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公主冊封,還有十日。朝中各部正緊鑼密鼓著手操辦采購、挑選宴請食材、安置各國使團等等相關事宜。而長安城內,下至負責偵緝逮捕的不良人,上至直屬唐王的羽林衛,皆是忙忙碌碌。刀不離身,馬不下鞍,過家門而不入,已然是常態。冊封之事,是國之要事。誰也不敢怠慢,命就一條,腦袋掉了,那可就真的沒了。
九月,是雨的季節。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厚重的明德門下,今日當值是不良人耿老六。此刻,他正帶著臨時增調過來的羽林衛‘老爺們’逐個詢問登記。
“姓名,去往何處,幾時出城。”
張著一張的干涸的嘴,迫是不滿的瞟了眼依靠在門洞兩側的羽林衛,見其中幾人正啃著那原本該‘孝敬’他的梨,口中語氣是不由的‘不耐’幾分。
明德門,一門五洞,左二入,右二出,中間一洞是皇道。而耿老六所負責的門洞,正是左內,挨著中間皇道的一路。
“老耿啊!沒想到這一墻之隔,你這邊卻是別有洞天啊!”
“劉校尉您說笑了。”
雖心中生厭,耿老六還是擠出笑容迎了出去。將那劉校尉迎到一旁,左顧右盼后,從懷中掏出一錢袋,遞了過去。
“能守皇道,那可是祖上光宗耀祖的事。不知校尉大人北衙那邊還缺人不,小人的事,大人也是知道。妻兒皆在長安,但凡南衙這邊來調動書,小人那是一個心驚膽顫啊!”
“老耿,不是我數落你,待公主成婚,北衙南衙可沒什么區別咯!不過!”
劉校尉瞇著眼睛,將耿老六遞過的錢袋,快速納入懷中藏好,接著說道:“不過,既然是兄弟所托之事,我定然是盡心盡力,代為打點。你且安心等候!”
“如此甚好,那就勞校尉大,再次費心了!”
嘴上客道著,彎腰施禮的耿老六,心里早就將這劉校尉的祖宗問候個遍。
北衙是禁衛,南衙是國軍。一個只守長安,一個卻要守整個大唐。北衙直屬唐王,而南衙歸宰相府調動。但凡遇上戰事,首當其沖的就是南衙國軍。就算沒有戰事,日常但凡調動,近則臨近長安的城鄉,遠,那就得邊關舔刀了。所以,耿老六一直想著‘法子’,往北衙調。只要留在妻兒身邊,留在長安,他就有‘法子’將那些‘打點’出去的銀子收回來。
而這劉校尉,正是他的‘法子’之一。只不過,這劉校尉,收錢時爽快,辦起事來,實在過于拖拉。耿老六早就斷了他這邊的念想,可是卻沒曾料想,此次增調,領隊的正是劉校尉。當真是,避之不及的‘禍’也。
目送著哼著小曲的劉校尉離去,耿老六是心疼萬分。不由想起妻子,那雙靠替人縫洗衣物貼補家用的手。心情一時,難免跌入深谷之中,郁郁不歡。
“大膽!擅闖皇道者!當誅!”
突然,聽聞羽林衛的嚴聲厲詞,耿老六忙是扭頭瞧去。
呵,也不知是哪家沒出過門的千金大小姐不開眼,頭戴輕紗斗笠,騎著一頭駿馬,正身處皇道上,與羽林衛對峙著。
再定眼一瞧,耿老六是身子一顫,扶著帽腳底生風的跑了過去。邊跑,口中邊急切大呼道:“使不得啊!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