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宮集結了五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向跡爵域,另外有二十萬大軍攔截篌粵塬的大軍,真不知道繁光是何時秘密培養了這么大批軍士,還不被外人知曉。
旌旗林立,戰鼓雷鳴,硝煙四起。
跡爵域的大門關了,正的出不去,只能偷偷摸摸的,但還沒有找著路。
覃娮明瞎晃蕩著,不知怎的就來到神書廟。
逸夫在此,今日是他當值,著鎧甲和頭盔,握金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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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來了?”他將覃娮明阻隔在階梯下。
覃娮明向他行禮,才道:“我到跡爵域有一段日子了,一直沒有近地看過神書廟長什么樣子,就想來看看。”她仰著脖子,注視著廟。
神書廟很普通,從外表看一點都看不出來它是神仙夢寐以求,渴望進入的瑤池仙境。
堯琛也仰著頭看,想進去的欲望,溢于臉上露于眼神。
逸夫順著覃娮明的目光看去,那是鑰匙孔。
堯琛嘆:“早知如此,就讓你不要把鑰匙給瀾后了,咱們悄悄瞞下來,否則,或許還有辦法解毒。那鑰匙若是還在你母后手里倒還好,可如今,彩敏炎回來了,鑰匙又落回到她的手里,想要進去,難上加難。”
逸夫將她的神勾回:“這里是禁地,一般人不能靠近,你回去吧,莫要讓我為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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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神書廟,覃娮明漫無目的地走,穿過花園,又穿過樹林,溜達著,來到二脈。今日睿丞下葬,相距老遠,都能聽到木斐的哭聲。
“走吧,你過去了也無濟于事。”
“嗯。”覃娮明轉身。
遠遠的,在彩敏炎身邊的澤澤瞧見了她,戳戳彩敏炎,示意她看過去。
彩敏炎的臉色很沉重:“廢物一個,要不是她胡亂離開跡爵域,睿丞表哥不得已親自護送她回來,否則,哪里會遭到杜靳儒的毒手,神形俱滅。”
澤澤沉默地不說話,乃是她拖覃娮明出去的。算了,自打覃娮明在九重小天宮規勸敏炎回來,她心里就不舒服,看她不順眼,這個鍋,她且背著吧,自己莫要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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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條小溪邊,溪水清澈如洗,倒影藍天白云,美得很。
覃娮明脫下鞋襪,腳伸進水里,心緒不寧地看著水里的自己。
有魚從她的腳游過,尾巴碰到她的腳指頭,癢癢的。
堯琛忽然想起,有那么一個地方,一條由靈力幻化成的長河,起始點和盡頭是兩個渡口,唯有一條小舟可渡。入黃泉接裴呈日,見白衣小女。明明神書廟的大門關得好好的,她必定不是從正門出,而是……堯琛越想越激動,她必是從這條長河。她既然可以出,那就一定可進。
他想著,剛想要告訴覃娮明,忽然有一黑影躥來。
是蘭迪的靈寵,黑耳鼠。
怪的是,黑耳鼠居然徑直撲進覃娮明的懷里,縮成一團,像是在躲什么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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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黑耳鼠才跳出覃娮明的懷抱,幻化成人。
是個嬌滴滴的姑娘,但是傷痕累累,楚楚可憐。
她叩頭:“謝白淮公主。”
“你怎么了?”
不問還好,一問,黑耳鼠哇地一聲大哭:“是我的主人,蘭迪,她受了罵,就拿我撒氣,用雞毛撣子打我,用藤鞭抽我,這也就罷了,做寵物的,誰不受過主人的打呢,可是,她還要拿鹽往我傷口處撒,我害怕,就跑出來了,看見公主,料定主人不敢過來,就躲進公主的懷里。”她撩起衣袖,有鹽粒附著。
“蘭迪那么怕我?”
她點頭:“是,主人很害怕公主。公主,主人總是說您的壞話,在棠溪神尊面前,挑撥你們的關系,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她磕頭,“公主,求求你,發發慈悲,救救我吧。”
“你是蘭迪養的,我要怎么救你?”覃娮明忖思片刻,“要不,這樣吧,以后她要是再打你,你就跑出來,到我這里來。”
“是!謝公主!”
過了會,就將她送走了。
堯琛輕嘆:“日子都不多了,你能保她多久?”
