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今天排查的速度比以往慢了許多,排了近一個時辰,才輪到蘇寒錦他們。
只見一官差走上前來,拿著畫像,前前后后、仔仔細細比對了蘇寒錦和白益臣的長相,“關照。”
蘇寒錦和白益臣將自己的關照遞給這位官差,官差看了看,瞇起眼睛道,“不是本城人?”
白益臣微微一笑,偷偷遞上碎銀,“是的,出來做生意。”
金城的百姓富足,官差收入也不少,一點碎銀,他是瞧不上的,不過兩個外地人能如此識相,他也不打算為難,于是檢查了下馬車,沒發現異樣,就準備放行。
“等等。”
白益臣、蘇寒錦等人循聲望去。
叫住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城主已故之女的未婚夫。
“玨爺。”官差抱拳,后退了一步。
喬玨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到蘇寒錦身上,“你,把手伸出來。”
蘇寒錦不明所以,但她不想惹麻煩,于是乖乖將手伸了出來。
喬玨一把抓住,欲要仔細摸一摸。
白益臣見狀,連忙擒住喬玨的手,皺著眉道,“這位爺是要做什么。”
白益臣的力道極大,抓得喬玨生疼,讓他非常不爽。于是丟下蘇寒錦,看向白益臣,“把你的手伸出來。”
白益臣一動不動,就這么看著喬玨。喬玨被他的眼神盯地渾身不舒服,感覺身后像是有一條毒蛇正吐著紅杏準備將他一招斃命。
“放肆,你這是什么眼神,玨爺讓你伸你就伸!”官差見狀,抽出佩刀,用刀鞘抵住白益臣。
“姐,我沒事。”
白益臣收起血氣,將雙手伸了出來。
喬玨將白益臣雙手用力往自己身邊一扯,肆無忌憚地摸了起來。一邊摸一邊犯起了嘀咕,這小娘兒們手怎么如此粗糙?
“你把腳再伸出來給我瞧瞧。”
這個要求對于一個女子而言是相當無理的,但白益臣他是男的呀,他怕啥,于是大方的將腳從裙擺下伸了出來。
腳也大,喬玨心道。
“來人,把他們兩個抓起來。”
其他正在排查的三個官差聽令,轉過頭來,眾人也看向了這邊。
“這位爺為何要抓我們?”蘇寒錦急道。
喬玨輕哼一聲,“你們二人行為舉止古怪,與我當日瞧見的兇手非常相似,說不得就是殺了佩兒的兇手。”
“你血口噴人!”
喬玨冷笑一聲,“呵,這些都留到大堂上說去吧。抓了!”
四個官差得令,上前捉拿,蘇寒錦怎么可能乖乖就范,當下就要掏出木劍和他們拼命。
“錦兒,清者自清。”白益臣連忙阻止。要是蘇寒錦掏出木劍和他們對打,那就真的要說不清了。
蘇寒錦咬著牙關,狠狠瞪了喬玨一眼,被官差壓回了金城衙門。
————
“為什么不讓我拔劍?”
白益臣脫下外衣,找了一個草墊鋪的比較厚的地方,將衣服鋪平,才道,“坐這里,這里舒服。”
蘇寒錦氣鼓鼓地坐下,“若不是你阻止我,我非把這個突眼怪戳個半死。”
白益臣聽蘇寒錦給喬玨起的外號,噗嗤笑出了聲,“你若是剛才把他戳個半死,我們罪名就真的坐實了。”
“他抓我們做什么。”說著,想到一種可能,蘇寒錦大驚,“莫不是看上了我們的珠寶!”
