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死靈都能稱之為鬼魂。

　　通所說的人死魂滅，

　　指的是天魂地魂隕滅，而承載人記憶的人魂還會以死靈的方式存在一段時間。

　　只有當死靈因為某種因素干擾無法消失，變成永久性存在的時候才會成為鬼魂。

　　診室內，

　　江誠站在那里紋絲未動，但是身上已經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難怪有人怕鬼的說法，這么陰冷可怕的氣息，如果不是自己已經經歷過這種情形，不被嚇死才怪。”

　　江誠喃喃暗道。

　　“醫生，我已經沒有什么遺愿了！”

　　“幫你完成遺愿的機會只有一次，你真的考慮好了？沒有什么話留給你的妻子或者孩子嗎？也許他們…”

　　江誠循循善誘地問道。

　　其實他發現，

　　每一個死去的人，

　　其實對自己的得失都計較得不多，絕大多數都是留戀身邊的人和親情。

　　這大概也就是為什么總有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然而

　　江誠的話還沒說完。

　　陰影里的中年男子突然沉默了下來。

　　身影也隨之消失。

　　不過中年男子的話同時也在江誠耳中響了起來。

　　“還真是個謹慎的……死鬼！”

　　江誠暗自搖了搖頭，

　　中年男子的死靈終究還是逃不出人性的因果，選擇了讓江誠幫他完成遺愿。

　　……

　　邁步離開急診室。

　　江誠從醫院下班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12點鐘，跟他住在一起的是神經科的實習醫生王凱。

　　看到江誠一臉疲憊地鉆進屋子里，王凱臉上絲毫沒有因為追劇熬夜到12點還不睡覺的羞恥感。

　　作為一個實習醫生，王凱絕對是愛康實習部的奇葩。

　　別人難得時間休息，

　　他卻把休息的時間都用來追劇，而且樂此不疲。

　　“江哥，累壞了吧，電飯鍋里還有我剛剛熬好的豬肚烏雞湯，你多喝點補補。”

　　江誠一臉無奈：“得了吧，補再多也經不起你天天熬夜，中醫講虛不受補，你這一邊消耗一邊大補特補，小心哪天直接嗝屁。”

　　“凱子，這燈管咋又壞了，不是前兩天剛換的新的。”

　　抬頭瞅了瞅頭頂的吊燈，江誠皺了皺眉。

　　他跟王凱住的這套房子是兩人在醫院附近合租的一套6成新的二居室。

　　一個月7200的房租，平攤下來一個人也要掏近3000出頭，如果不是因為離醫院近一點，江誠肯定不愿意掏這一筆錢。

　　本來每個月的工資就不高，這一下子房租就去了將近三分之一。

　　想攢錢買房，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申城的房價從江誠博士畢業到愛康來實習的那年開始就一路暴漲。

　　兩年時間翻了好幾個跟頭，愛康醫院所在的片區，均價更是高達7萬出頭。

　　本來想著畢業，口袋里讀博士期間積攢的那點錢可以付個首付按揭一套房子。

　　現在看來，

　　也就能買個大點的衛生間，不帶浴室的那種。

　　“估計是壞了，明天你不換班么，正好找物業過來修修。”

　　江誠也懶得搭理這家伙。

　　換班在家休息了大半天也沒見他找人來修，就指望著自己明天換班的時間。

　　不過自己明天的確沒什么事情，找人修個燈管還不如自己買個新的換上去。

　　“聽說住院部新來了一個從西華畢業的同事，長得賊好看。”

　　見江誠沒搭理他，王凱立即轉移話題。

　　“西華畢業的進愛康？腦子瓦特了吧！”

　　衛生間里，

　　江誠想想都覺著不可能。

　　在申城的醫務系統，誰不知道愛康是交大醫學院體系的附屬醫院，跟西華醫學院半點關系都沒有。

　　西華的畢業生畢業后基本上都是進了人醫或者腫瘤那幾個三甲醫院，很少來愛康。

　　原因很簡單，

　　你在讀書的時候積攢的關系，在交大醫學院的體系里十有八九是用不上的。

　　誰還放著自己的嫡系不培養，反而花費心思和資源去培養你一個外來戶。

　　這消息十有八九又是放空炮。

　　抖了抖水龍頭，拉上拉鏈，江誠一臉不相信地走出來。

　　掀開鍋蓋子，

　　撲鼻都是烏雞湯的香味。

　　“我說凱子，就憑你這手藝，去開飯館肯定比做醫生強太多了，真的。”

　　“我也這么覺得，可惜，都是醫院的姑娘害了我!”