“你提醒我了,我都忘記身上有怨毒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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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琛才想和覃娮明說自己想到的,忽然,遠遠的,就看到離一谷的身影,話又活生生地咽回去。
“你怎么來了?”覃娮明驚訝。
離一谷盤腿坐下:“那日和你說,我要來的,忘了?”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她的目光又落回到水里,“睿丞死了,我就把這事給忘了。杜靳儒殺了他。要不是為了保護我,護送我回來,他就不會死了。”
“世事難料,生死有命。”他揉揉覃娮明的后腦勺,“時間會沖淡一切的,不要太自責了,都會好的。”
“我的心里沒有一點自責,你信嗎?”
離一谷的手一頓。
覃娮明說下去:“我八歲就跟隨布老將軍上戰場,戎馬廝殺,斬獲敵軍首級無數。在開戰時期,不管陰謀陽謀,能打贏戰就是好的。如果我是杜靳儒,我知道敵軍將領的家眷的去向,我也會去抓了,做人質。我信世事難料,但我不信生死有命。”
“你與我倒是像,本想著安慰你,看來是不必了。”
她的手在水里劃動,倒影的她,沒有一絲笑容掛在臉上。她道:“但睿丞的仇一定要報,杜靳儒一定要死。”
“報仇的事情,不是你做得到的,杜靳儒是七月神階的高手。”
“我知道。”她轉過腦袋,望著離一谷的眼珠子,“你來,只是為了看我?”
離一谷搖頭:“有事與彩敏炎商量,但是先來看你。”
“你到我那里吃了晚飯再去找域主吧,今日睿丞下葬,骨肉血親,她要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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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離一谷帶到霓裳宮,碰巧棠溪帶著蘭迪來看覃娮明。
“這位是?”棠溪好奇問。
“離一谷,鯨鮫族長。”覃娮明介紹,“棠溪,我母后的弟子。”
棠溪頗驚訝:“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鯨鮫族長,久仰大名,我一直想親眼目睹您的姿彩,沒想到今日能看到本尊。”
離一谷只是淡淡地一頷首,沒有說什么。
覃娮明將沏好的熱茶端給他:“雨前龍井,是我在白淮帶來的,你嘗嘗。”
“好。”
棠溪和蘭迪站著,有些尷尬。
終于,辛卉梓搬來一張凳子。
“這位是?”棠溪又好奇辛卉梓。
“是我的師傅,卉梓。”
辛卉梓微微點頭,向她致禮:“辛卉梓,曾經化羽宮,繁光玉元妃座下。”
棠溪更驚訝了。
覃娮明又倒了兩杯茶,給辛卉梓和棠溪。
沒有蘭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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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問道:“棠溪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沒有,今日是睿丞下葬,我擔心你難過,受不了,就來看看。”她將蘭迪手上捧著的匣子放到腿上,打開,是牛肉干。她道:“我打聽到,你愛吃白淮的一家叫啊孜姆阿瑪的店的牛肉干,就差遣人買來。”
“謝謝。”覃娮明的臉上依舊沒有笑。
氣氛尷尬。
忽然,覃娮明問道:“棠溪姐,跡爵域門什么時候會再開?”
“估摸著,要到神書廟開啟日過去吧。你是想出去嗎?”
“沒有,問問。”她又問離一谷,“大門關著,你是怎么進來的?”
“跡爵域不只有一處入口,各個門很多,小道也很多,你來的時間短,所以不知道,以后太平了,我帶你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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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和蘭迪坐了一會,就走了。坐著無趣,還礙著他們說話。
“看你師傅弟子的朋友不爽,給她下馬威呢?”
覃娮明點頭:“是啊,就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好讓她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將方才遇見黑耳鼠,把她和自己說的話轉述給離一谷。
“如若這位要坐少脈主的位置,那么身邊不該留這般人。”
“我上一次也是差不多這樣和棠溪姐說,她不聽。要不是打狗還要看主人,否則,我一劍就把她的腦袋取了,哪還有今日。”
“旁人覬覦少脈主的位置,你很不在乎?”
“我是白淮的懿珩永悅公主。”
“沒把自己當跡爵域人?”
