她也經常來啊,沒什么特別。
扭頭看向顧知新。“這?有什么秘密?”
顧知新發出吼叫,雙手捏拳。“溫故你個狐貍!!!”
不明情況的梅瑟閃著大眼睛眨了眨。
顧知新幾步走進去,伸手指著這些畫架。“瑟瑟,原本這里都畫著你的畫像的,每張畫板都是!”
梅瑟鼓著腮幫子踮起腳尖看了看后面幾排畫架,看清那畫架的內容,她笑了笑。
“阿新,這畫室我來過很多次,哪里有我的畫像?再說你哥畫我的畫像也不奇怪啊!”
“你不懂!!”顧知新氣急轉身看著梅瑟。
“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顧知新捏緊拳頭一副你不仁我就不義的態度看著梅瑟,深吸一口氣。
“瑟瑟,你相不相信我哥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
這下輪到梅瑟蒙了,她狐疑看了顧知新一眼。
“你確定?”
顧知新堅定地點頭,伸手指向那些畫板,平息道:“原先這里畫得都是你的圖像,記得有一幅我印象特別深刻,畫里你穿著藍色碎花連衣裙,站在地鐵車廂里低頭看手機。”
所以...溫故喜歡她很久了?
梅瑟依舊茫然,但腦子飛速運轉著,和溫故之前發生的畫面不斷重疊再重疊,畫里,藍色碎花裙,地鐵,看手機,然后她替課,他知道卻沒有揭穿,再然后...
我喜歡你,你可歡喜我?
許久前夢境里的一句話突然跳出來,梅瑟一驚,原來這不是夢!
“瑟瑟...”顧知新伸手在梅瑟滯納的眼前擺了擺。“你沒事吧!”
思緒收回,梅瑟莞爾一笑,依舊感情震驚。
“所以...你早就知道,順便還做起了內應對不對?”
顧知新愣住隨后委屈道:“瑟瑟,我也是被惡勢力給壓迫的,你不能怪我。”
“我當然不怪你,這事怪你哥。”
梅瑟慢悠悠地笑了笑然后對上顧知新的眸子,笑得不懷好意。
“阿新,你覺得你哥很壞對不對?”
顧知新被梅瑟盯得頭皮發麻,老實的點點頭。
梅瑟挑眉。“那接下來的事情,不管發生了什么,你別管也別問,知道嗎?”
顧知新雖然眼底有疑惑但也不敢多問,遂而乖乖地點點頭。
梅瑟看向那大大小小的畫架,微微一笑。
自那天溫故從外寫生回來就瞧著梅瑟不對勁,對她總是露出奇怪的笑容。
“怎么了?”溫故伸手撫平她嘴角的笑紋,那笑太難看了。
梅瑟白眼。
“溫教授,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溫故挑眉。“今天你不對勁!”
梅瑟再白眼。
“我好好的。”
溫故不相信,伸手去捏她的臉,用力擰了擰,她吃痛,蹙眉橫了他一眼。
“好痛。”
“你是不是有事想告訴我?”溫故松開她,看了一眼她臉頰的紅團,眼底又泛起一絲心疼,復而伸手輕輕揉著她的臉頰。
梅瑟低頭看著他眼底溢出來的柔情,心里莫名的歡喜,雖然聽顧知新說溫故一直都喜歡她,但他本人不說,這始終都是不可信的,所以…她有她的計劃。
“溫教授,我可不可以請幾天假?”梅瑟突然舉起小手說。
溫故不解,低眸盯著她臉頰上越揉越紅的團子。“你的臉怎么會這么紅?”
梅瑟扯了扯嘴角,這么紅不都是讓他自己揉的?這還抱怨?
“不過,我喜歡。”
忽而,他對她一笑,宛若春風沁人心脾。
梅瑟愣了,第一次聽溫故明字里說喜歡。還有那一次,不過她喝醉了所以不算。
可是這個不行,她要想那個秘密應該讓他親口告訴自己才行。
晃神之際,溫故傾身而來。
“你在想什么?”
