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擔心你的朋友嗎？”

　　蘋果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林濤，自顧自地挑釁著，絲毫不在意對方有沒有回應。

　　“不必擔心，跟蹤徐巖峰的小姑娘，應該已經死了。至于另外一個，現在應該正在送死的路上……”

　　連接蘋果頭的藤蔓緩緩轉動，對準了辦公室的大門。片刻后，木門被一腳踢開，唐嘉宇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

　　“非常抱歉，那只熊是幻夜糕點屋的財產。”

　　“看，來了。”

　　蘋果頭笑道，更多的藤蔓開始從遲善的體內破出。這個老頭的身體逐漸被撕裂，他不斷喘息著，承受開膛破肚的痛苦。

　　“唐嘉宇，快跑！”

　　林濤終于開口，被鐵絲禁錮的四肢晃動著，卻始終無法脫困。

　　“跑？能跑去哪？”

　　遲善的軀體被涌出的藤蔓吞噬，似乎開始和蘋果頭融為一體，他的頭連帶脊椎從軀干上拔出，被無數藤條固定在旁邊。

　　而蘋果頭此時移動到了原本遲善腦袋所在的位置，咔擦一下嵌入體內。

　　“現在，游戲才剛……”

　　回應它的是無數紛飛的泡沫，唐嘉宇背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兩個巨大的可樂瓶，用膠帶捆在背上。

　　瓶內的可樂這時已經被壓縮到極致，伴隨一連串噴氣聲，唐嘉宇的速度驟然加快，閃電般掠過辦公桌前。他將泰迪熊的主要軀干和腦袋扯下，撞碎旁邊的窗戶，縱身一躍。

　　“……”

　　蘋果頭把沒說完的話咽回肚子里，黑著臉走到窗邊。

　　那一人一熊此刻正借著可樂的反沖力落地，頭也不回的跑向街對面的幻夜。

　　蘋果頭雙目中發出猩紅的光芒，閃爍不定。它默默盯著對方跑進店內，反手關上糕點屋的玻璃門。

　　“你問我為什么要放跑他們？”

　　半晌，蘋果頭看向身體另一側如同掛件般立在那里的人頭，皺起眉頭。破破爛爛的軀體再次蠕動起來，血肉和植物組織進一步融合。

　　“誰說放跑了？躲起來可不算結束，游戲，才剛剛開始。”

　　它的背后延伸出一根根硬化的藤蔓，刺入周圍的墻體，將這個扭曲的不成人形的怪物拖拽出窗口，如同蜘蛛般追了過去。

　　……

　　“所以說，剛剛那是什么？”

　　“噴氣背包，可口可樂限定版。”

　　幻夜店內，唐嘉宇把空可樂瓶丟到一邊，在柜臺后翻找了起來。

　　“但是這根本不科學啊……”

　　林濤有氣無力的嘀咕著，泰迪熊的四肢都被扯斷，肚子也被遲善切開，里面的棉花都漏了一半。

　　最要命的是他現在開始產生疼痛的幻覺，明明那根本不是他的肢體才對。

　　“那是我剛剛獲得的超能力，你跟超能力講科學？”

　　唐嘉宇沒好氣的把一個盤子推給林濤。

　　“趕快，試試能不能附體這個。”

　　終于有機會從報廢的泰迪熊中解脫，林濤沒有多想，立刻就附身在了盤子里那個……大號姜餅人身上。

　　他一邊活動著僵硬的餅干腿，一邊看向好友。

　　“這你又是從哪里找來的？”

　　“就放在桌上，我猜是我們店長貼心的為你準備的。”

　　唐嘉宇拿起原本壓在盤子下的A4紙，讀過之后默默的把它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怎么了？”

　　“你覺得它會進來嗎？”

　　“誰？”

　　林濤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僵硬的轉過身，對上玻璃門后那猩紅的目光。

　　“不歡迎我嗎？”

　　門外的怪物獰笑著，一點點擠進門內。

　　此時的蘋果頭已經完全沒有了人形，擬人化的蘋果下方是一條血肉和綠色組織混合的軀體，如同蛇類動物那般。

　　它沒有四肢，人類的肋骨刺穿肚子延伸而出，胸口嵌著一張表情扭曲的人臉。數根藤蔓從其背后延伸而出，如同觸手般律動著。

　　“我想來點人類甜點，搭配姜餅。”

　　蘋果蛇在店內游動，背后的藤蔓將整間奶茶店籠罩，以免獵物逃掉。

　　“你居然敢追進來。”

　　唐嘉宇毫不在乎的往躺椅上一靠，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冰可樂。

　　那充滿氣勢的話語，隨性而為的神態，還有匪夷所思的能力。連見多識廣的蘋果蛇都摸不清他的路數。

　　“……你這是什么能力？”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怎么敢追進店里？”

