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陛下，柳大人求見。”

　　“要是帶女人來的，讓他直接滾。”白琉茗頭都沒抬，仍舊批著奏折。

　　“陛下，老臣一片赤誠，你怎么能這么對老臣?”柳燁不知何時自己進來了，一臉哀怨地瞪著他。

　　“姑娘，進來吧。”柳燁招了招手。

　　鹿呦呦一襲淺綠色的長裙，素淡而又優雅。白色面紗遮住臉，只留下了一雙盈盈的眼睛，清澈明亮。

　　“陛下，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權臣之女，是老臣在小巷里偶然遇到的，陛下看看，可合眼緣?”柳燁眉眼含笑。

　　白琉茗不耐地掃了一眼，視線卻就此定格。仿佛世間萬物在那一刻都不復存在，只剩下了一雙淺綠的眸子。

　　“過來。”白琉茗呆愣了一會，朝她招了招手。

　　鹿呦呦上前，卻不行禮。白琉茗也不在意。

　　“告訴我，你是誰?”白琉茗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一個名字盤旋在心里，呼之欲出卻又說不出口。

　　“一只小鹿。”鹿呦呦望著那雙熟悉而又陌生的暗紅眸子，輕輕開口。“一只迷路的小鹿。”

　　一百年一個輪回，對于凡人來說，太久太久了。但是對于鹿呦呦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

　　“陛下，如何?”柳燁挑眉。

　　果然啊，小祖宗心心念念的便是這個眼睛奇異的姑娘。

　　“這次，依你。”白琉茗看著他，說道。

　　“好，臣遵旨。”柳燁作揖，“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你到底是誰?”白琉茗趕走了所有人，再一次問道。

　　“阿銘，你好嗎?”鹿呦呦看著他的眼睛，一雙眸子里滿是盈盈的笑意。

　　只是她的目光卻像是透過他在問另一個人。

　　“孤自然極好。”白琉茗答道。“你還沒有回答孤的問題。”

　　“叫我什么都行。”鹿呦呦思紂了一會，開口。

　　白琉茗眉頭蹙起，“你沒有名字?”

　　“有的。”鹿呦呦莞爾。“只是名字無妨的。”

　　“……”白琉茗不語。

　　鹿呦呦不覺尷尬，在屋子里踱步，順手拿起一本書便看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白琉茗批奏折，鹿呦呦看書，倒也不覺乏味。

　　“你以后，便住思縷閣吧。”白琉茗批完最后一本奏折，開口說道。

　　“好啊。”鹿呦呦合上書，“請陛下帶我過去吧。”

　　“你要孤親自給你帶路?”白琉茗瞇了瞇眸子。

　　“勞陛下的駕。”鹿呦呦已經推開門出去了。

　　白琉茗怔愣了一陣，還是將她帶了過去。

　　這一夜，曉星明亮，白琉茗徹夜無眠。

　　鹿呦呦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仿佛回到了百年前，那時候，阿銘還在。

　　“小鹿啊小鹿，你怎么跑到這里來的呀?”

　　“小鹿，我叫阿銘。”

　　“小鹿，你可真笨，要不，我以后就叫你小迷糊吧?”

　　“小迷糊，這個不能吃。”

　　“小迷糊，你的眼睛真好看啊，是我見過最干凈的眼睛了。”

　　“哎呦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捉弄你了，小迷糊，別撓我癢癢，哈哈……”

　　“小迷糊，以后，我護著你。”

　　“小迷糊，快走，他們要殺了你。”

　　“小迷糊，我不要你了，你快滾啊！你不知道人性本惡嗎?我養你就是為了殺了你取靈丹啊！”

　　“小迷糊，再見，以后，沒有我在身邊，可別這么迷糊了。”

　　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下。后來，再也沒有人叫過她小迷糊。

　　她睜開眼，一雙眸子滿是哀傷。阿銘，你的小迷糊回來了，只是百年之久，你還能不能記得你的小迷糊呢?

　　凄清的月光下，一雙眸子也在暗暗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