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漸漸弱下去，霍清時安靜地抱了她一會兒，腿跪得幾乎麻的沒有知覺了，也不敢動，因為兩人現在是相擁的姿勢，她跪坐著，靠在他懷里。
霍清時試探地開口，“好些了嗎？”
她沒回答，他就又等了會兒。
直到他覺得自己腿幾乎廢掉的時候，又開口，“累不累？要不要坐著？”
還是沒回答，他輕輕地把她拉開一點，呼了口氣，原來是哭累睡著了。霍清時大著膽子摸了摸她的臉頰，又心疼，又滿足。
唐嬋醒的時候，睜眼就看到了浴室的頂，懵了一瞬，什么情況？她為什么在浴室？
霍清時抬手遮了遮她的眼，“醒了？”
她才意識到自己枕著他的腿……躺在，衛！生！間！的地上！
唐嬋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跟他說話，“我為什么躺在這兒？”
霍清時有點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呃……我腿蹲麻了，站不起來，就……只能讓你在這兒睡會兒了……”
“那你為什么不喊醒我！躺在廁所睡覺你覺得很有面子啊！”
“不是！我……”只是看你太累不想喊醒你。
話沒說完，她就麻利地站起來，身上披著他的衣服掉在地上，回頭看了眼也沒管。就那么氣勢洶洶地甩上門走了。
霍清時被這種沉默的兇唬得一愣，反應過來后立馬拿著衣服爬起來去追她，這得解釋清楚，要不然他感覺她得好幾天不理他。
唐嬋真是莫名氣到無奈，這個人就這么！嘖，怎么說他好啊！哪有讓女孩子睡在廁所地上的啊！啊啊啊！真是瘋了！
霍清時從后面追上她，拉著她的胳膊讓她停下，“你別生氣，我，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當時真的腿麻的站不動，看你太累又不想打擾你休息，緩過來勁兒的時候你就醒了，我真的不是有意那么對你的，你相信我！”
話越說越急，以前他考年級倒數的時候也沒這么慌過。
唐嬋看著他不說話，眼神里的惱怒顯而易見。此時場景氣氛如同一只炸了毛的貓跟一只慫巴巴狗。
慫到極致就有點物極必反了，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瞬間怎么就腦子抽到馬桶里去了，竟然在這種情境下告了個白，“你別生氣了！其實我是喜歡你的！”
霍少爺一生順風順水，意氣風發，所有的滑鐵盧都在唐嬋身上了。
氣氛實在詭異到極致，唐嬋表情古怪得仿佛看到什么非人類生物一樣，霍清時也沒好到哪兒去，眼神壓根不敢跟她對視。
其實這時候他根本就沒想過萬一她喜歡的不是自己怎么辦，而是滿腦子把自己摁在地上錘，他有病吧！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告白！
唐嬋扯開他的手，抱著懷看他，模樣有些審視的冷酷。“那你說說，你喜歡我哪里。”
“都喜歡。”
“連個優點都說不出來？！”
“漂，漂亮！聰明！呃……”
她冷哼一聲，“沒了？就這樣？”
霍清時緊張地捏著手心，怎么回事，明明那么喜歡她，怎么連優點都說不出幾個！他真的喜歡她啊！真的沒有撒一丁點謊啊！
“有，有。善良，溫柔，可愛，認真，努力，幽默，隨和……”
唐嬋掏了掏耳朵，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這種小學二年級就會的詞組，是不是還要她拿張紙聽寫一下？
霍清時急得后背出了一身汗，趕忙去拽她的手，“你別走啊，我真的沒有騙你！我高中就喜歡你了，為了你考上北航，考上這里，真的！你可以問我爸媽，他們都知道。”
她轉身望著他，語氣冷漠，“嗯。”
霍清時：“……”然后呢……
兩個人就以這么奇怪地姿勢站著，互相對視了整整一分鐘。
最終還是他敗下陣來，“其實，在你走那天，我打算跟你告白的，玫瑰花和蠟燭都準備好了，沒想到……我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怕你生氣討厭我。你，我那天聽到你說你有個喜歡了很久的人，我還以為是我，現在看來，應該不是我吧。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他卑微得幾乎可憐，也難過得要死，追不上的話，還可以做朋友嗎？
唐嬋看著他，他垂著頭，垂著眼睛，平時的散漫，疏懶，勢在必得，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不見，他在低聲乞求。
……
唐嬋比霍清時更早地注意到他，那時候還是初中，她被老師找去辦公室，已經有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在辦公室里了。
他面對著她，卻沒看到她，側著頭視線盯在窗外的梧桐樹上，他的班主任坐在位置上，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渾不在意，只是盯著梧桐樹看，仿佛整個世界里只有那棵梧桐一樣。
唐嬋抱了作業，路過他身邊，掃見他腳上的鞋子。從那以后，就開始經常見到他，他總喜歡手插兜，沒什么精神地跟身旁人說著話，看起來對什么都沒興趣，又什么都能接受的樣子。也經常被老師喊去辦公室罵，理由總是上課睡覺，作業不寫，而且考試總是在危險線邊緣徘徊。
她不喜歡這樣的男生，這種未來一眼看到頭的男生。
可是她的視線總忍不住黏在他身上，但多看一眼覺得嫌棄，少看一眼又想念。那個時候她把自己規劃進顏控行列，一定是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
那時候她天真的要命，根本不束縛著自己的想法，她認為自己足夠理智，只是欣賞著一副讓自己喜歡的皮囊。她的驕傲讓她不會愿做一切事上的輸家，他也注定跟不上她的腳步。這段感情根本不需要做些什么，只要等她看膩了，就結束了。
只是她小看了少年時心動的后果。
有些人，他不需要一些后來的努力，身上就散發著無人可及的光，她也不明白，為什么有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依舊在人群中脫穎而出，到現在她都說不清楚，霍清時身上到底是什么樣的東西吸引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