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皆是戲劇性的一刻。對朝天椒來講,這是上帝賜給他遲來的禮物,而那個禮物又像許多擺放在門口的節日禮物一樣。無論外面包裹了多厚的紙殼和膠布,對于一個生活乏味的苦瓜臉來說,將其打開的一剎那,展現在他眼簾之中的東西一定給他過去的生活重新賦予了一些新的含義。你之前是怎樣的人,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似乎也被那個遲來的契機所決定……
毫無疑問,阿英被云嵐幼稚園錄取了,奶奶為此激動的哭了出來。好好的獎勵了阿英一套自己做的背帶褲,樣子和款式確實只符合她那個年代的標準。材質也有些許的粗糙,但阿英的奶奶卻以其為自豪,那是她忙活了好幾個晚上才制成的。
上學前一天晚上,奶奶將一切準備停當。從阿英爸爸的遺物中翻出了他曾經上學時用過的布包,將水杯、毛巾和蛋糕裝了進去。結果第二天早上剛出門阿英迎面摔了個狗啃屎,將蛋糕碾碎在了布包里面。(其實阿英的奶奶早就料到了這一刻)
朝天椒特地關照了阿英,將他放進了整個云嵐幼稚園孩子最多的那個班級。他是希望阿英在那里可以多交些朋友,可不知是那些敏銳的孩子打一開始就察覺到阿英和他們的不同,或是因為她可笑的衣著和嘴邊的黑斑,阿英走到哪里他們就像躲開有傳染病的瘋子一樣,跑到離阿英三米開外的地方。
阿英的班主任是一個幾乎快四十歲的女人,她的真實年齡與表面的年齡看起來一點也不相符。她的面容看起來十分的憔悴,就像得了不治之癥的病人一樣。頭發已經有些白了,臉上的皺紋也像大地龜裂的褶皺一樣鋪滿全臉。就她憔悴的面容,很多人猜測的點不同。不能確定是否是因為他那個在同事和親戚眼中出了名溫柔體貼的丈夫早逝,還是她根本沒從她婆婆那里撈到一個子兒準備留給她丈夫的家產。反正這些破爛事像是被當做一個公開的論點一樣,被別人竊竊私語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反正石女士的臉終日不悅。她對待所有的學生確實一視同仁:淘氣包和受氣包一個樣兒,長得可愛和牙磣的一個樣兒,學習用功的和不用功的更是一個樣兒。所以在她看到阿英嘴上的黑斑時并沒有說什么,最多可能在心里也只是麻木的笑了。將阿英領進教室后隨便的安排了他一個座位,甚至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
阿英對一切的新環境都感到十分的陌生,眼前哄鬧的孩子打鬧的場景并沒有使他有一丁點兒的感覺,就像在看一出不是那么精彩卻對其抱有一絲絲希望的鬧劇。這里連個他可以說話甚至是點個頭對個眼的人都找不到,不到一個小時阿英似乎已經有一些煩躁,眼皮也上下打架,如果不是后面那個傻子一直在他后背畫圈圈,阿英可能早就已經進入溫柔的夢鄉里待著了。最重要的一點是,這里的同學都向阿英投來異樣的眼光,瞅著阿英的嘴一個勁兒的傻樂。也不時有人竊竊私語:
“你看他的嘴,他為什要在臉上畫這么丑的妝?”
“對對對,而且你看他的衣服,我以為只有我的奶奶會這么打扮自己!”
“臭石頭(石女士外號)把他和那個怪胎放在一起真是絕了!”
“一個爛嘴怪,一個大頭娃娃可以去拍電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同學們提醒,阿英還沒注意到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個人。當他扭過頭時,一雙冒著親和力拼湊的光的小眼睛正在凝視著他,通過眼睛往身上看的話,那是一個長相十分怪異的孩子。這里說的怪異不是說他的容貌,他的五官一切都正常,不怎么難看。可如果你觀察了他的臉和身材之后,才會發現他們極其的不協調。他的四肢像麻桿一樣細,肚子上也沒有什么小贅肉,可反觀他的臉,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一根極細的樹枝上掛了一大顆圓滾滾的水蜜桃。那孩子似乎很熱情,主動和阿英打著招呼:
“你好啊,別人都叫我小胖!我可是這里有名的大胃王哦,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哦哦……我是阿英。”
這場談話看起來十分的正式,完全不像兩個孩子說出的話。小胖的眼睛突然閃閃發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手伸向桌堂在掏著什么,同時身體也像竹節一樣伸展開來。當他把手縮回來的時候,手里已經拿了兩張特大號的煎餅。
“呃,為了慶祝你是我在這個班級里的第一個朋友,我打算慶祝一些下!”
說著就將其中一個煎餅扔在了阿英的面前,阿英笑了笑沒說什么話,抱著煎餅和小胖狼吞虎咽起來……
俗話說的好,時間就像一頭藏野驢,跑起來就不停。這次的金黃席卷了整個小鎮,也包括人們曠野般的心境,與多年前的那個秋天無異,上帝又送給了人們嘉獎。可他卻不會讓世人明了,就只是用他獨特的方式去提示世人:他的內心和他的子民們一樣,沐浴了果香的發梢和潔白的浮風衣襟;他也是向往并享受在沐浴深秋的金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