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女孩兒，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能健康的成長……”

　　唐恩緩緩摘掉套在身下被放倒的母牛脖子上的套繩，迎著牛眼，甚至還有時間回應這雙大眼睛里透露出的情緒。

　　“直到被送進屠宰場，然后出現在人們的餐桌上。”

　　馬背上，剛來牧場工作沒多久的提格正驅散想湊近幫助被放倒同伴的牛群，一張嘴極其煞風景的話就脫口而出，讓唐恩好不容易安撫住的母牛又有了掙扎的意思，牛可是很有靈性的生物，它們能感受到人類話語中的情緒，甚至有些還能理解。

　　但它在之前的較量中早就耗盡了體力，萬幸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好一會兒，這頭蹄子不知踩到什么東西而受傷的母牛趴在地上終于喘勻了氣息，勉強能站起身的時候，唐恩這才喚來一名牛仔，讓他將母牛牽走，檢查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對于牛來說，蹄子受損可不是小毛病，疼痛或許會惹得這頭成年母牛發狂，或者感染之類的疾病，若是情況再糟糕一些，整個牛群都有可能受到影響，這可是唐恩一家的經濟來源，任何糟糕的情況都有可能讓他們損失一大筆富蘭克林。

　　在自己身上拍打幾下，將夾克上的塵土拍掉，唐恩瞥了一眼還騎在馬上目光巡視牛群的提格，手則摸向了剛剛套牛用的套繩。

　　套繩甩動起來，細微的破風聲驚醒了剛剛嘴臭的提格，但等他想做出反應躲避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從馬背上往后跌落，背朝地摔了個結結實實，一口氣直接卡在肺管子里，難受的整張臉瞬間充血，就像高溫下急速變紅的龍蝦殼。

　　唐恩一巴掌拍在提格之前騎著的的馬屁股上，將這匹訓練有素的牧馬驅趕到一邊吃草，他可不想在一匹一噸半多重的生物身邊和另一個人打架，即便再訓練有素的馬終歸不是人，任何意外都有可能造成他們兩人被馬蹄踩成肉泥。

　　雙手并用，較之常見繩索更加堅硬的套牛繩仿若毛衣線一般，將提格捆了個結結實實。唐恩整個人騎在提格身上，提起拳頭砸在他胸口，這才讓摔在地上差點窒息的提格的肺功能重新運作起來。

　　趁著他喘氣的功夫，又一把抓住那頭滿是汗液又帶著油膩感的褐色卷發。

　　“聽著，混蛋。我不在乎你究竟在多少家牧場工作過，不在乎你究竟馴服了多少頭難對付的牛，更不在乎你這張丑臉上的臭嘴究竟親過多少小妞。”

　　唐恩抓著提格頭發的手用力往自己面前扯了一下，疼痛讓這個被他壓在身下的男人不得不將全身力氣送到胸腹部，將自己撐了起來，免得頭頂被眼前這個農場主的兒子給扯成地中海。

　　“給我記住了，這里是瓊斯家族的九月牧場，我們有自己的規則。”

　　“如果還想繼續在這里工作賺錢去維持你第三條腿的舒適生活，就把你那張臭嘴給我閉緊點。”

　　“這座牧場里每一頭牛都是我家族在這片土地扎根生存130多年的根本，對這些漂亮生物給我保持一些基本的尊重，如果做不到，就滾去隨便哪個度假牧場里，和那幫游客玩牛仔過家家的游戲去。”

　　說完，便松開了對提格的壓制，但并沒有解開捆在他身上的套繩，只是從地上撿起提格的牛仔帽拍打掉泥土后扔在他身上，算是對這名牛仔還抱有最后一點點的尊重。

　　畢竟只是嘴臭的小錯，還不至于讓他對代表一名牛仔榮耀的牛仔帽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見老大解決完，牧場里工作的其他牛仔這才湊了過來，將驅趕牛群的工作進行收尾，其中兩人扶起提格并給他松綁，然后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讓提格自己去牽回牧馬，繼續收尾工作。

　　站在原地四處觀察了一下牛群的動向，確保牛仔們按照預定方案對這群牛的健康狀況檢查完畢，唐恩這才接過早就牽著馬等在他身邊的老牛仔手里的馬繩，一個靈巧的翻身就跨上屬于自己的牧馬。

　　抬手在胯下牧馬的脖子上拍了拍，口中低聲夸贊了一句“好小子”，讓這匹紅白相間的牧馬目光變得更加堅定，來自主人的夸贊總是會讓馬匹高興起來，從精神層面獲得力量抵消一天工作帶來的疲勞。

　　老牛仔賈克斯則在一旁，面色有些深沉道。

　　“那個女孩兒的蹄子并不是最近才受傷的，估計是上次放牧時被牧場里散落的金屬垃圾刺傷，返回牛棚后經常踩著自己的糞便造成了感染。”

　　“該死。”唐恩低聲咒罵了一句，但沒有再多說什么，這種情況在牧場里并不算罕見，牛棚可不是那么容易打掃干凈的，只要一夜的時間，牛群就能拉出座糞山來，這不是雇傭更多人手就能解決的事情。

　　“看來，我們近期得辛苦一下了，整個牧場的放牧區域必須檢查一遍，把那些垃圾該清理的都清理出去。”環境污染對很多人來說或許只是一個每天都能聽到的名詞，但在唐恩這里，卻有另一番感受。

　　不知被風從哪吹來的塑料袋，偷偷跑到牧場里露營的外地人遺落的物品，還有鎮子里總想找刺激的年輕人騎著越野摩托瞎逛造成的破壞，等等等等……

　　太多人為因素可以對牧場里的牛群造成威脅，這關乎唐恩一家人這個季度的收入，若是出現不可挽回的損失，資金流又無法撐住，那么唯利是圖的銀行家和華爾街那群張著血盆大口的家伙就能撲上來，將這里的一切撕扯個粉碎。

　　“這幫小伙子們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辛苦一點總好過失業。”老牛仔賈克斯活動了下肩膀，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碰撞聲，這老家伙的風濕病越來越嚴重了。

　　“嘿，老賈克斯，你真該考慮下退休的事情了，我可真怕哪天一回頭，就瞧見你的尸體坐在馬背上。”

　　“真有那一天，我手里的套繩另一端肯定還拴著一頭脾氣暴躁的公牛，不論它怎么用力，我的尸體也能穩穩拽住嘍。”賈克斯胡須下的嘴角翹著不屑的笑容，不知是對現在牧場里的年輕牛仔還是對死亡的不屑。

　　“哦！拜托，我可不想從草場里撿到你身上的零碎，那太惡心了，萬一被牛吃進肚子里我還要擔心牛的健康狀況。”唐恩接著開玩笑道。

　　“得了吧，你先別擔心我的生死了，剛剛你教訓新人的時候，老瓊斯來電話叫你回去一趟，那老家伙不知道又碰上什么事了，但愿不是治療肺氣腫的氧氣瓶子空了。”

　　“放心，我老爹絕對不會死在你前面，他現在最大的樂趣就是和那幫覬覦這片土地的銀行家斗呢。”

　　夕陽照耀下，這座面積大到無法完全收入眼簾的牧場散發出盈盈光芒，唐恩踩著馬鐙的雙腳輕輕磕了一下馬腹，身體隨著馬匹行走的動作輕輕晃動。

　　而思緒則飄到了九天之上，前世，今生，腦海中的一部分東西隨著自己在這個世界生活越久變得越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