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給我們發個信息。”母親對小明叮囑道，“你別看你爸昨天那么冷漠，一晚上翻來覆去，也沒怎么睡。”
小明此時分不清這是媽媽的安慰，還是真實情況，但此刻的他完全沒心思考慮這些，終于出門了，興奮遠多于膽怯。
室外的空氣遠比家里清新，也遠比家里復雜，路邊攤早飯的香氣，路上偶爾飄過的惱人的煙味，身邊飄過的不同的香水，都是興奮點，輕輕撞擊著小明的心。
第一站：遠山縣。
三個小時的高鐵，不算太遠，這個目的地來自于手機的神秘指示，準確的說，是“小綠”。因為每次都使用綠色字體，所以小明主動給它起了這個名字，而“小綠”也接受了。
遠山縣不大，只有15萬人口。一下車小明就接到“小綠”的任務：找到一個在午后坐在小賣鋪門口喝啤酒的中年男子。
盡管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不知道這么做有什么意義，但是小明對小綠已經建立了信任，相信它的安排不會有什么不妥之處，自己只需要去做就好了。
可雖說這個城市不大，但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去找，還是很有難度的。
“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小綠發來指示，小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了。
“有什么推薦的嗎？”小明毫無想法，向小綠求助。
“到城北去看看吧，那有一條美食街。”
小明按照指示，乘坐公交前往城北，也就四站路，這可能就是小城市的便利之處吧。
雖說是陌生的城市，但來回的路人有種莫名的親切，只要沒有遇到熟人，好像全天下的路人都是一個樣子。
“遠山美食城。”小明緩慢念叨著，右手拉了下左肩滑下的背包肩帶，慢慢走了進去。
“老板，來碗拉面吧。”看了一圈，小明最終還是走進了入口處的拉面店，起初小明以為菜單上的圖片只是騙人的，但當拉面真正端上來時，小明才發現，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牛肉拉面，表面覆蓋著滿滿的牛肉，而且也不是薄=薄薄的那種，這點讓小明很滿意。
“嗖。”小明猛吸一口，響聲足夠讓店里為數不多的幾個顧客都能聽見，小明尷尬的低下頭，恨不得把頭埋在碗里，但真心沒人在意他，因為其他人的聲音比他還大。
喝完了最后一口湯，小明才意識到好久沒有吃這么多東西了，心滿意足的擦擦嘴，準備出門。
“那個人現在就在小賣鋪門口。”小綠發來消息，“繼續往北，走路5分鐘就到。”
小明背上背包，大步跨出拉面店，生怕錯過機會。
其實大可不必，那個男子會在那里坐一下午，不過這是小明找到他之后才知道的。
“我要做什么？”小明忍不住問小綠。
“觀察，耐心的觀察。”
“要觀察什么啊，給點提示啊，大哥。”
“你怎么知道我是男生呢？”
這一問，讓小明呆住了，他好像從來沒想過小綠是女生的可能。
“別糾結這些了，仔細觀察吧。”小綠好像知道小明的心思。
這是一個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子，穿著一件棕色的皮夾克，里面是灰藍條紋的毛衣，牛仔褲是舊舊的，看不出是作舊款式還是很久沒洗。
中年男子旁邊的桌子上已經擺了三個酒瓶，這還不到下午兩點。“看起來他是打算喝醉呀。”小明輕聲嘀咕。
中年男子伸手在口袋里摸著什么，應該是打火機，因為他嘴上還叼著煙。
小明坐在街另一邊的奶茶店，默默地觀察著這個男子，手里捧著到奶茶一口也沒有喝，拉面吃的太多了。
中年男子背靠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煙，大大地喘了一口氣，好像放下了重擔一樣。雖說時不時微醺的表情，令人發笑，但用不了多久，就會意識到觀察這個男人是真的無聊。
“為什么讓我觀察他？”小明忍不住問小綠。
“你得救救他。”這五個字嚇了小明一跳。
“什么意思，能說詳細一點嗎？”
“這個男人今天決定去死。”
小明眼睛瞪大，意識到小綠不是在給他開玩笑，來不及細想小綠是怎么知道這回事的，只想救下這個男人。
“我要怎么做？”
“繼續觀察。”
小綠的話讓小明有些心慌，如果小綠說的都是真的，那現在不應該立馬去救他嗎？
“我不知道我們還在等什么。”小明壓低聲音，生怕別人聽到什么動靜，但同時這也是一聲低吼，表達著對小綠的不理解。
“多點耐心，著急只會誤了事。”
男子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表情從憂愁轉變成了開心，路上車輛來來往往，小明聽到的話也是斷斷續續，但還是拼湊出了對話的大概：
男子的女兒成功考上了國外的大學，但聽得出來，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面了，男子一直要求女兒和他視頻，但顯然他的女兒沒有同意。
他在電話的這邊只能強裝微笑，掛斷電話之后又點燃了一支煙，表情變化也很是微妙，先是微笑慢慢開始發呆，最后掩面哭了起來。
“看來小綠說的沒錯，這個男人處在崩潰邊緣，極有可能做出傻事。”小明心里尋思著。
“現在怎么辦呢？”小明低聲問道。
“再等等，讓他自己平靜一會。”
那男人的身體開始抽搐，兩個胳膊肘架在膝蓋上，黑黢黢的手捂著自己的臉，不知道為什么，小明突然想到了小時候父親和自己玩捉迷藏時的樣子。
小明手里的奶茶還剩一半，那個男人又開了一瓶，抬起頭把啤酒往肚子里灌，泡沫順著下巴打濕了外套和毛衣，褲子也未能幸免。
小明數了下瓶子，算上男子手里的已經有六瓶了。男子喝完最后一瓶，桌子上扔下幾張張票轉身就走，紅的綠的都有，老板拿著錢追上來吆喝著：“太多了，太多了。”
“不用了，不用了。”微醺的男子推開老板，蹣跚向前。
老板看拗不過，對著逐漸走遠的他繼續吆喝：“那我先給記下，下次來就不用給了。”
男子不再回復，朝著西邊走去。
嗡...嗡...嗡...
“攔住他，說你要去尋龍澗。”小綠發出新的指示。
“尋龍澗是哪？”
“現在沒時間說這些，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