喬玨有沒有看上蘇寒錦的珠寶不知道,但實實在在的是看上了蘇寒錦。喬玨是何許人也?他除了是城主已故之女的未婚夫外,更重要的身份是知府的嫡子。
說起宋朝的地方官職,與其他國家有些不同。一座城池、一洲之府的掌管者并不是一人,而是兩人,一文一武,一人傳達國家意志,管理地方事務,另一人舉兵敵外,保地方平安。兩者相互依存、相互牽制,城主主武,知府主文。
再說回喬知府的嫡子喬玨,從小被作為下一任知府培養,喬知府對未來的接班人寄予厚望,要求非常苛刻,喬玨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高壓狀態之下。從小沒有娛樂活動,每天都是看書練武、處理政務,凡是有一點偷懶、有一點偏差,都會被喬知府嚴厲的處罰。
喬玨身邊曾有一侍女,喚作風萍,是一位長得頗具顏色的姑娘,這姑娘眼角處有一顆黑痣正與蘇寒錦一樣。風萍是作為教習侍女的身份長在喬玨身邊,自然與喬玨關系親密,她有一雙白玉纖手,嬌巧金蓮。每當喬玨犯錯,被喬知府處罰的時候,也只有她敢冒著喪命的風險,偷偷陪著他,可以說,風萍是喬玨生命中的一抹白月光。
通常男子和自己的白月光是沒什么好結果的,喬玨和風萍也不例外,也許風萍的教習侍女身份注定她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喬玨到了適考年齡,參加鄉試,不但沒得到好的名次,連榜都沒上,這個成績對于喬知府簡直是晴天霹靂,當下大發雷霆,對喬玨的管控更加嚴厲。
喬玨身邊還有一侍女,一直嫉妒風萍能夠與喬玨親近,便有意編排風萍的不是,喬知府終于找到了兒子沒有上榜的合理理由,不是自己教子無方,而是有賤人故意勾引。于是將風萍亂棍打死,一卷草席丟在了野外。喬玨唯一的白月光沒有了,生活對他而言,就像背負著千斤的重擔,徒步走在無盡的黑夜中,看不到光明。喬玨變得愈發陰郁,酷愛眼角有痣的女子,喜歡砍斷她們的手腳,欣賞她們悲愴的表情。
很不幸,蘇寒錦便入了他的眼。
“玨爺。”牢房的官差見喬玨進來,連忙低頭哈腰。
喬玨點點頭,“他們人呢?”
“在里面。”
“恩,把那黃衣女子帶去老地方。”
官差奉承地笑了笑,心里卻嘆了口氣,輕道了聲可惜,又有一個姑娘要遭殃咯。
“你,出來。”官差指了指蘇寒錦。
“我?”
“對,就你,快點,別讓玨爺等急了。”
白益臣站起,攔在了蘇寒錦面前,“要帶她去哪兒?”
官差走進牢房,欲要推開白益臣,卻發現根本推不動,氣道,“滾開。玨爺要一個一個審問,你也逃不掉。”說著,就要將蘇寒錦從白益臣身后扯出。
蘇寒錦死死抓住白益臣的胳膊,開玩笑,進來的時候,身上的什么桃木劍、黃符全都被搜走了,現在獨自過去,那就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官差發現他一個大男人,竟然拽不動兩個小女子,氣的哇哇大叫。“好啊,你們兩個,想要造反?我好好請你們,你們不識好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對外大吼道,“大耳、小耳,把金水抬出來。”
金水,俗稱癢癢水,沾上此物,奇癢無比,人會不由自主地去撓,撓破了,金水混進血水中,又會導致皮膚潰爛,最終變成一個滿身潰爛的血人。
官差指著一桶金水,恐嚇道,“二位可能不知道此物,此物乃是我們金城牢房的特產,一沾上此物,奇癢無比,不要說是人,就是神仙也抵不住。二位姑娘,我瞧你們細皮嫩肉的,也不想最后變成渾身是疤,面目可怖的怪物吧。”
“你!卑鄙無恥!”蘇寒錦叫道,
“好說好說,姑娘還是好好聽話,只不過是去問幾個話,問完也就回來了。我想二位也想早點洗脫冤屈吧。”
“大人,審誰不是審,我去便是。”白益臣道。
官差斜眼一瞪,“玨爺說要審誰就審誰,再阻撓,金水伺候。”
蘇寒錦心中大嘆,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早知如此,在城門口就該戳他們個半死。何苦現在如此被動,白益臣的佩劍也被繳走,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他們人數不多,我有把握帶你沖出去。”白益臣附在蘇寒錦耳邊悄悄說道。
“可我們的東西還被他們扣著。”
白益臣以為蘇寒錦說的是捉妖的東西,誰知道蘇寒錦其實說的是那一車的珠寶。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在說什么!”
白益臣沒有理會官差的不滿,繼續對蘇寒錦道,“你且去,若是一刻不回,我便殺出去找你。”
“你可行?”
“這木質牢房還擋不住我。”
蘇寒錦點點頭,才看向官差,“叫什么,我跟你走就是。”
官差冷哼一聲,“快走,磨磨唧唧。玨爺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