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
深夜。
月朗星??;
赫東來合上書冊;
走出房間;
抬起頭;
看著夜空;
夜空上的那一輪明月。
他在等;
在等六月初八;
在等他和顏七的那場決斗;
雖然這些年來挑戰他的人有很多;
其中更是不乏經歷比之顏七還要精彩的多得多的年輕俊杰;
可是在此時此刻能給他這種奇怪感覺的卻沒幾個。
雖然他們還沒有交手;
但他卻能感受得到;
這將會是一場讓他難忘的決斗;
怕是以后的幾年里他都會不時的懷念起這場決斗;
就像最近這些年來他總是會忍不住懷念起華山之巔的那場巔峰盛會一般;
說實話;
最近這些年來不知怎么了;
他突然間生出了想在舉辦一次巔峰盛會的念頭;
可是每當想起他們;
那個沒有昔日里的那些人的身影的盛會;
便是一陣索然無味;
抬頭;
望著夜空;
望著那輪明月;
他伸了伸腰;
一股倦意驀然襲來;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
但歲月又曾饒過誰;
他已經不在年輕;
昔日的熱血沸騰也逐漸的冷卻;
爭勝之心也逐漸的不復最初;
不由的他開始羨慕起了同時期的那些人;
很多像他這個年紀的人怕是早已退隱江湖,不在過問江湖上的這些是是非非;
也有很多像他這個年紀的人也早已兒孫滿堂;
還有些人雖然沒有兒孫滿堂。
卻有足夠的時間去做自己喜歡,而且還想去做的事情。
可他;
除卻這不敗的傳奇外;
好像什么都沒有;
雖然過去他經常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更有很多想去做的事情。
可是他卻始終沒有機會。
也不能去做。
更不敢去做。
因為他是赫東來。
不敗的赫東來。
2
望著夜空。
看著夜空的深處。
深處下的光明。
驀然間他又開始倦了。
對這個江湖;
對這個不敗的傳奇開始厭倦了;
或許真如沈重陽所說的那般;
他也老了;
該歇息了。
突然間不知怎么了;
他又想到了顏七;
這個出道沒幾年,卻能挑戰他的年輕人;
他在想;
或許敗在這個年輕人手上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緊接著他又是苦笑;
看樣他真的老了;
總是喜歡胡思亂想。
3
六月初八;
晴;
微風撫柳。
顏七動了;
他已經向雁蕩山莊走了過去;
為了這場決斗他已經準備了很久;
為了這場決斗顏七更是特意的齋戒了十五天;
在這十五天理他放下了劍;
收起了心;
每天就像是一個褪去了一切光環的俗世凡人一般;
打坐,入定,逛街;聽曲;
喝茶,看戲;賞景;看書;
有些時候還會澆澆花,施施肥,剪剪枝,除除草,種種菜什么的;
每一天的生活都是那么的充實而又平凡;
平凡的讓他差點忘了這場決斗;
平凡的讓他忘記了江湖上的一切;
可是直到這天;
他又穿上了長衫;
又拿起了劍;
走出了門;
那一刻;
他變了;
鉛華褪去;
風華依舊;
他看著前方。
前方的路。
路盡頭的雁蕩山莊。
山莊外的人。
以及等待著他的赫東來。
4
六月初八;
晴;
此時;
雁蕩山莊外的廣場之上;
早已人潮涌動;
里里外外都站滿了人;
來自各個地方的人;
有名的,沒名的,
江湖的,公門的;
正派的;魔道的;
好像江湖上能來的今天都來了。
不論是一直關注著顏七的藍衣藍袍的藍先生;
還是只對勝負感興趣的白衣白袍的玉公子;
就連智武雙全的諸葛武,以及華山派的當代掌門人云飛子。
就連于潛龍,白靜飛和白云客父子以及嵩陽鐵劍門的沈重陽和他的兒子沈天宏都來了;
就連武當派的離虛道長以及少林的空月大師以及盧浩青夫婦也來了。
還有身在公門的神捕屠英今天竟然也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看;
藍衣藍袍的藍先生就站在廣場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
雖然這里站滿了人。
但是這里還是有那么一些地方只有那么零零散散的三兩人。
在他身邊的依舊是白衣白袍的玉公子。
他依舊是面帶微笑的看著前方的廣場。
他依舊對赫東來能否保持目前這個不敗的神話,還是顏七能否打破赫東來的這個不敗的神話,成就一個新的神話的種種這話題毫不感興趣;
對他而言;
他看重的只有一件事;
勝負;
決斗的勝負;
除此之外。
任何事情他都沒興趣;
至于藍先生;
他今天的目的很簡單;
只為了見證這場決斗;
至于顏七能否贏得這場決斗;
相對于現在的他而言已經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或者說對于他而言顏七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夠了。
至于他究竟能否繼續走下去;
怕是除了運氣外;
便只有問他手中的劍了。
諸葛武和沈重陽父子站在雁蕩山莊的不遠處;
從他們這個位置來看既能清楚的看見廣場上的一切;
也能輕易的被廣場上的人發現;
至于云飛子,于潛龍,以及白云飛等人。
他們有的獨自站在角落,有的和三五好友站在一起,有的則隱沒于人群之中;
就像屠英;
今天的他便是一身隨意的便裝,安靜的擠在人群之中。
若非熟悉的人;
怕是誰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神捕屠英竟然會在這種地方。
而且還會這般隱沒在人群之中;
5
廣場之上;
赫東來已經來了。
他來的很早;
早在黎明時分他就已經來了。
拿著他的劍;
安靜的站在廣場之上;
他在等;
在等顏七;
他已經很久沒等過人了。
更不喜歡去等人;