溫熱的氣體噴在她的耳垂邊,癢癢的,梅瑟縮了縮脖子。
“沒,沒什么。”
溫故湊近她耳朵,低語。“那我想。”
“啊?”
“瑟瑟……”
“嗯?”
他輕笑,抬手攬住她的肩頭。
“我的瑟瑟好像不太聰明。”
意亂情迷的梅瑟聽到有人說她笨,扭頭欲反駁。
卻對上那人得逞的奸笑,因為她的唇恰巧碰上他的,被某個人含笑捉住。
“唔……我不笨……”親密的間隙間她還不忘為自己辯解。
不過她等來的回應是溫故將她壓在沙發上為所欲為。
但…第二天梅瑟就消失了,她早有準備提前將手機卡換號,切斷了所有人的聯系。
不過,突然的消失對溫故的殺傷力是很大的。
顧知新一早被叫跑腿,提著大包小包的早餐品種去了溫故的公寓,其實她也心虛。
溫故臉色難看到極致,原本干凈的下巴蓄滿了短短的胡渣,顧知新坐在餐桌上埋頭吃飯,大氣都不敢吭一下。
坐在沙發上的溫故斜眼瞥了顧知新,冷哼了一聲。
“這事和你沒關?”
顧知新抬眼視線觸及溫故的眼神迅速縮了回來,低頭默聲啃著包子,搖搖頭。
她真的不知道瑟瑟干嘛去了。
濃烈的視線掃過她的頭頂然后轉移,最后她聽到一聲嘆息,顧知新抬頭看著老哥落寂的背影,單薄得讓人心疼,心有不忍,但想到梅瑟前幾天交代的話,她又萎縮了下去,繼續低頭啃包子。
“瑟瑟也不在宿舍嗎?”聲音里透著絲絲的焦急和無奈。
顧知新低頭猛地吃東西,半句話都不敢說,只是搖頭和點頭。
“哎...”又是一陣嘆息。
顧知新實在不忍,挺著圓滾滾的肚皮落荒而逃。
美院授課教室里,上午兩節課結束,溫故整理好教案匆忙出門,碰巧遇到在操場上拍照留念的梅悠,便問道:“瑟瑟去哪兒了?”,梅瑟擰著相機回頭看了溫故一眼,很狗腿子的說:“溫教授...你們吵架了?”
溫故眸色一轉,眼底閃過一絲冷然。
“沒有...”
梅悠瞥嘴,轉身繼續擺弄自己的相機。“梅瑟那家伙要是躲起來任誰都沒法子。”
溫故抿嘴,臉色深沉地走了。
梅悠轉身看著溫故失落的背影,心里不經暗咒起梅瑟來。
梅瑟失蹤的第三天,溫故找去了A大的女生宿舍,見到了未蔓,那個平時和梅瑟關系很好的女孩。
“溫...溫...溫教授?”
女孩扶著門板看著來人是溫故,吃驚地結巴了起來。
“瑟瑟在嗎?”溫故冷著臉色,表情表里如一。
“瑟..瑟啊,她..她不在啊!應該...去..去公..公寓了吧!”
“沒有。”溫故側頭看向室內,目光掃視了一眼,屋內除了這個緊張說不出話的女孩并無其他人。
“她...她..已...已經,好...好多..多天沒...沒來宿舍了。”
溫故眸色一擰,眼底染上一抹戾氣,斂眉他對著未蔓點點頭。
“謝謝,如果她回來了請告訴我一聲。”
“好...”
