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發生在須彌境中詭異的一幕,江言并不知情,他更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個極端詭異的覺醒者組織盯上了。
事實上,現在的江言還在沉睡之中。
他仿佛做了一個悠長而蒙昧的彌天大夢,夢中所講述的故事有些光怪陸離,有恣肆飛揚的少年,有賭上一切的狂傲,有著迎難直上的勇氣,以及收尾處的潦草失敗與絕望不甘的情緒。
夢醒時分,他只覺萬念俱疲,卻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江言輕微的扭動了一下身體,就發現自己正以一個略顯別扭的姿勢側臥著,身下傳來的顛簸感,以及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組合成了一個事實:現在的他正處在一輛疾馳的汽車之中。
疑問隨即浮現:我不是在須彌境內嗎,為什么會在車上,開車的人又是誰?
接踵而至的困惑讓江言不敢睜開他的眼睛,這種情況下或許裝死是個不錯的選擇,誰知道醒來后會有什么魑魅魍魎在等待著他。
江言極力想要平復自己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如果可以,甚至連心跳的砰砰聲他都想要掩蓋住,然而這一切舉動被一句話語徹底擊碎,化作徒勞。
“如果醒來的話就坐起來吧,你這樣躺著對脊椎不好。”
男人平和的嗓音如同陳釀的美酒,帶有特殊的魅力,卻簡單明了的戳穿了江言并不高明的偽裝
隨著男人聲音的響起,車內發出“啪嗒”的撥動開關的聲音,明亮卻不傷眼的柔和燈光接著亮起,稍微趕走了江言余下的不安。
既然已經被發現,那么接著裝死就沒有任何的好處了,江言隨性很光棍的爬起身來。反正他現在爛命一條,沒什么可利用的價值,也不怕別人不安好心。
起初他還很小心的緩慢起身,害怕車內狹窄的空間碰撞到頭頂,但等他坐正之后才驚訝的發現,車內的空間比想象中要空曠的多,寬敞的后排座位只有自己一人,這輛車似乎是經過了特殊的改裝。
車內燈光明耀,接著內視鏡的反射,江言看到了前排乘客的模樣。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大約三十來歲,眼角恰好長出了稍淺的皺紋,方正的臉部輪廓讓他顯得不怒自威,典型的華國人長相。
而最令江言印象深刻的,是他那雙漆黑的眼眸,眼神深邃如古井,一眼看不出深淺。
中年男人抬頭望向內視鏡,發現江言借此正觀察著自己,便對著鏡中的人影略一點頭,露出一個端正而平和的微笑,同時開口道:
“如果口渴的話,后備箱有瓶裝水,還有面包可以充饑。”聲音一如之前的醇厚柔和,看來之前出聲點醒江言的正是他。
此時的江言才意識到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同時肚子也在不自覺的發出“咕咕”的迫切聲響,那些在須彌境中不曾感受到的生理需求此時一股腦的反饋了出來。
唯一能算的上是好消息的就是他的排泄系統似乎還沒有響起警報,否則此刻的尷尬程度怕是要再度上升數個級別。
顧不得什么風度,江言轉身撲向汽車的后備箱,從座椅背后掏出了一瓶水以及一塊賣相糟糕的樸素面包,撕開包裝便大口吞咽了起來。
補充能量的過程近乎狂野,面包也說不上多好吃,只不過被饑餓所掩蓋,干澀的顆粒也顯得格外有滋味。
隨著碳水的逐漸消化,一股溫熱的氣團在胃部積蓄壯大,再逐漸流向四肢,讓江言的身體變暖。
敏銳的江言立刻察覺到了一絲古怪,他明明只是吃了一個普通的面包,但身體給予他的反饋卻像是飽餐一頓,格外的有活力。全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要不是有陌生人在場,鐫刻在靈魂深處的拳手烙印怕是會驅使他對著空氣揮出幾拳。
“感覺如何,如果方便的話,我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
新的聲音響起,比起之前的平和男生要來的朝氣蓬勃的多,還帶有著一些盼望的欣喜夾雜其中。
我們?