“算是半個跡爵域人吧,畢竟我母后是這里的五脈主。”她托著腮幫子,“可我瞧不出這有什么好的,域主長那么歲數,心智十五六歲,怎么當家做主?她要是按這勢頭長下去,跡爵域要換主,難說。”
“跡爵域之主乃是神書廟所定,輕易換不了的。”
“改朝換代從來就不是容易的是,一個位置,這個人坐了,那個人難道就一定坐不得嗎?一切都是未知數。”
離一谷捏她的臉:“你這句話,當年,帝,侗君,我父親,都說過,一模一樣。為著這句話,這才有了兄弟反目,戰爭不休。想一決高下,爭至尊之位。”
“你說,九天十域各自成幫派,會不會有一日,出現一士,博學仁愛,神力無邊,一統天下?”
“或許。”
突然,一聲鳳凰清啼劃破天際。
“澤澤和彩敏炎回來了,你去吧。”
“好。你在這等我?”
“估摸你們商量完,我過去找你。”
離一谷的眼睛蕩漾著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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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閉門窗,堯琛出來。
“你要是……離一谷會很傷心吧。”
“要準備和他告別了。”她低頭摸一水滴,“你有辦法把它摘下來嗎?”
“一水滴之所以摘不下,是因為它能感應到你的心,有一種藥,能隔絕。”
“那你準備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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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個時辰,覃娮明到八堂。
等了一刻鐘,離一谷出來。他道:“有事,我得去化羽宮一趟。”
“好。”覃娮明送他,跟著他走,知道了出跡爵域的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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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后。
堯琛已經將藥準備好了。
覃娮明伸手掏進束口袋里,摸索了好一會,找出來許多材料。
“你要做什么?”
“打一枚戒指,把一水滴安進去。我要是將一水滴取下,直接還給離一谷,他會起疑心的,要是被他知道怨毒未解的事,母后就一定會知道,那還有好多事,我就辦不成了。”
“好吧。”
“到時候還要勞煩你施法,將一水滴打個掩護,不要讓離一谷瞧出來。等我們走了,神術自然就消失,的那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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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到巨闕處,抱起裴呈。
巨闕道:“今日,四脈有人要闖關,若是成功,且過得文試,便是四脈的少脈主,你去看看?”
“我不想去。”
“去吧,跡爵域的青年才俊都在那,棠溪也去了。”
“好。”
覃娮明離開。
巨闕抱起堯琛,摸著他的毛:“我以為她要來帶走你呢,還好忽悠走了。”
裴呈吠他:“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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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脈的校場,這里人潮洶涌,叫喊鼓勵聲鼎沸。彩敏炎和幾大脈主都在,除了木斐,都興致勃勃的看。
闖關的是被柒染寄予厚望的文子騫,他乃是四脈年輕一輩里最強的,最有望成為少脈主,接柒染的班。
棠溪看到覃娮明,把她喚到身邊,和她同座。
蘭迪頗激動:“棠溪,你覺得,文子騫的身手,如何?他已經修煉到三月神階了,幾位脈主,就連域主都很看好他。”
棠溪微微笑:“極好,我都打不過他呢。”她瞅眼覃娮明,不再說話。
蘭迪的目光亦落到覃娮明的身上,隱晦地笑笑,繼續觀。
半個時辰過去。
文子騫闖到了第八關,最后的一關,硬是過不去,他還險些被鎮守的鐵神一拳轟到腦門,幸得柒染出手,才免于一難。
堯琛感嘆:“要是我出手,不用一刻鐘,直接就過關了。”
“你我都是將死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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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染將文子騫帶回到上座,繼而喊問:“還有何人要挑戰的嗎?”
四脈中人面面相覷,私語不止,但沒有一個上臺的。這個關卡的設置是為了擇選出繼承人,每一關都兇險萬分,沒有一定的實力,誰敢上去?
逸夫忽然把溫如玉推出去:“讓這小子試一試,我也好看看他的實力。”說著,他就把溫如玉往關卡里扔。
溫如玉沒有一絲準備,腳尖就碰到關卡的地上了。
坑人不過師傅啊。
又過去半個時辰,溫如玉只過到第五關,再往后,明顯心有余而力不足。
逸夫搖頭嘆,將他從關卡里勾出。
溫如玉的頭放得低低:“弟子不才,讓師尊失望了。”
逸夫搖頭,又嘆:“讓你好好修煉好好修煉。你看看人家文子騫,都到第八關了,你這個樣子,讓我怎么放心將七脈交給你?回去了,自己到小黑屋去反省。”
“是。”
木斐忽而開口:“二脈,七脈的都試過了,不如,五脈也試一試吧。”她的眼珠子轉到覃娮明和棠溪所在的方向,“二脈未來的繼承人,是白淮公主,還是棠溪?”
