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結束,學生們穿著學士服相互拍照留念。
“子惟哥哥!”朱珠捧著一束鮮花,笑著走過來,遞給了自己。
“謝謝!”殷子惟剛想向平時那樣去摸她的頭,但想到還在學校,就收回了手。
“你怎么沒穿學士服?”朱珠見他穿著工作時的西服套裝,沒有像其他學生一樣穿學士服,便問道。
“租晚了,沒有了!”殷子惟嘴上雖這樣說,但心里想的是,又花錢又臟,還是穿自己的衣服合適。
“你等等哈!”朱珠和他說完,轉頭就跑開。
她跑到一個頭發硬挺著像噴了一罐發膠的男生面前,客氣地說:“哥哥,你的帽子可以借我戴戴嗎?”她知道,這個男生是絕對不會讓學士帽壓扁自己的頭發的。
她借到了學士帽,戴在了殷子惟的頭上,從包里拿出相機,讓他舉著畢業證,給他拍照。
“我們合照吧!”朱珠說,他們還從來沒有一起拍過照,這將是他們的第一張合影。
她邊說邊四處找人幫忙拍照。
“張導,我們合張影吧!”殷子惟揮手喊住正要離開的張凱。
張凱看到站在殷子惟身邊的這個女孩兒,愣了一下,覺得眼熟!
“好的,1,2,3!茄子!”朱珠幫他們合過影后,把相機遞給張凱說:“老師,幫我們倆拍幾張!”
張凱看著相機取景器里的女孩兒,突然想了起來!
“1,2,3!自行車!”他沖著他們說!
她就是自己在圖書館門口遇到的那個自己學騎車的女孩兒。
“老師,你還記得我!”朱珠聽到張凱喊出自行車,知道他認出了自己!
張凱笑了笑說:“白色自行車嘛!不會騎還想上路!摔了吧!”
“你們……”殷子惟見兩人在說笑,一臉問號。
“上次我一個人學騎車,多虧老師幫忙!”朱珠解釋后,便去還學士帽。
張凱見女孩兒離開,便問道:“她就是?那個初中生?”他猜測這個女孩就是之前大家口中那個“不簡單的”初中生,殷子惟傳說中的未成年小女朋友!
“上高中了!”殷子惟低頭看著朱珠的背影,藏不住滿臉的溺愛!
張凱嘆了口氣便離開,心想,反正你都畢業了,我管不著了!
朱珠回來時,有點兒興奮地對他說:“等我畢業了,你也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我也只邀請你自己!”
他凝視著她月牙般的笑眼,終于還是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她的短發。
“那還有好久呢!”他說。
“六年而已!”她答。
她以為的六年很短!
“六年很久的!”他說。
他以為的六年很長!
“陪我去個地方吧。”他說。
兩人坐了很久的長途車,來到了殷子惟父母的安息地。
雜草叢生的山包上,零散的立著幾塊墓碑,像是被俗世遺忘了很久,周圍只能聽到枯草和陣風凄凄的低吟。
殷子惟走到一塊灰白色的墓碑前,撥開雜草和塵土,拿出準備好的濕巾,擦拭著碑上的字和照片,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朱珠向著墓碑鞠了個躬,擺好提前準備好的花束,靜靜的坐在殷子惟的身邊,聽著著他的心跳。
兩人沉默了片刻,朱珠察覺到殷子惟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她拉起他的手,輕柔的握住。他的頭順勢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滴滴熱淚,順著朱珠的脖頸,淌進了她的心里。
她把臉貼到殷子惟的額頭上,閉上眼睛,與他一起陷入沉寂的思念中,她在他的耳邊呢喃著:“在我面前,你可以哭出聲音的……”
殷子惟輕聲哽咽著:“我好想他們……但我已經快忘記他們的樣子了……”
朱珠的鼻子一酸,把眼淚憋了回去。她希望自己瘦弱的肩膀,在此刻成為殷子惟堅實的依靠。
“沒事的,我在……”她的心臟隱隱作痛。
殷子惟握緊她的手,說:“我只有你了,珠珠……你……你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的,我不會的……”她重復著,眼淚奪眶而出。
待殷子惟平靜下來,兩個站了起來,朱珠拿出紙巾想遞給他擦臉,剛伸出手,她遲疑了一下,抽出一張紙巾,踮起腳,輕按在他的臉頰上。
殷子惟愣幾秒,他想起那組數字“563053880”,“我很想你,我想抱抱你”!他的心像乘坐跳樓機,失重感讓他有些暈眩。他還是克制住了,輕撫了女孩兒的頭發,表示感謝。
離開的路上,殷子惟告訴朱珠,當年父母意外去世后,家里的親戚急著拿賠償,自己年紀小,什么不懂,只得聽從安排,給父母草草安葬在這個無人看管的墓地。
他又和朱珠說起父母的賠償金被親戚騙走,從小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如何一步步獨立走出困境。他從來沒和別人說過這些。
今天他能帶著朱珠來見自己已逝的父母,就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最信任最珍愛的人。
“這里也挺好的,落得清靜!”朱珠安慰道,聽著殷子惟的訴說,她很心疼他。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幫他什么。
“對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幫你做。”她感到內疚。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殷子惟停住腳步,覺得自己剛才沒有控制住情緒,有些越線,怕朱珠感到不適,便問道:“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
朱珠答非所問說:“你說什么了?我只聽到你的哭聲了!”她心里清楚他話里的意思,她不敢應答。
“那就好!以后把心思都用在學習上,我還等著參加你的大學畢業典禮呢!”殷子惟岔開話題,“不要早戀!”他囑咐道。
“你怎么說話的語氣跟我們班主任似的!”朱珠嘴上嫌他嘮叨。
“我本來就是你的老師!對了,你什么時候開始不叫我老師了?”
“你現在都不給我補課了,我干嘛叫你老師呀!”
“不行,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你上大學前都得叫我老師!”
“遵命,殷老師!”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掩飾了彼此內心的尷尬和不安。
殷子惟想:這個女孩兒,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朱珠想:我怎么會早戀呢,我的心里裝不下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