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軒都已經那么說了，阮阮和沈慕洛當然不會再把門關上，只是他們沒想到，這次練琴也會遇到之前的狀況。

　　顧瑜川因為是他們計劃之外的變數，此時他靜靜地站在琴房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房間里的兩人。

　　“小哥哥……”阮阮知道他們練琴沒有不對的地方，但是看到顧瑜川這個表情，她就是會沒由來的感到心虛，覺得自己做了什么錯事。

　　顧瑜川只是看著阮阮，看著阮阮看見他像受到驚嚇，看著阮阮急忙的走到他面前，看著阮阮想方設法的編理由讓他走。他腦子又不傻，他不是看不懂，他只是不想懂，不想開口去把這些事情說破。

　　“我聽他們說，你和沈，要每天一起。”顧瑜川現在說話已經比之前流暢多了，最重要的是他能自然地組織語言。

　　阮阮點點頭:“是因為我們馬上要一起參加一個很重要的大型比賽，我們兩個人是搭檔，所以才要一起練習。”她知道顧瑜川很在乎她，也知道顧瑜川希望她一直陪著自己，但她同時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她只能想辦法盡力引導顧瑜川走上正確的思路。

　　顧瑜川不說話了，他也覺得這件事沒問題，但同時更覺得心里受傷。果然還是因為他太弱了，是他太沒用了，所以阮阮要和沈慕洛一起參加比賽，他們會一起發光發亮，他只能遠遠地看著，不配參與。

　　“小哥哥？”顧瑜川越是這種情況，阮阮越擔心。顧瑜川就算是大哭或者大笑她都能接受，起碼這時候的顧瑜川是在發泄自己的情緒，但顧瑜川把自己憋起來，繃著臉什么都不說，阮阮只會完全束手無策。

　　“你怎么了，你不開心的話，就跟我說，好嗎？有情緒不要自己憋著，小哥哥要是把自己憋壞了，大家會心疼的。”阮阮擔憂地看著顧瑜川，擔心的同時也有些不耐，每次都要這么鬧上一鬧，她還得晾著沈慕洛來哄，沈慕洛那邊她都要不好意思。

　　真的會心疼嗎？世界上還有人是關心他的嗎？他明明覺得這個世界都是假的。顧瑜川什么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說了，有什么用？我說，我不開心，我希望你陪我，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這話說了，明明一點用處都沒有。阮阮不會拋下沈慕洛來陪他，他這樣只會讓自己看起來更矯情，讓自己更像一個麻煩鬼，他就是一個只會拖累阮阮的笨蛋。

　　阮阮頓了頓，她道:“為什么沒用？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陪你就陪你，你可以留在琴房，和我們一起練習，或者是看著我們練習，偶爾一起玩。”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才繼續道，“辦法總比困難多，不要想的那么悲觀。你要是實在害怕……就偷偷跟我說，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我不會告訴別人。”

　　就是這些話，就是這樣發著光般溫暖著別人的阮阮，讓他沉淪，讓他喪失了自我，現在離開阮阮他連自己都找不到。顧瑜川慢慢點了點頭，小聲道:“那今天，你們練習，我回房間。”

　　阮阮原本以為今天要帶顧瑜川一起了，她甚至已經在設想待會兒怎么樣才能讓顧瑜川不覺得自己被冷落。驀然聽到這么一句話，她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沒忍住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我不應該耽擱你們，有我在，你們不好練習。”顧瑜川看著阮阮，他明明是一個很自我的人，但在阮阮面前，總是想讓自己表現的更溫柔一些，滿心滿眼都是想要阮阮開心。

　　阮阮已經習慣了總是無理取鬧的顧瑜川，忽然聽到顧瑜川這么懂事的發言，她第一反應是嚇了一跳，伸手探了探顧瑜川額頭的溫度，關心道:“你沒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們去找安格斯醫生？”

　　顧瑜川這段時間狀態都挺不錯，安格斯除了定期過來檢查，基本是在度假的狀態，甚至比別人放假的日子過得還舒服。

　　顧瑜川心里更難受了，他不在乎別人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樣子的，除了阮阮。他到現在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阮阮覺得他無理取鬧，覺得他不聽話，所以在他面前會小心翼翼，會委屈自己來照顧他的情緒。

　　那他得是一個多大的罪人，他怎么可以做出那種事情。自責的情緒幾乎要把他淹沒，他覺得自己已經喘不上氣，只是用力呼吸了一下，眼淚就從眼角滑了下來，身體也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他知道，他又要發病了。

　　顧瑜川忽然甩開阮阮的手，飛奔回了房間，不過外面的人的關心，重重地把門關上，甚至把椅子抵在門上，然后自己在床上蜷縮著，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發病的他實在是太丑了，滿臉都是淚水，臉上的肌肉抽搐都在抽搐，連他自己都不想看到那樣的自己，肯定會嚇到阮阮的。

　　“小哥哥？”阮阮沒想到自己一句關心的話，會引起他這么大的反應，她甚至不能確定到底是哪句話說的不對，她只能茫然的看著顧瑜川的背影。

　　“別擔心，沒事的。”沈慕洛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阮阮身后，他輕輕拍了拍阮阮的后背，安慰道，“我能感受到他現在狀態其實不錯，只是陷入了我種情緒中，所以才會控制不了自己，你別太擔心了。”

　　“你怎么知道？”阮阮現在滿腦子都是顧瑜川的病，她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問完才想起來沈慕洛童年也不太幸運，沈慕洛心理方面多少也有些缺陷，她這一句話等于是在人家傷疤上跳舞了。

　　沈慕洛不在意地笑笑:“我經歷過，所以我知道。”他說完看到阮阮擔心的眼神，揉了揉阮阮的劉海，“放心吧，現在的我過的很開心，什么事都沒有，是你治愈了我，你就是我的幸運星。”

　　“啊？”阮阮不太能跟上他的思維跳躍，剛剛不是還在說顧瑜川的病情嗎？怎么忽然就……阮阮咬了咬下唇，索性坐回了鋼琴面前，這當做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