五脈人的目光齊刷刷看過去。
遠遠地,覃娮明瞧木斐的神色,很冷漠。
堯琛道:“杜靳儒雖然是殺害睿丞的兇手,可到底是因為護送你才死的,木斐把一部分的賬算你頭上了。”
棠溪對上柒染的目光:“二脈主,師傅說過,各脈的事,其他脈不得插手。”
木斐的嘴角翹起,可是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她坐直身子,環視一圈棠溪身后,諸位二脈人:“你們覺得,是棠溪,還是這位白淮公主,有資格坐上少脈主的位置?”
“自然是棠溪了。”蘭迪小聲嘀咕。
又有人道:“親傳弟子,怎么比得上脈主的親生骨肉,若是能再進一步,成為少脈主,不知道能得多少好處。”
木斐站起:“如今大戰在即,各脈應當早立少脈主,穩固根基,防止動亂。睿丞神形俱滅,本脈主心疼得很,但二脈不可無少脈主,所以,本脈主會擇吉日,選出新的少脈主。”
她說完,二脈一片沸騰。
木斐離座,走到彩敏炎面前,跪下:“域主,您統治跡爵域,光瀾尚在前線,請您決斷。”
彩敏炎神色變幻,盯著棠溪和覃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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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過了好久,彩敏炎的紅唇輕啟。她將木斐扶起,然后走出,目光匯聚在覃娮明的身上:“白淮公主乃是六星仙階修為,闖關不切實際,不如這樣,打擂臺。”她看棠溪,“你出一半的力。”彩敏炎頓了頓,對著諸人道,“白淮公主修煉的年歲不過二十,天資超群,即使敗了,也不丟臉。”
蘭迪又嘀咕:“白淮公主,白淮公主,哪是跡爵域人?”
覃娮明聽到,銳利的眼神射過去。
蘭迪垂下頭,不再敢言語。
柒染輕拉澤澤的衣袖:“你和域主的關系最要好,你知道為什么域主要針對覃娮明嗎?讓她和棠溪打擂臺,無論是哪一方輸,丟的都是光瀾和二脈的臉面。”
澤澤壓低聲音:“敏炎記恨覃娮明呢。那時候,在九重小天宮,覃娮明勸徽帝,把敏炎勸回跡爵域,敏炎不想回來,可是沒有由頭繼續留下。”
“難怪。”
她二人竊竊私語著,觀下去的時候,棠溪和覃娮明已經被彩敏炎施法,硬生生弄上了擂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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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臺上的風大。
偌大的校場,人潮洶涌,可是很快就安靜了,鴉雀無聲。
棠溪看眼彩敏炎,反正是她挑起的事,打一場也不為過,相比師傅不會怪罪的。她再看覃娮明。蘭迪說的對,若是自己再沒有作為,少脈主的位置,很有可能就被她,這個師傅的至親骨肉給搶走了。若是在此將她打敗,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會知道,誰才是適合成為少脈主,入主霓裳宮的。
想著,棠溪亮出她的碧落劍。
“棠溪姐,我不想和你打。”
“可是我想和你打一場,就這一場。”
覃娮明還想要說什么,可是棠溪已經出招。
怨毒的力量注入覃娮明的身體里。
堯琛大罵:“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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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沒有使出武器,就像當初和靈妙勻打架一樣,躲閃過棠溪的每一招一式。
棠溪越打越惱火,越打越覺得不對勁。覃娮明不過是六星仙階修為,可自己乃是三月神階的中端高手啊,即使只是用了一半的力,也不該連覃娮明的一根頭發絲都碰不到啊。
上位座的彩敏炎和各脈脈主都站了起來看,都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覃娮明是隱藏了自己的實力嗎?看她躲得,像魚在水里似的游刃有余,這,哪像是六星仙階的實力?”柒染瞧得仔細,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棠溪停下,覃娮明亦停。
“你到底是什么修為?”
“六星仙階。”
“我不信。”
“隨你。”覃娮明望向臺上,彩敏炎那里,“還要打嗎?”