溫故清冷地轉身而去,未蔓盯著那修長的背影漸漸陷入癡迷。
即將畢業的邱真真粘著梅悠住進了對面的公寓,覃軼聞為了女友只好委屈住在溫故這里。
梅瑟消失的一周,溫故的情緒已經到了冰點,手機微信電話打了又打始終都是對方忙無法接通,不修邊幅過了幾天,溫故干凈整潔的面容早已變成滄桑焦慮。
得知好友最近的遭遇,覃軼聞怎能不來看熱鬧順帶數落溫故幾句。
這會他翹著二郎腿躺在沙發上用手機看新聞,余光瞥了一眼已經和窗戶連為一體的溫故,打趣道:“怎么?打算這輩子和窗戶過了?”
溫故抿著嘴角,眼珠子一斜瞟了他一眼,沒說話。
覃軼聞第一次見好友這般狼狽樣,一下子來了勁,起身走過去拍拍溫故的肩膀,痞里痞氣道:“要不要趁這機會換一個?”
溫故不發一語只是惡狠狠地側頭等著覃軼聞,伸手剝開放在自己肩膀的手,一臉嫌棄。
“不會說話那就請把嘴巴閉上。”
“哈哈哈哈....”覃軼聞仰頭大笑。“這丫頭分明就是占著你喜歡她才這樣為所欲為。”
溫故冷哼了一聲輕笑,低頭輕嘆。
是啊!如不是喜歡怎會這般揪心。
一周后,溫故在A大校園里各地方尋找梅瑟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人,曾經他最不愿看到的那個人,如今再見他還是那般討人厭。
那個人就是凌樹。
此時的凌樹和一年前想比,又黑了一些,續著寸頭,露出英氣的五官,穿著白襯衫,黑色西裝褲,看到溫故時嘴角掛著淡笑。
“好久不見,溫教授。”
溫故斜眼撇見那人眼底的戾氣,還有那嘴角的笑意,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他眼里平靜如水,冷漠地點頭然后手插進褲兜里和他并肩反向而過。
凌樹側頭看向按倨傲的身影,心里不甘,但最后他還是一個失敗者。
這時女孩攀上他的手臂,聲音嬌滴滴的。“阿樹,這人是誰呀!”
凌樹側身低頭看著女孩那雙與她及其相似的眸子,微笑。
“一個不怎么熟悉的人。”
“可我見他眼熟,好像在姐姐筆記本里面看到過。”
凌樹眸色一閃,微笑伸手刮著女孩的鼻頭,聲音雖然輕柔但充滿告誡。“小蠻,以后少進姐姐的房間。”
女人閃著梅瑟似的大眼睛,乖巧地點點頭。
凌樹似乎對女孩這樣的表現很滿意,他瞇起眼睛微笑著:“走吧。”
畢業...
未蔓早上穿好租來的學士服對著鏡子左照右看,滿意地點點頭,顧知新無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那一臉茫然簡直就像斷了水的水草。
“蔓蔓...我不知道為什么心口堵得慌。”
未蔓拍拍自己因為化妝而禁止的小臉蛋,勾唇一笑。
“你這是畢業綜合征,俗稱社恐。”
顧知新抬眉,眼睛瞇在一起假笑。
“你們畢業后倒是可以在室內工作,我呢?哎...工程系的女生只能和工地有緣嗎?”
未蔓側頭過來白眼。“誰說一定要按著專業找工作?”意思你也可以做其他的工作。
顧知新聳拉著腦袋往下一垂,表情務必惆悵。
“嘿...”
忽而宿舍門被推開,未蔓和顧知新齊齊望過去。
“瑟瑟...”
梅瑟臉色微微偏黃,眼底有著青紫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未蔓眉頭一蹙,語氣里微微有些責備。“你去哪兒了?搞成這副德行?”
“對啊!我哥找你都要瘋了,連課都沒有上。”
顧知新為溫故憤憤不平道。
梅瑟笑著,懷里抱著這幾天來的成果,一個巨大的金色獎杯在兩人跟前晃了晃。
“干正事去了。”
未蔓回頭看向顧知新,顧知新搖搖頭。
“瑟瑟,這獎杯是真的還是假的?”未蔓看著梅瑟說出自己的質疑。
梅瑟對著未蔓一陣白眼,將懷里的獎杯穩當當地放在桌子上,顧知新湊近腦袋瞅了半天,眨巴這眼睛。
“瑟瑟,就因為這個?你和我哥不辭而別?”