　　江誠頓時無語，這可真不要臉的……

　　“你聽誰說的？這么不靠譜的八卦也能當真。”

　　“我說江哥，你還別不相信，這事兒是咱們科室老楊開玩笑的時候說的，老楊這人八卦的東西一準兒不是空穴來風。

　　再說了，人老楊擱這事兒上吹牛皮，等實錘了，那還不得丟脫了他的老臉，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

　　而且人家肯定是有關系，要不怎么來愛康，還直接就占了一個正式編制，連實習期都免了。”

　　江誠端著碗雞湯湊桌子邊上坐下來。

　　呲溜地滋了兩口，滿嘴都是烏雞的肉香。

　　聽到這句話，

　　差點被雞湯給噎著。

　　“直接給正式編制？她爸是院長吧？咱們院長不是姓樊嗎！”

　　江誠還是有些不相信。

　　愛康這種全國都排得上號的三甲醫院，正式編制難熬得厲害，就他都是熬了兩年才輪上轉正，而且還只是一個機會，能不能上還得看考察結果。

　　剛進來就給編制，這關系通了天了都。

　　王凱關了平板。

　　挨著江誠坐過來：“江哥，你也快了吧，等公示結束馬上就可以進行考察，就憑你的實力，轉正考察那還不是走個過場。”

　　“那就借你吉言了。”

　　江誠笑了笑，不過心里卻有些不以為意。

　　他當然知道考察是走個過場，但是實際上也不是百分之百，每次考察總還有那么少數幾個人不通過。

　　尤其是現在。

　　剛來那年，每次轉正考察通過率還有將近8成，但是現在6成都算是好的，而且關系戶一年比一年多。

　　見他喝的賊香，王凱也舀了碗湯端著。

　　“我聽說這一次參加考察的人里面，有好幾個是有關系的，你也別掉以輕心給人鉆了空子，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去走動一下的好。”

　　江誠的底子其實是相當不錯的。

　　本碩雖然不是交大系統里面拿的畢業證，但是博士是直接推薦過來的，當初來愛康實習雖然費了點力氣，也算是順順利利。

　　畢竟能到愛康這種單位實習，本身就能說明很大的問題。

　　但是愛康的水向來就深的很，人際關系錯綜復雜，裙帶連接更是多得嚇死人。

　　醫務系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誰的導師同門不都有點關系。

　　像他這種非交大醫系統嫡系的畢業生，人脈關系肯定比不上本碩博直升上來的。

　　王凱的話雖然聽著有些玄乎，但是江誠還是覺得心底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唯一讓他有些唏噓的是，自己就是想找門路，好像也找不到地兒。

　　反倒是王凱這家伙，人賤命好，抱著副院長導師這棵大樹，任憑風雨再大，一個正式編指定是實習期滿就拿得到，將來隨便混個副主任醫師肯定也沒什么懸念。

　　“要不我去找老何給你說說這事兒？”

　　似乎看穿了江誠的難處，王凱主動提議了一句。

　　老何是王凱碩士和博士期間的老板，也是醫院的副院長何東強，在醫學界都是鼎鼎有名的神經內科專家。

　　“算了，何院長整天忙得世界各地來回跑，還有空搭理你這點小事，等明天上班我去人事辦公室找孟主任問問情況，要是真的沒名額，也就那回事了。”

　　江誠也知道王凱是一片好心，但是因為這點事情就去找何院長，人情好用但是不好還。

　　實際上，

　　江誠覺得，問人不如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