“不打了。”棠溪收起碧落劍。
怨毒的力量從覃娮明的身上退去。
“好,平局。”
棠溪撇撇嘴:“算不得平局,是我……”
她沒說完,就被覃娮明打斷:“就是平局。”
棠溪愣了愣,看一圈臺下,尤其是在見到文子騫憂慮的眼神后,突然明白了,自己是被人當刀子使了。她轉身,遠遠地瞅彩敏炎。沒錯,無論如何,不管是誰輸了,丟臉的都是二脈,和其他人沒有任何有什么關系。對,就是平局。
“平局!”棠溪喊。
擂臺下,鴉雀無聲。
堯琛突然說:“覃娮明,快離開這里,彩敏炎的實力非凡,我擔心她會看出端倪。我們不要在跡爵域待了,盡快走,去哪都好。”
“好。”
覃娮明和彩敏炎對視一眼,就面無表情地跳下擂臺,揚長而去。
棠溪望著覃娮明的背影,不知怎的,有股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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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霓裳宮,覃娮明收拾了幾件行李,擱置下兩個匣子,留下一封信,帶著辛卉梓,從那日送離一谷離開的路,離開了跡爵域。
辛卉梓很抗拒:“世道亂,你要去哪?”
覃娮明握著她的手:“師傅,你不是說想回白淮,繼續做仙師嘛,我現在帶你回去。”
“啊?”辛卉梓愣了愣,這還是覃娮明第一次改口叫自己師傅。
不等辛卉梓回魂,覃娮明就拉著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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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從擂臺上下來。
蘭迪率先跑到她的面前:“棠溪,你是最棒的,不過是用了一半的力,要是使出全力,哪還有白淮公主的命活?”
棠溪略有些出神地搖頭:“不是這樣的,我壓根就不是公主的對手,公主隱瞞了實力。”她看向柒染布置的那九道關卡,“她有這個本事,可以闖過。”
“棠溪,你不是打糊涂了吧?方才我看得真真的,白淮公主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處處躲著你呢。”
“你不懂。”
文子騫走來,不滿地瞅眼碎嘴的蘭迪。
蘭迪退下。
“很多年前我就和你說過,蘭迪一肚子的壞心腸,沒有幾分真本事,挑撥離間,暗箭傷人卻是精通,讓你不要再留這樣的人在身邊了,早點打發出去,豈不好?”
棠溪遙望蘭迪,她正和別的人說話,隔得遠遠的仍能聽到她的聲音,乃是在講覃娮明的壞話。
棠溪的臉色深沉:“公主也說過這樣的話,是我錯了,受了激。回去,我會立刻將她調離。”
“那就好。你啊,莽撞了,被二脈的當刀子使,要不是白淮公主清醒,五脈和五脈主的臉面都要丟光了。”
“我知道錯了。”她彎腰收拾東西,一邊說,“我現在就去和公主認錯去。”
“誒……”文子騫話還沒說出口,想送給她的珠花禮物才掏出來,棠溪就跑了。
他無奈笑,眼神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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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到霓裳宮來,可是人去樓空。
她打開信:
棠溪姐,我是覃娮明,是母后親生的,白淮的懿珩永悅公主,不是跡爵域二脈中人。我不別而辭,很抱歉,請你理解。我回白淮了,你不必尋我,我不會在來跡爵域了。桌子上的兩個匣子里裝的,是我給你賀禮,提前賀你,成為二脈的少脈主,我相信二脈在你的管治下,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棠溪打開匣子,是兩顆碩大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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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離一谷遇覃娮明。
“你去哪?”離一谷滿臉狐疑色,又看她的身邊除了辛卉梓外,沒有一個護衛。
“我不想在跡爵域待了,正好,卉梓想回白淮,我就和她一塊回去。你辦完事情了?”