江言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原來副駕駛座上還坐著一個人。同樣的黑眸黑發黃皮膚,華國人長相,只不過比起開車的那位要年輕不少,估摸著年紀也就和江言一般大小,不過長相倒是頗為英俊,但和身旁的中年男子比起來,俊美的容顏并不能彌補二人之間氣質上的差異。
雖然江言說不上來兩人之間究竟有著什么差別,但至少他之前在透過內視鏡觀察的時候,注意力全被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吸引走了,以至于連車內還有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對著年輕男子尷尬一笑,江言伸手指了指自己鼓囊的雙頰,那里裹挾著最后一口面包的殘渣。
“哦,抱歉,我沒注意到。”
年輕男人回以禮貌的一笑,做出了一個請自便的手勢,之后便一言不發,安心等待著江言處理好自己果腹的事宜。
吞咽下這最后一塊面包,江言又端起水瓶,將其中殘余的液體統統灌進嘴里,口渴和饑餓感同時得到了有效的緩解,讓他疲憊的身心舒緩了些許。
看到江言吃干抹凈,年輕男子正欲開口,卻沒想到被江言搶了個先。
“麻煩二位,我想問一下現在的日期可以嗎。”
作為穿越者,江言最為迫切的事情不是摸清眼前這開車二人組的身份,當然這種坦然也是來源于眼前二人的和藹,就目前看來,這兩人似乎對自己并沒有多少敵意。
所以眼下最為迫切的事情就變成了盡快確定當下的時間,并將自己記憶中所留存的時間線與現實世界靠攏,這樣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自己的真實身份被人發現。
“當然可以。”
看到年輕男子掏出自己的手機,江言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的國產神機,只是可惜原主在參加比賽前已經上交給闖關游戲的“策劃方”了。
當時原主只認為是游戲規則所要求,現在知曉了游戲的真面目后,江言只覺得可惜,畢竟那是搬了好幾天磚才買來的。
雖然談不上美觀,更沒有品牌可言,但它皮實耐用的特點還是讓節儉慣了的江言倍感可惜。
“三月二十七號,晚上九點四十三分。”
年輕男子一分不差的報出了現在的確切時間,同時還半是開玩笑的問了一句“你知道現在是幾幾年嗎”。這成功逗笑了江言,除非他在須彌境內被困了整整一年,不然現在除了是2020年還能是什么呢?
不過這一句簡單的玩笑算是緩解了車內原本略顯生硬的氣氛,也讓江言對兩人的戒心放下了不少。
二十七號晚上么?
江言嘴里復述著年輕男子的報出的時間,與腦海中的碎片進行著比對。
原主是二十六號一大早參加到游戲之中,算上他死亡的時間以及江言在須彌境中逗留的十幾個小時,差不多就是一天過去,也就是說須彌境中流逝的時間和現實時間大約是一比一,看來自己并沒有和現實世界所脫軌。
在想通了這一點后,江言看向眼前的兩人,如果他每次錯的話,年輕男子之前似乎說過,有一些問題要詢問他。
如果想要不漏出穿越者的馬腳,那么盡力扮演好“江言”這個角色便是最重要的,畢竟這是他最大也是最容易招致危險的秘密。
這頗有些難度,因為原主留給江言的記憶并不完整,除了最近發生的事情,許多記憶都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有些模糊了。雖然他可以用遺忘作為借口,但有些事情是狡辯不了的。
當問到一些敏感的問題時,他該怎么辦呢,裝傻嗎?這明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從前世開始他就不是一個擅長欺騙的人,但眼前的處境貌似已經將他的選擇無限縮***迫他走上演員的道路。
“準備好了嗎?”年輕男子的聲音再度響起,只不過這一次多少帶上了一絲嚴肅的味道,同時車速也有漸緩的趨勢,并在一處偏僻無人的郊區小路上徹底停下。
我能說沒有嘛?
看著面前嚴肅的二人,江言在心底微弱的吐槽了一句,但現實通常是是殘酷的,開車二人組并沒有鬧著玩的意思。
這一次轉過身來的不僅是年輕男子了,就連良久沒有說話的中年男人也借著內視鏡的反光凝視著江言的雙眸。
僅僅是片刻的對視,江言就有一種全身上下都被扒光了的無力感,仿佛在這雙深邃的眼眸中,他的一切心思都被看穿。
這種被看透的感覺很不好,至少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江言一瞬間就慌了神,額頭冒出了不少的冷汗。
似乎是看出了江言的慌亂,年輕男子安慰道:
“放心,我們并不是壞人,有關我們的身份現在還不可以告訴你,但如果在接下來的例行詢問中沒有問題的話,你還是有機會知道的。”
廢話,我就是在擔心詢問中出現紕漏,要不然我慌什么!
不過男人的話還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江言的慌亂,同時勾起了他對兩人身份的好奇。
結合自己的處境,以及他們說的話來看,這二位似乎是負責處理相關事宜的專業人士。
江言突然想到嵐月,之前在于嵐月的相處間就曾了解到,她的工作貌似就是解決由其他覺醒者所制造的麻煩,并且在她的背后似乎有一個專門的組織,難道眼前的這兩人就是隸屬于同一個組織,嵐月的同伴?
那這兩人大概率也是覺醒者了,這立馬打消了江言心底那僅存的一絲絲僥幸心理。
雖然擁有過擊殺覺醒者的經驗,但在江言看來,那只是一次巧合,身為“普通人”的他,并沒有實力正面抵擋一個覺醒者的怒火,更別提現在數量還翻倍了。
現在的江言只能寄希望于對方的問題足夠簡單,簡單到他這個冒牌貨都能順利的回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