但這次;
他決定要等;
5
顏七來了;
依舊是一人;
一劍;
他依舊走的很慢;
依舊是那種慢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走到;
但他卻沒停;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穩;
每一步都是在穩穩的落在了地面之后才會抬起另外一只腳,在走出下一步;
他來了;
來到了廣場;
來到了赫東來的面前;
7
他看著他;
他也在看著他;
他看著他手上的劍;
他也在看著他手上的劍。
沒有任何的話語;
也不需要任何的話題;
當發起挑戰;
當人來到這里的時候;
任何的話語早已失去了意義;
唯有決斗;
唯有勝負;
唯有手中的劍;
8
決斗已經開始;
沒有任何的口號;
也沒有任何的準備;
當他們見到彼此的時候便已經準備好了。
當他們握住手中那柄劍的時候便已經喊出了口號;
這場決斗里沒有誰先出手誰后出手之分;
更沒有所謂的試探和問劍;
對于他們而言不論是試探還是問劍都是毫無任何意義的;
唯有手中的劍;
也只剩下手中的劍;
這場決斗開始的快。
結束的也快。
只有三招。
他們只交手了三招;
僅僅三招便已經分出了勝負;
既沒有想象中的精彩;
也沒有任何可稱奇說道的地方;
既沒有精彩絕倫的對決;
也沒有什么化腐朽為神奇的招式;
只有簡單而又平凡的交手;
不論是他們交手的第一招;
還是分出勝負的最后一招;
都是那么的平淡;
那么的簡單;
簡單的就像是兩個新人在比武切磋;
卻又比任何比任何一個成名許久的名宿切磋要危險的多;
9
夜;
深夜;
桌案前燈光閃爍;
微弱的光雖不能照亮整個房間。
卻足矣劃破眼前的黑暗。
看清眼前的一切;
赫東來贏了;
但他卻是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不是因為他過去贏得太多。
對于贏早已麻木;
而是這場決斗中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
他看著身前;
身前的桌案;
桌案上的那把劍;
劍;
依舊是那把劍;
只是懸掛劍穗處的東西,卻早已不見;
他記得;
這個地方原來是有一塊玉的;
一塊普通不能在普通的玉;
是一塊蝴蝶形的玉;
至于這塊玉的來歷他已經忘了;
好像是他剛出道時的戰利品;
也好像是他撿的;
又好像是人送的;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
久到他對這件事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至于他為什么要把這樣的一塊玉掛在劍上,他也忘了;
或許是因為喜歡。
或許是因為好奇。
或許這東西本就和這把劍在一起。
看著劍;
他笑了。
笑得很開心。
就像他剛出道的時候打敗了期待許久的對手。
10
夜;
深夜;
顏七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看著前方。
前方的黑暗。
黑暗深處的笑容;
他;
笑了;
他的笑是那么的真摯;
那么的單純;
就像是個天真的孩子;
他輸了;
但也贏了;
他輸了決斗;
卻拿到了玉;
對于很多人而言決斗的目的是為了輸贏。
尤其是和赫東來決斗。
更是為了輸贏。
然而他。
這次的目的卻不是為了輸贏。
而是玉。
掛在赫東來劍上的那塊玉。
對他而言只要能拿到那塊玉那么他便贏了這場決斗。
至于其他。
他根本不在乎;
此時;
漆黑的黑暗中出現了兩個人;
他們一個是藍衣藍袍;
一個卻是白衣白袍。
一個是藍衣藍袍的藍先生。
一個卻是白衣白袍的玉公子
藍先生在看著他。
看著顏七。
玉公子也在看著他。
只不過他看的卻不是顏七;
而是他的手;
或者說是他手上的那塊玉。
原本掛在赫東來劍上的玉。
“你可以贏得;”
藍先生打破了黑暗的沉靜。
“我為什么要贏?!?p> “因為他是赫東來;”
他知道他是赫東來;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赫東來;
不敗的赫東來;
所有人都想要贏的那個赫東來;
可是;
他為什么要贏;
他的目的本就不是輸贏。
而是玉。
只要得到那塊玉。
那么他便是贏了那場決斗。
至于其他。
他根本不在乎。
倘若他真的想贏赫東來手上的劍的話,那么在他們交手的第三招的時候,他的劍只要在稍稍前進幾分;
那么;
這場決斗將會是另一結果。
那么;
此刻;
他手里的東西應該會是赫東來的人頭或是那把足以證明他身份的劍;
而不是這塊普通不能在普通的玉佩。
但;
他是顏七;
不是赫東來;
更不想成為赫東來;
他只想做顏七;
也只會做顏七;
現在的顏七;
11
夜;
深夜;
玉公子和藍先生走了。
玉公子卻在笑;
他笑的很開心;
比他在賭局里贏錢的時候還要開心;
“聽說你又贏了不少;”
藍先生開口道;
“我贏的一向不少;”
玉公子笑著道;
“你怎么知道顏七一定會輸?!彼{先生轉過頭看著玉公子;
玉公子也在看著他;
他的眼睛;
隨之莞爾一笑道;“因為那塊玉?!?p> “玉;”
他想到了那塊玉;
他也看到了那塊玉;
但他卻不知道這塊玉到底是什么;
有著一個怎樣的故事;
“你知道那塊玉”
“我不知道那塊玉;但我知道一個故事,關于一塊玉的故事;”
玉公子依舊在笑。
而且笑的越來越開心;
漸漸的他的笑聲也在黑夜中不斷的回蕩;
遠去;
消失;
只是此刻玉公子卻是已經不見,留下的去只有他那逐漸被黑暗吞沒的遠去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