原來,辛卉梓是做擋箭牌的。
離一谷頷首:“辦完了,正想去跡爵域找你呢,就在路上遇見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這里,去白淮的路上,途徑戰區,你身邊就只有辛卉梓,不安全,我送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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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上路過戰區,乃是化羽宮和篌粵塬的。
血流成河,滿目瘡痍。
離一谷嘆:“這片地,化羽宮和篌粵塬戰亡的人馬,統共死了五萬八千,家破人亡,沒有人來為他們收尸,只能以天地為棺槨。”
覃娮明握著離一谷的手緊了緊:“我們走吧,我想回家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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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至吉星界。
從云端之上俯瞰下去,白淮就像是被一只只透明的碗罩著,保護著。靠近,好熱鬧,繁華,歲月安好。
“這里是難得和平的地方了。”
覃娮明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我想回家想了好久好久了,我想我的父皇,哥哥,熙寧姐姐,還有迦南!”她越說越開心,“有機會,你一定要見見迦南,她呀,是我的好姐妹,可好玩了,和她在一起,我什么煩心事都沒有。”
“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見,如何?”離一谷笑得燦爛。
覃娮明方想說好,堯琛的聲音冒出:“克制,或許時日無多了,若有以后……以后吧。”聽到這話,她把“好”字咽了回去。
“我們這里,有信仰,你要是來我家,得細細挑選吉日,備禮,才好上門。”
“那我擇吉日,備厚禮,向你父皇提親,讓他把你嫁給我,好不好?”
“再說吧,如果有以后的話。”
“嗯?什么意思?”
辛卉梓隱隱聽出了不對勁。
“沒什么意思。”她松開離一谷的手,“我平安到家了,你回去吧。”
“我看著你進去。”
覃娮明搖頭:“我不。我沒見過鯨鮫潛水,你給我看看好不好,然后你就順便回去。”
“你變著法的趕我走?”
“我沒有,你到底給不給我看?”
“給給給。”他正想要下去,忽然被覃娮明拉住。
“等一下,差點忘記了。”她取出一枚戒指,鑲嵌有一顆藍色的寶石。
離一谷伸出左手的無名指。
覃娮明卻拉起他的右手,將戒指戴進他的小拇指上。
“嗯?這是白淮的習俗嗎?”
覃娮明不答,推他:“好了,你快表演。”
“好吧好吧。”
他變回鯨鮫本體,從高空一躍而下,遁入海水里,激蕩起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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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的眼前一片模糊。
風很大,一定是沙子進了眼睛。
辛卉梓變出手帕:“擦一擦吧。”她低頭看大海,離一谷還沒有走,“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了解你的性子,不想說的事,你不會開口的,但是不要一個人扛著,你還有我,有瀾后呢。”
覃娮明沒有接過帕子,怕離一谷看見。她哭著笑著:“我沒事,回家吧。”說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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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圣皇宮。
皇太子與熙寧郡主大婚,舉國同歡。
走到哪里,都看得到紅綢,紅燈籠,紅囍字,很熱鬧。
覃娮明靜悄悄地回到芳華宮,這里也被布置得喜慶,就連那棵梧桐樹和那口銅鐘都被掛上了紅綢,風吹來,飄飄的,很好看。
“公主!”
“公主!”
持之,以恒沖過來,把覃娮明圍住。
月溪被她倆的叫聲嚇到,手上端的盆“乓”地一聲掉下,水灑了一地。
一切都是舊時的樣子,屋子在,人也在。
月溪猛地呲溜過來,高興得手舞足蹈:“公主,你可是回來了,想死我了!你不在,都沒有人幫我說話,以恒姐姐和持之姐姐總是說我笨,做事情毛手毛腳的。”
“難道不是?”她瞅向那一地的水,反射太陽光,亮錚錚的。
月溪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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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進屋子,換身喜慶的衣裳。
以恒道:“公主,你回來的可巧,太子殿下和熙寧郡主今日大婚呢。太子殿下和熙寧郡主要是看到您回來了,一定高興得不得了。”
持之亦說:“可不是,還有,迦南郡主也想公主得很呢,昨日帶小公子和小姐來宮里,特意進咱芳華宮轉一圈才走呢。”
“迦南生二胎了?”
“不是,公主見過了,是龍鳳胎。”
覃娮明一拍桌子:“去庫房挑禮物,我要給我的侄兒們送一份厚禮。”她撥開月溪持之和以恒的重重包圍,跑了出去。
“瞧公主高興的!”
房梁上,堯琛一邊玩弄他滿頭的白紛紛發絲,一邊觀望。好久沒有看到覃娮明那么開心了,那自己這幾日就不要說話了,讓她快樂幾天吧。
想著想著,他的思緒飄到篌粵塬,蝶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