“還有和我們。”未蔓佯裝生氣的說。
梅瑟看著那獎杯眼底印著金色的光芒,抬頭看向未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是不辭而別,是時間比較急所以忘記說了。”
顧知新翻白眼,她才不信是忘記說了。
“快點吧,典禮馬上要開始了!”顧知新從床上拿下一個袋子遞給梅瑟,說。
“給你租的學士服,看你最近瘦了不曉得還能穿不?”未蔓目光從梅瑟身上一掃而過,說。
梅瑟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斂眉。
“我先去洗漱一下,你們等我哈。”
顧知新盯著那碩大的獎杯,愣愣地出了神。
未蔓看著梅瑟匆忙進了衛生間,走過來扯了扯顧知新的衣袖。
“知新,你要不要告訴你哥,瑟瑟回來?”
顧知新回頭若有所思,眼神復雜似乎內心在掙扎著什么,過了一會她輕嘆點點頭。
畢業典禮之后,晚上梅瑟宿舍的幾個女孩最后一次跑到A大后街的美食街吃散伙飯。
當寫生匆忙趕回來的溫故,看到包廂里喝得亂七八糟的幾個女孩,不經眉頭皺起,視線落在許久未見的那人身上,他臉色平靜,緊抿的嘴角繃緊的下巴可以看出他此刻是壓抑了多少怒火。
目光瞥向還算清醒的顧知新。
“剩下你安頓好。”
顧知新摸著臉上的眼淚抽泣了一會點點頭,這一刻她除了真情流露也不敢說什么,攀上未蔓的手臂鰲頭大哭起來。
“蔓蔓,我舍不得你離開,這一走也許這輩子就見不到了!”
未蔓喝得暈乎乎的,對顧知新的大哭完全不在意,只是傻笑著點點顧知新的眉頭。
“你個傻子,腌又不是沒腳,相見了就來見啊!”
梅瑟在一旁點點頭,微醺的臉龐染著紅暈,看到跟前壓過來一抹黑影,她皺眉仰頭望去,看到來人她露出一抹微笑來。
“好巧啊!溫教授。”
溫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平靜的臉色又黑了幾分,伸手攬住她的腰身,如同抱小狗一般將她抱入懷里。
突然地重心失力,梅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睜眼看了看溫故那黑炭一般的臉色再回頭看了看默不作聲的顧知新,心里頓時慌了。
“你...你放我下來。”
溫故眼神一瞥,瞪著她,那神色冰冷而又凌厲,她抿起嘴巴低頭沒了聲音。
他抱著她板著臉跨步子出了包廂。
和未蔓你一句我一句閑聊的顧知新回頭看向那閃動的簾子,忽而挑眉一笑,轉頭抓住易拉罐啤酒碰了碰未蔓手中的啤酒。
“喝啊,蔓蔓。”這語氣聽起來她心情很好。
梅瑟是一路愣愣地被溫故抱回公寓的,剛進公寓里里面黑漆漆的沒開燈,然后她被抱上二樓臥室,再然后她被重重地摔在床上,驚恐地爬起來身子往后一縮,隨后室內的燈光一亮,一個身影欺了下來。
梅瑟如同受了驚的兔子雙手捂在胸前努力和眼前的人保持距離,退縮的視線對上他復雜且惆悵的眸子,她心口一怔。
此刻在她眼前的溫故早已變了模樣,下巴布滿胡渣,消瘦的臉龐以及凹陷的眼窩,梅瑟伸手撫上他青紫的眼瞼,心里泛起一絲酸楚。
眼底閃過一絲懊悔,她指腹來回搓揉他青紫的黑眼圈。
“對不起...”
