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是家里第二個醒來的人，不知是江夢臾心不在焉，還是周老太腳步過輕。

　　人站在江夢臾身邊時，江夢臾這才注意到，視線里突然多出一雙穿著舊鞋的腳。

　　江夢臾回頭的同時，喊了一聲奶。

　　聲音很小，不會擾到屋里，但足夠周老太聽到。

　　“你這丫頭成精嘞。”周老太撇嘴嘀咕，“旁的丫頭要嚇得哇哇亂叫的。”

　　江夢臾噗嗤一笑，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來，“你是我奶，我怕啥？還是奶想嚇我一跳，好讓我躲在奶懷里求安慰，要不我配合一下？”

　　別說，周老太的確有這個意思，想看到江夢臾害怕的樣子。

　　只是經江夢臾說出口，著實有點幼稚，像是小娃娃的游戲。

　　“沒大沒小嘞，你小姑就是太慣著你了。”周老太沒好氣，剜了江夢臾一眼，“和我一起做早飯，好好的苗子你扒拉它干啥。”

　　這張嘴慣于不饒人，江夢臾再清楚不過，跟在后面一起進了灶房。

　　“奶需要我做什么就說，我保證聽話做好。生火？擇菜？”

　　“恩，你去生火。”

　　周老太手上利落，舀了陳米和玉米碴子混在一起煮粥。

　　再擇菜、洗菜、切斷，倒進江夢臾做的腌菜一起拌，當作下飯的小菜。

　　手上忙活的同事，嘴里也不嫌，叨念江英又睡懶覺，等江英張羅早飯一家老小要餓死。

　　江夢臾一邊添柴一邊聽，不做聲由著周老太嘮叨。

　　其實今天輪該周梁做早飯，周老太趕在所有人睡醒前起個大早，就是特意攬下做飯。

　　心疼人從不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乳。

　　所以老太太愿意多說幾句，她聽著便是。

　　飯燒到一半，江英和周棋接連起床出屋。

　　填完最后一摞柴火，只等小火慢慢熬，江夢臾打水洗漱，一身清爽。

　　江夢臾潑掉洗臉水，周棋揉著眼睛走來，看到江夢臾愣住了。

　　周棋不知怎的想起了初見江夢臾的模樣。

　　又瘦又黑的小小一只，像是深山里丑了吧唧的猢猻，偏偏被江英護在懷里像是藏著絕世寶貝，誰都碰不到。

　　那個時候的江夢臾讓他討厭極了，甚至可以說厭惡。

　　到家里才多久，江夢臾變化很大。

　　巴掌大的臉長肉了，不再顴骨突出兩腮下陷。雖說還是黑了些，但鼻子是鼻子、嘴是嘴，比村里的女娃都順眼。

　　尤其她的一雙眼睛，好是漂亮。

　　該怎么形容？周棋盯著江夢臾陷入沉思，想起林朝夕背書的一句話。

　　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具體什么意思他不清楚，該是形容眼睛很美。

　　如果用他的話，江夢臾眼睛像夜里天上的星星，笑時、氣時就連算計他的時候也好看，不讓他厭惡了。

　　“喂。”江夢臾被周棋盯著莫名其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周棋？”

　　看著周棋臉上豐富的表情，從嫌棄到最后的傻樂，她笑問，“幻想媳婦兒呢。”

　　周棋回過神，拍掉江夢臾的手，“什么喂，我是你哥。”哼了哼，心想還是討厭。

　　“好好，三哥說得都對。”江夢臾好言相哄，“大哥呢，還在睡嗎？還是早醒了，不肯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