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方血肉王座的血童子,以自身為陣眼,操縱著整座血海大陣。
這是現今最為穩妥的滅敵之法。
當年那一戰,他僅剩一絲元神逃遁,后被軍師大人封入神源使用秘法陷入長眠,直至三年前才復蘇醒來。
盡管這三年來一直暗中恢復,但修為距離當年巔峰之境依舊相差甚遠。
他自然也知曉此時下方的姜白予,與自己一樣也修為大跌。
但能用陣法輕松去解決的事,何必橫生枝節。
“李公子,我們今日要一同死在這里了,是我強行將你帶入此地害了你。”
望著滔滔涌入的血海,姜白予轉過身來,一臉悲戚對著李萬機致歉道。
“這血海大陣當真如此厲害,還沒開打呢,姜仙子你怎么就喪失斗志了?”
“沒用的,這血海大陣乃是那外魔軍師以百位真仙血魄煉制而成,別說我現在境界跌落,哪怕是當年全盛時期,也絕無辦法破陣。”
上方血童子聞言,嗤笑道:“不愧是身負萬年難得一見的造化道體,還是有些眼力見的,知曉這血海大陣的強大無匹,一旦成功發動,尋常仙人落入其內只有等著被血海吞噬!”
這血海大陣,可是蟄伏在人間的軍師大人,謀劃百年籌備的大殺招。
對于未來戰局有著極其重大的作用。
用在如今連仙人都已不是姜白予身上,已算是獅子搏兔。
見到行事糟糕到如此地步,就連姜白予都言明沒有絲毫破陣可能。
李萬機在絕望數秒后,眼見著血海逼近,腦中卻突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握緊那枚貼身攜帶,作為李家傳承信物的古銅鑰匙。
嘗試溝通那座藏有無數隱秘的陵墓。
想要借此帶著姜白予等人逃出生天。
或許因為此地特殊,一開始的溝通并不順利,只能模糊感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
可手中被握緊的古銅鑰匙,卻逐漸發熱。
隨著熱度升高,與陵墓之間的聯系也漸漸清晰。
察覺到有戲的李萬機,哪怕掌中古銅鑰匙已經上升到了灼燒皮膚的火熱地步,也死死不松手。
就在他仿若聞到烤豬蹄焦香,整個手掌都仿若烈火灼燒洞穿之時,異變突生!
堅不可摧的古銅鑰匙,一瞬間如同液體軟化,融入他的手掌。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十多位面容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一看就是李家歷代先祖的老者,面帶慈愛目光神情凝望著自己。
同時識海內,也多了點奇怪的東西。
來不及用意念去探究那奇怪之物是什么,他立馬帶著姜白予與被血鏈捆綁的楚若渝,還有已經徹底被玩壞的男修士師妹,遁逃入了李家歷代守護的神秘陵墓中。
血座之上的血童子,瞪大了眼睛。
一時間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此處可是設有封絕天地的空間陣法,這四人是如何消失的?
不過他也很快反應過來,明白不能留這四人活口,以免暴露軍師大人存在影響之后大計的他。
立馬全力催動血海,朝著那即將閉合的虛空通道灌入。
而另一邊。
李萬機四人身影,出現在陵墓正門前的殘破臺階上。
除了姜白予,剩下兩名女子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當然,尚有一絲神智的楚若渝,是無法思考明白為何能夠突然脫離魔窟。
而被玩壞的那位師妹,則眼神呆滯一動不動,早已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還未等四人安定下來,便見到一條血河綿延不絕從天而降。
姜白予剛欲持劍抵擋,保護眾人。
下一秒,震驚之事發生了。
血河從天倒灌時,被無形氣機所牽引,化為無數道血線分散開來。
避開了李萬機等四人。
注入了毫無任何生氣的殘破臺階,與那座多此一舉寫著“大門”兩字的正門。
連仙人法寶都能腐蝕的血海,此刻卻仿若成了莊稼生長所需的養分。
不僅未對臺階與正門產生任何腐蝕傷害。
相反如同干旱已久的天地逢了甘霖,被吞噬吸收。
甚至到了最后,已久不滿足于這樣緩慢的倒灌,開始主動抽取。
外面傳來作為陣眼的血童子凄厲慘叫。
可任憑他如何控制,也無法停止這樣的抽取。
直至最后一滴血液被榨干,這才意猶未盡停下。
原本存在于臺階與正門上的裂紋,愈合了些許。
并稍稍恢復了些光澤。
“回去!那血童子此刻定然元氣大傷,輕松便可斬殺!”
姜白予一瞬間做出了最為正確的判斷。
李萬機也深諳趁他病要他鳴的至理名言,立馬表示同意。
匆忙從陵墓離開的他,并未曾留心注意到,正門上鐫刻的“大門”的“大”字,此刻上面似乎多了一點。
以及在陵墓內部,傳來的陣陣有力無氣的沉悶敲擊聲。
……
……
回到血色魔窟。
與先前相比,這里已經大變模樣。
血色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灰白。
血童子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癱坐那里,連起身的氣力都失去了。
姜白予持劍走到他面前,逼問:“你們外魔的軍師身在何處?”
血童子看了看面前的姜白予,然后將目光鎖定在下方的李萬機身上,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我懂了!原來你就是軍師大人苦苦尋覓的那個‘一’!你等著吧,當軍師大人找上你時,定會讓你體會到何為絕望!”
“1?0?什么鬼!老子是純爺們,取向很正常,是直的!”
見這血童子竟然人身攻擊自己,憑空污蔑自己清白,李萬機當場就怒了,立馬出言回懟。
可血童子再也無法說話了。
因為在對李萬機說出那句后,他便主動選擇自斷氣機而死。
這次是徹底死了。
與此同時,某座城市清寂孤冷的落雨街頭。
一位撐著大黑傘走在雨幕中的妖異俊美男子,突然頓住腳步。
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老公,你怎么了?我現在就叫救護車!”
身旁面容清秀的夫人,嚇得花容失色,立馬關切掏出手機就欲撥打電話。
“我沒事。雖然多年謀劃的心血被廢,但我不悲傷不憤怒,甚至還有點喜悅。”
“喜悅?老公你是不是哪里出問題了,我陪你去醫院檢查檢查吧。”
聽著這莫名其妙的話語,婦人更加擔憂了。
黑傘男子轉過頭,眼眸溫柔微笑道:“我如今尋找到更為有趣之物了,對你膩了。”
膩了?
還在思考著一向溫柔完美的丈夫,口中這句話是何意。
婦人陡然覺得胸口一涼。
冰冷空蕩一片。
“婷兒你當初曾許諾我一顆真心,如今我依約取走了。若有來生,莫要再遇見我了。”
落雨長街之上。
孤零零的黑傘。
與至死不解的無心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