溫故咧嘴輕笑,眼神淡漠似有嘲諷。
修長的手指擦凈她嘴巴上殘留的口紅印子,忽而屏息,眼底閃過一絲狠光。
這樣的溫故讓梅瑟害怕,她下意識地避開他困獸般即將發泄的視線,身體往后挪了挪,不料被他環臂扣住肩膀。
那力度讓梅瑟蹙眉,咧著嘴角。“好痛...”
溫故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底幽暗,手微微松了力,忽而耳邊傳出一聲嘆息,他攬臂抱住她。
“瑟瑟...”他側頭在她耳邊喘著氣,廝磨間語氣里盡是無奈。
“這輩子我真的敗給了你。”
梅瑟縮著耳朵微微躲閃,零距離的接觸讓她靜靜聽到他急促不安的心跳聲,深沉地眸色里染上無盡的悔意。
原來,他真的愛她,而且入之肺腑。
許久...
溫故平靜情緒后慢慢松開她,低眸望著,額角突起的青筋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梅瑟低頭不敢看他,只是努力解釋著這幾天消失的原因。
“我真的只是為了打比賽沒做其他事情。”
溫故眼神漠然。“瑟瑟...是我重要還是游戲重要?”
梅瑟抬頭嘿笑。“你...你比較重要。”
溫故斂眉。“那為什么不辭而別?”
梅瑟一愣,支支吾吾起來。“我...我..是因為...”
“是因為阿新說的那個秘密?”
梅瑟驚訝地看著溫故,點點頭。
他輕笑伸手刮著她的鼻頭。
“喜歡你,這一直都不是秘密。”
這句話如同炸彈似的砸進梅瑟的心底,一時間她慌了神,那顆心飛快跳動著快要躍出胸口,她雙手捂在胸前。
溫故眼底的堅定,和梅瑟眼底的慌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個人會這么費盡心思的喜歡她。
梅瑟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我去洗把臉。”
溫故淺笑伸手拉住她的,將她輕輕拽回自己的懷里,俯身看著她。
“你可歡喜?”
輕啟的薄唇,魅惑的聲線縈繞在梅瑟的心口,他眼底有滴水的柔情,他是在征求答復??梅瑟扭頭眨著大眼睛,好一會兒不能回神。
她,喜歡他嗎?
好像……
我喜歡你,你可歡喜?
我喜歡你,你可歡喜?
我喜歡你,你可歡喜?
許久前的一句話又重新刷回梅瑟的腦海里,她晃了晃腦袋定神看著他,緩緩啟開紅唇。
“我歡喜。”
細細的聲音剛落,溫故舒顏一笑,摟在腰間的手臂緊了緊,低頭而去含住她的唇。
梅瑟伸出手臂圈在他脖頸上,微微抬頭迎合著她,再也不是他主動她被動而是互相的真情流露。
清晨,金黃的光線從玻璃窗子傾斜而入,窗外伴隨著幾聲鳥鳴,忽而室內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床上的人兒動了動,伸手在床邊摸了摸,觸及手機伸出腦袋瞇著眼睛劃開。
“喂...”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手機那頭聲音一滯,突然賊兮兮起來。
“呀...昨天看起來有點激烈啊!”
梅瑟騰出一只手抓著頭發,噎唔了幾聲白眼。“酒后嗓子不舒服。”
“哦...酒后...”那人故意的拖長尾音。
梅瑟白眼恨不得翻上吊頂。
“這么早,你打電話過來干嘛?”
“我到家了。”
“嗯...”
“哎...看樣子是有了男友忘了室友。”
梅瑟嘿嘿笑了幾聲。“阿蔓去了哪里我都不會忘。”
“好啦,我去收拾了,以后微信聯系。”
“好。”
掛斷電話梅瑟低頭看了看自己還穿著完好的衣物,笑了笑。其實昨晚溫故已經...很克制了,雖然到最后他們真的什么都沒做。
想到昨晚,梅瑟突然臉紅掀開被子躡手躡腳的下床,手扶扶梯伸頭看了一眼樓下,仔細聽有沒有動靜。
“瑟瑟...醒了就下樓吃飯。”
“好...”
