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再也找不回來了。
還有些人,光是遇到就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幸運。
可是,親愛的外公啊,現在仍然飄蕩在人間的YL,卻在心里祈禱,我們下輩子,別再遇到了。
因為這輩子,能做您的外甥女,能有幸和您一起走了一小段路程,盡管帶給您的都是苦難和不幸,我也已經很滿足了。
他們說,養兒育女都是可以享福的,可是我的外公外婆一輩子都在默默付出,后來得到的都是心酸,無奈和苦難。
希望下輩子,我們別再遇到了,也許這樣,您就不用勞累,一輩子衣食無憂,享子女的福,安享晚年。
我六歲的時候,在外公臨村的一所小學讀一年級。我還依稀記得,那條像是走不到盡頭的泥濘的小路,我穿著不合腳的雨鞋,拿不穩的被風吹歪的大雨傘。
記憶中,還是開學報名的時候,外公送我去的學校,他離開學校的時候,我死活拉著他哭著喊著不讓他走,可他還是走了,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那時候他的背還是直的,我記得很清楚。
但是還好,我至少知道,我是有人疼愛的。一開始沒有得到父母的疼愛,但是我最疼愛我的人陪著我,沒有和爸媽生活從六歲就有的記憶。
所以,后來,我上初中,高中,大學就不說了,下雨,降溫的時候,我爸媽從來都沒有給我們送過傘,在學校凍感冒,也沒有人給送過厚衣服。家長會更不用說了。
因為他們遠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個省,所謂的為了給我們更好的生活。也不過是剛好養家糊口,在學校做什么都得節省。我們也只能在過年的時候見一面。你相信嗎?家里只有三個小孩的家庭,沒有大人在家。
家徒四壁,風吹的窗戶聲都害怕,燈一整夜都不敢關,不敢上廁所,不會做飯,雖然只有周末才回家,但是心里的陰影沒有人慰問過。
所以說,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悲哀,既然生為何不養,可他們根本不知道,養,何止只是養大,養活,吃飽穿暖,那我們的精神世界的“食糧”呢?
我就很羨慕,能有家長給送傘,送衣服的孩子,所以從來沒有人,問過我們的悲傷和難過。而我們還得按照他們的所謂的“為了你好”去生活。
你為何不快樂?為何不自信?為何懼怕社交?因為不幸的童年留下了陰影啊,因為心里自卑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故事,現在我最羨慕的是一輩子平安活到老的人,他們這一路真的辛苦了!
這人間的所有人,只是按照成人世界里的規則,要求我們必須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從來沒有問過我們愿不愿意。
現在的我,已經二十多歲了,快要走出校園,走向社會,我的社交圈子很小很小,微信里的朋友數量是兩位數。
戀愛次數是零,周圍的人都在替我發愁,說該戀愛了,我從心里抵抗,不是因為不想戀愛,是不敢啊。
現在看來,才明白,原來童年的經歷真的很重要,它甚至能決定一個人往后的余生。那道留在心底的隱形傷口,只留給自己治愈。也只有自己知道,風一吹,都隱隱作痛。
原來錯的不是我們,那又是誰的錯呢?
小時候,冬天下雨下雪的時候,我就想賴床不去學校。磨合了外婆好久,也不行。
冬天穿的棉褲是外婆親手給我做的,是那種穿上顯得特別的“臃腫”的花棉褲,但是特別暖和,然后整個人很笨重。
墨跡了半天,最后也得起床去學校,帶有煙囪的,冒著煙火氣息的農村瓦房,大大的地鍋冒著煙,鍋底燒著火,冬天關著門,屋里更是煙霧飄渺的感覺。
帶著氣去瓷盆旁邊洗臉,外公一臉嚴肅地站在一邊,我想哭也不敢哭,向外婆透去求救的目光,她也選擇忽略,她雙手放在圍裙里,站在一邊看著。
我都是隨便用手胡亂洗了兩下,敷衍了事,時間久了,外公外婆也就不說我了。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我有多幸福。
舅舅們都外出打工了,他們都和外公分了家,就我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我想,那時候的,不聽話的小小的我,是不是也曾經陪伴了他們孤單的日子。
我們那里的小孩,學騎自行車的年紀大部分都在六,七歲(現在是幾歲學那就不了解了),我是六歲的時候學騎的。
和外公的老式自行車差不多高的六歲,我推他的自行車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的,可是看到表哥表姐們都會,我也想騎,而且好像周圍的小孩都在學。
因為那自行車有一條橫著的杠杠,我那身高根本翹不上去,只能從三角區穿過去。再加上,它又重,所以有點難。
但是可笑吧,我就想學會,就想學會騎它,剛開始的時候,學的勁頭十足,后來摔倒了以后,就有點退卻,但是外公就是不讓我放棄。
他給我扶著車后座,我掌握著車把,本來心里就害怕摔倒,所以不敢蹬,外公就一直在我耳邊提醒我:看前面,看前面,別低頭。
外公家的門口前面有一個牛棚,是右邊鄰居家的,還有一個牛槽,是石頭砌成的牛的“飯碗”,我還和小伙伴們在里面玩過玻璃珠。
我在心里又非常害怕外公會突然松開手,所以我還時不時地回頭去看他,他卻要我看前面。
當我掉以輕心的時候,外公就突然松開了手,我驚慌失措大叫著,眼看著手里的車子和自己直沖沖往牛棚上撞去卻無能為力。
小時候真好,摔倒的時候,不管有沒有流血,也不管疼不疼,先大哭了再說。因為那時在心里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定會有人來問你:疼不疼。
但那時是真的覺得疼,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我大哭著,邊哭邊看外公,他一臉淡定地向我走來。
然后外公給我扶起自行車,也不安慰我,就只說了句:沒事,不哭,站起來再接著學。
我當時真的很生氣,在心里悄悄賭氣:我一定要學會。果然,沒幾天我就學會了。
在我騎得還不熟練的時候,騎著他的大自行車和我的小伙伴們,滿村子繞著,歡笑聲,喊叫聲,到吃飯的時間也不想回家,然后就會聽到大人們大聲喊叫自家孩子的乳名的聲音。
有的時候是外公來找我回家,有的時候是外婆來叫我,二十多歲的我,回憶往昔,真的非常非常羨慕六歲的自己,原來那時候,我也是外公外婆的小公主呢。
我在想,什么時候,我才能真正和自己和解,忘記童年不幸的記憶。可是沒有一個人在意我的心里,沒有人問過我,他們看到的從來都是表面的我,我愿意讓他們看到的我,其實,我一點都不快樂。
一個人的記憶就是一座城市,時間腐蝕著一切建筑,把高樓和道路全部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會被沙子掩埋。所以我們淚流滿面,步步回頭,可是只能往前走。
親愛的外公啊,這輩子,您辛苦了,下輩子,別再遇到我們這些讓您操心的子女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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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南七
today:你不是我,怎知我走過的路,心中的苦與樂。——列夫?托爾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