　　蘋果蛇緊緊盯著唐嘉宇，似乎想確認對方是不是強裝出的鎮定。

　　“啊，我明白了，你才來店里沒多久，對吧？”

　　“你猜。”

　　“那就是了。”

　　看出對方的外強中干，蘋果蛇放下謹慎的姿態，毫不掩飾眼中的兇光。

　　“難怪有這種膽量，我想你從來沒想過，自己在和誰作對？”

　　“誰啊，杜芬舒斯博士？”

　　唐嘉宇閉著眼睛，蒙了一個答案。

　　“你以為自己很聰明？那你一定知道，微笑果園，是最高級別的秘所了？”

　　“知道啊，就這？”

　　“……”

　　被對方的無恥震驚的接不上話，蘋果蛇收攏起背后的藤蔓，準備直接把這小子處死。

　　面對死亡的威脅，唐嘉宇鎮定的喝著冰可樂，余光瞟向店外的街道。

　　“我還知道，你心中有所顧忌，因為你們根本不是真正的微笑果園。”

　　“你……什么意思？”

　　藤蔓在半空中停下，蘋果頭眼中的紅光忽明忽暗，面色陰晴不定。

　　“都怪我們那個店長，喜歡跟我打啞迷。不過我還是猜出了他沒告訴我的到底是什么事。”

　　“我怎么聽不懂你們在說什么？我錯過什么了……”

　　桌子上的林濤原本非常緊張，他看看蘋果頭，又看看唐嘉宇，干脆也坐了下來。

　　反正跑不掉，不如放寬心。他只管摸魚，辦法由唐嘉宇來想。

　　“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你只能先假定對方說的是對的，再慢慢推導論證。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店長在提到你們的時候，用的詞是‘這里的’微笑果園？為什么那個蘋果頭能那么輕易的被我騙出來？為什么你們要在暗中行事，而不是大張旗鼓？

　　“答案很簡單，因為微笑果園或許是個級別很高的秘所，但我們這個世界的微笑果園，不是！”

　　“你覺得，我在騙你？”

　　“不，大概率你說的也是真的。你們可能的確是微笑果園的一部分，或者說曾經是？我猜猜看，現在的你們是被微笑果園流放了？從果園分裂出來？還是干脆你們是叛逃出來的？”

　　唐嘉宇看著面前那個殺氣越來越強的蘋果頭，又續了一杯可樂。

　　“不管是哪種，現在的你們都外強中干。你們在暗地里行事，除了怕被財團發現剿滅，恐怕還有原因是怕被真正的微笑果園找到吧？

　　“不然，你們有更多方法快速便捷的控制那些財團，而不是制造意外，再騙他們做手術。”

　　“你說的很對，我們的確因為某些事脫離了果園。但是只要收集足夠的心之種，母樹就可以重新回歸。而你們，不過是這個過程微不足道的絆腳石。

　　“哪怕幻夜是個秘所，結果也一樣！”

　　蘋果蛇聲音顫抖，早已沒有了開始的從容，神態間充滿了嗜血的瘋狂。一根根藤蔓伸來，將唐嘉宇困在中間，鋒利的倒刺從藤蔓囚籠間生長出來，對準了他。

　　對比蘋果蛇，唐嘉宇此時卻充滿底氣，絲毫不慌。這底氣不光來自自己的能力和幻夜契約，還有洛城留下的那張紙。

　　哪怕紙上只有兩句怎么看怎么像挑釁的話。

　　“你自信的進入店里，是因為傲慢。之前的蘋果頭敢獨自來找我，也是因為傲慢。你們曾經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擁有普通人，甚至普通秘所都難以企及的資源。因此你們覺得一切盡在掌握，對嗎？”

　　“你很聰明，可惜聰明人都死的很快。”

　　“其實吧，我們店長有兩句話拜托我轉告你。”

　　“什么？”

　　“第一句是:無知和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是么。”

　　蘋果蛇癲狂的笑著，軀體再一次發生畸變，無數藤蔓開始填充整間糕點屋，并把接觸到的一切用翠綠的液體融化。

　　幻夜店內的桌椅率先消失，巨蛇碾碎了展示櫥窗的玻璃，色彩繽紛的糕點四散落下。組成它的藤蔓拉扯著血肉繼續生長，胸口的人臉也徹底變形。

　　它背后的藤蔓頂到天花板，蘋果蛇低下頭，眼中帶著蔑視。

　　“那第二句話是什么？”

　　“第二句是——如此傲慢無禮，是該給你點教訓了！”

　　糕點屋最深處的門轟然洞開，鹿欣手握金紅色火焰鑄就的太刀，隔空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