是的,梅瑟畢業第一天,溫故轉正了!
男人系著圍裙,身形挺拔面容雋秀,微微仰頭目光觸及她含有絲絲溫柔,他緩緩伸出手,示意她牽著他的手走下來。
梅瑟低頭眸里含羞,伸手蓋上他的手。
“你害羞什么?”那人問她。
梅瑟嘴角抽搐了幾下,抬頭白了他一眼。
“走正常流程。”
言情小說里,男女互通情愫之后第二天女方不都是這副羞答答的表情嗎?
溫故蹙眉小心拉她下來伸手攬住她的腰,湊近淺吻她。
“唔...”
這流程好像有點不對?
梅瑟出神地想了想,然后嘴唇上傳來絲絲的痛感。
“這才是正常流程,你認真點。”
溫故呵斥她,她傻笑。
“我沒刷牙。”
在她唇瓣上輾轉來回數次,才緩緩松開她。
自由的梅瑟捂臉溜進了洗手間。
溫故挑眉看著那落荒而逃的聲音,嘴角擒著的笑意越來越濃。
畢業后的第一個夏天來了,梅瑟感覺有些東西變了,而有些東西依舊沒變,但畢業后的每個人都在往自己想的方向發展。
顧知新畢業去項目上做起了資料員,雖然不用風吹日曬但工資低得可以,但她樂得自在,項目周末放假,她還能回來陪梅瑟嘮嗑,時不時還被溫故打壓一下。
未蔓回老家在實習的公司轉正繼續做技術支持的工作。雖然工資樂觀但每天加班成狗,好在離家近回家都有熱好的飯菜,她感覺很滿足。
梅瑟最后還是決定走原本的計劃,讀研。在畢業后的第二年考取了研究生,原先打算備考外地學校,為了溫故選擇在A大讀研,繼續學習計算機專業。
時間依舊準時每天流淌著,每個人的生活都慢慢步上了正軌。
“瑟瑟...我想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你嗎?”
“想...”
“那跟著來。”
“嗯...”
清透的陽光里,梅瑟遮面擋陽,半瞇著眼睛任由溫故拉著自己穿過軟軟地草地。
溫熱的風,潺潺的溪水,藍天白云,梅瑟心有疑惑腳步也急促起來。
“到了。”他輕柔的聲音響起,腳步停了下來。
梅瑟駐足,睜開眼睛環視著四周,幾顆柳樹圍起的圈圈里,架著數不勝數的畫板,她揉揉眼睛仔細看清畫板上的圖案,一幅接著一幅。
有低頭沉思的她,有仰頭喝水的她,有發呆打鼾的她,有低頭抱著手機認真游戲的她。
梅瑟回頭看向溫故,瞧他嘴邊有溫潤的笑意,視線落在他手里抱著的那幅畫上。
畫里她穿著藍色的印花連衣服,垂著長發,露出線條流暢絕美的側顏眸色微低看著手機,那背景是在地鐵里。
“是那次?”她試探地問道。
溫故捧著畫緩緩走近她,鄭重點點頭,但眼底劃過一絲失落,因為那天之后她全然不記得他。
梅瑟微笑,想起幾年前地鐵里的那短暫的對視,他眸色雪亮如深海里的黑曜石光芒奪目,那一眼,竟讓他走了執念。
“為什么看一眼就喜歡了?”
她揚著笑臉,頭頂有白云飄過。
“歡喜就歡喜了,哪有這么多理由?”
“喜歡不需要理由?”
他搖頭。
“一種感覺,有了就是有了,不過你的美色深得我意。”
“若是我長的丑,那就無意了?”
梅瑟笑著反問。
溫故笑得文雅,抬手拾起她胸前的發。
“我的瑟瑟,不管如何,在我心里都甚美。”
蔚藍如洗的天空下,女孩側顏而去紅透了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