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迪吸了一下鼻子,“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啊?”
李婉婉不明白。
“最重要的是我這一個星期都沒贏過,他還拉著我打……”賀迪抹了一把被辣椒辣出來的眼淚,“歡哥他真就不當人,太難了!我太難了!”
李婉婉:“……”
“好了好了,小迪你別難過了。”李婉婉拍了拍他,“等過兩天我把我哥叫出來玩,他就不能拉你打游戲了。”
“嗯嗯。”
賀迪含淚吞了一大口粉。
李婉婉看了看時間,“那我先走了啊。”
“這就走了啊……”賀迪端著粉,像條被拋棄的柴犬,“替我跟梁玉菲打個招呼,下次有空出來玩兒。”
“行。”
李婉婉走了。
賀迪還在路邊慢慢地吃,換了個姿勢蹲著。
一雙黑色拖鞋從水泥地上慢慢趿拉過來,停在柜臺前,“老板,一瓶水。”
李尋從褲兜里掏錢,遠遠看到賀迪蹲在對面吃粉,十分忘我的樣子,眼皮淡淡撇下,叫了一聲,“吃飽了沒,過來上機。”
聽到聲音,賀迪渾身一震,手里的粉頓時不香了。
“來了來了,歡哥我就來!”
他抱著打包盒小跑著過馬路。
這時正好三五個人從街邊走過來,橫在他和李尋中間,一面謔笑一面談論,“鄒運那小子真慘,估計沒十天半個月都起不來。”
“誰知道那女的下那黑手呢……”
呼啦一群人擋在面前,密不透風。
賀迪停下看了看,是一群職高的人,他認識。
為首的叫棍子,高中三年沒少找李尋打架。
不過……現在的棍子看起來不太妙。
從鼻梁到人中包著一坨白紗布,一抽煙霧氣就從紗布上飄出來,活像他祖宗墳頭冒的煙,傻逼極了。
不知道被哪個替天行道的打了,賀迪在心里幸災樂禍。
他們邊說邊走,迎面碰上李尋。
棍子和身邊的人都放慢了腳步,最后停下來。
李尋從柜臺老板手里接過礦泉水,隨意掃了他們一眼,對準瓶口大口喝水,喉結緩緩地上下滾動。
棍子叼著煙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四周很安靜。
昏紅的暮色里,只有淡淡的蟬鳴聲。
“歡哥!”
賀迪走到李尋身邊,手里的粉已經丟了。
李尋一口氣干完一整瓶水,把空瓶子擰上瓶蓋,往棍子身后的垃圾桶拋過去。
空礦泉水瓶從幾個職高的人頭上飛過,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發出哐當一聲響,正好落進垃圾桶底。
幾個職高的人眼神頓時變了。
李尋渾不在意,隨手抓過柜臺老板找給他的零錢,揣進褲兜。
“唔……”棍子叼著煙開口,“扔的挺準。”
他在對李尋說話。
李尋沒理他,跟賀迪一前一后進了游戲廳。
這逼還是這么拽。
幾個職高的人看著李尋就特別來氣,“吊什么。”
棍子沒說話,也進了游戲機廳。
反正他不想惹李尋,他吊讓他吊。
無所謂。
身后幾個小弟還在議論,“之前那女的不還說自己是李尋女朋友么,果然是唬人。”
不然李尋見到他們,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什么反應也沒有。
“估計就是認識,不熟。”
“說真的剛剛他站那兒,我還以為他找茬來的。”
“……”
為了不被李尋拉去通宵,賀迪找了個理由出來吃夜宵。
離游戲機廳越遠越好。
走出八百米開外,正好路邊有個燒烤攤。
“就這兒了。”賀迪趕緊拉著李尋坐下,“歡哥來,咱快坐下,我餓死了。”
他拿著盤子叉子火急火燎去夾菜。
李尋什么也沒點,看到腳邊有箱啤酒,拿了一罐拉開就喝。
涼風吹在臉上,他忽然想起那個女孩站在他面前喝冰啤酒的模樣,一只手一罐,冷氣纏繞在她的鎖骨上,白玉生寒。
他下意識地灌了一口啤酒。
街邊分明人潮洶涌,卻讓人覺得怪寂寞的。
“歡哥,你別光喝酒啊……”
“我給你烤了個豬尾巴,來來來嘗一口。”
“不是我說你啊,最近這游戲打的也太猛了……”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哥們兒我說說唄?”
“滾。”
周青手上提一只透明塑料袋,裝著藥,往十字路口走。
她找了一整天工作,都不太順利。
還倒花了七十九買藥。
臉上的紗布被風吹了吹,越吹越熱。
她干脆撕下來,丟進街邊的垃圾桶里。
“歡哥,不打游戲了吧?”
“咱回去?”
“……”
旁邊是個燒烤攤,紅色塑料棚大燈泡,一群人在煙熏火燎里說說笑笑,半熟的肉串在長方形碳爐上滋滋地響。
周青看到兩個像賀迪和李尋的人。
往旁邊讓了一步,確認之后才喊道:“賀迪。”
賀迪轉過頭,看到周青后有幾分驚喜,“大神!一起來兩串兒?”
周青:“……”
她搖頭。
賀迪拽著李尋走到她跟前,周青才發現李尋半倚在賀迪身上,眼神迷茫。
好像是喝多了,醉得迷迷糊糊的。
“他挺開心啊。”周青道,喝這么多。
“開心什么啊。”
賀迪半背著李尋,把他的手扛在自己肩上,“我本來是想拉他過來吃點兒東西,別打游戲了,誰知道他喝這么猛,往死里灌自己,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是滑榜了嗎?”
周青心頭犯愁。
從張靜那件事來看,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變的。
萬一李尋這一世沒跟她讀同一所大學,豈不是……很可惜。
難道,還要再等一個十年嗎。
“不是。”賀迪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反正就是這段時間打游戲特別猛,以前也打,但沒這樣兒的……”
他話沒說完,喝得迷迷糊糊的李尋突然抬起頭,往周青身邊湊了湊。
棱角分明的臉龐垂下來,鼻尖幾乎抵在她的額頭上。
李尋點了一下頭,鼻尖果然磕在了她臉上。
……
周青有點懵。
這貨在干什么。
知道他是喝多了,周青沒跟他計較,脖子往后仰了一下。
李尋還是垂著頭看她,惺忪的眼睛里水光瀲滟,睫毛微微地顫,好半天才看清她是誰似的,抬起手往周青的臉上探過去,“你臉怎么了?”
他摸了摸她嘴角被打破皮的地方,聲音出奇的溫柔。
周青愣住。
對于關系并不太熟的他和她來說,這是個很出格的動作。
但李尋現在沒半點收斂,毫不掩飾地看著她,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她的肌膚,“你的臉怎么了……破了這么大一塊……”
被李尋這么一說,賀迪才發現周青臉上有傷。
之前燒烤攤的燈光太暗了,他都沒看到。
歡哥眼神真好。
不過就算是這樣,隨便摸人家妹子的臉也不好,賀迪趕緊把李尋的手撤回來,對周青抱歉道:“歡哥他喝多了……喝多了,他一般不這樣的,不過大神,你這臉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