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這場賭局,需要支付‘代價’作為籌碼,得到的‘能力’則是你們的手牌。輸了,代價便會化為現實。”
“契機是‘許愿’,只要你經受不住誘惑,就會成為‘玩家’被記錄在名單上。”
荒在白板上勾畫著,臺下的觀眾們認真聽講。
“那我可以白嫖愿望嗎?”言明提問。
“怪物會無差別地攻擊所有玩家,在沒決定代價前,回收者就是你的討債人。”
“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千棘提問。
“退出意味著主動認輸,只要你愿意承受代價,倒也無妨。”
“會長,要怎樣才能結束這場賭局呢?”葉提問。
“認輸,或者……去擊敗所有的玩家。”
眾人沉默。
坐在對面的伊洛突然起身,她憑空劃開一道裂縫,從中掏出一捆卷軸鋪在桌面上。
卷軸在眾人眼前展開,里面繪制著怪物的分類,從生物到機械形態各異,一旁還標注了相關的各項數據。言明留意到,在畫卷的不起眼處,居然還有著人形的種類。
“這是截至目前所收集到的怪物信息。”
伊洛講解道:“‘原生種’會舍棄身體的部分機能換取強化;‘進化種’則是擁有智慧的生命體。”
卡片隨機生成,學生會的職責是回收并銷毀卡片,參與和調節玩家間的斗爭。
“這么危險的事,真的會有人以命相搏嗎?”葉對此感到疑惑。
荒思索片刻,攤開雙手。
“權能容易使人迷失心智。游戲里最大的困難從來都不是關卡里的Boss,而是獲得特權的玩家。”
“簡單來說,比起心甘情愿地投降……”伊洛模仿著揮球棒的動作,“揍到你失去生命體征會更容易取勝。”
荒補充道:“我們不清楚操盤者的目的是什么?但就目前的犧牲者而言,其中大多數只是場外的普通人。”
………………
“早知道這么嚴重的話,選擇代價的時候就該認真點了。”言明抱怨道。
“沒用的。會長說了,不正經的條件是不會被卡片回應的。”千棘隨即反駁。
“那千棘你選的代價是什么?”
千棘猶豫了,他漲紅著臉喃喃地說:“成為變態。”
“啊?你玩這么大的嗎?”言明震驚。
“可我事先也不知情啊!”
“先別說這些了。”千棘趕緊打斷話題,“神樂小姐的事,真的不用管嗎?”
自從送回了那位天降的巫女,神樂芽衣,青丘神社仿佛從人間蒸發般消失了。一行人幾度尋找也未曾發現回去的路徑。
“會長也解釋過了,這種情況我們無能為力。”
每一位回收者的出現都伴隨著“異向面”,這種空間扭曲了現實的緯度,荒把它形容成捕獵網,能夠篩去普通人,困住能力者。而言明覺得那更像是一座擂臺,敗者消逝,勝者留下。
荒雖然說明了規則,但進一步內容仍需親自體驗。
學生會派發的第一項任務,是去調查校園里的問題學生,言明和千棘因此被從名單上劃去。
通過問卷調查,學生會統計了近期變化較大的人員名單。
“這名單也太草率了吧?”
“居然連成績提升和個子長高的都算!”
葉還在學生會里翻閱文檔,為了一樁寵物失蹤案。所以走訪的任務交給了二人組,做完排除后,言明決定先從性格變化入手。
同學A泣不成聲:“公主她……她曾經明明是,那樣……那樣的溫柔……”
同學B異常憤慨:“可惡,一定是那群混混干的!是他們帶壞了鈴音!”
同學C:“筱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要去修行了’。我還以為是新娘修行呢!這下好了,成極道修行了。”
反響很激烈,話語里充斥著痛恨和惋惜。
譽名為“公主”的鈴音筱,是F班公認的偶像,以性格溫婉賢淑著稱。
而如今,她卻突然變得性情暴戾,已經把好幾位同學都送進了醫院,議論的矛頭都紛紛指向校內的不良團體。
“性格真的能有這么大的變化嗎?”千棘有些不信。
“應該會吧,你看我不就是嘛?”
二人剛靠近目標的活動場所,就撞見了戲劇性的一幕。
身披羽織的男人沖出室外,懷里還抱著一位少女。
“可惡,放開我!讓我教訓她!”少女揮舞著竹刀,嘴里仍在叫囂。她蓬松的短發肆意擺動,圓邊眼鏡下是難以掩蓋的憤怒面容。
“大小姐,我們已經輸了!對于敗者而言,走為上策。”男人摟起少女的腰,如同拎著一捆貨物般狼狽地逃走了。
“別想跑——”
一聲轟響后,籃球場的門被卸下擲出,鈴音沖出室外四處張望,可對方早已不見蹤影。
“該死的,懦夫!”她無能地跺著腳,不斷捶打向門框,情緒異常暴躁。
言明拍拍千棘,“你去通知會長,就說我們找到了。”
他不顧阻攔,獨自走上前。
“是你?”鈴音認出了言明,她語氣輕蔑,“你也是來勸我的?”
“不,我是來找你打架的。”
“哈哈,是嗎?”
鈴音被逗樂了,反手抓起言明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扔進了籃球場里。
言明在翻滾兩圈后迅速地爬起身,摸出自己的武器,他甩動劍柄,光潔的利刃應勢彈出。
鈴音迎面走來,層層卷曲的長發令她看起來毛茸茸的。
“僥幸逃走的家伙,居然還敢自己送上門來。”
她拉下拉鏈,褪去外衣,順勢綁起馬尾,豐盈的胸部纏繞著一圈圈繃帶。
“強化。”鈴音裸露的肌膚上亮著一道道淡藍色的豎狀紋路。
砰!
迅猛地一拳。
明明是肉身與劍刃的碰撞,卻仿佛鈍器打擊般沉重,言明被這股力量推開。
“不錯啊,武器蠻結實的。”
場地里還遺落著一把斷刀。
“它隨我。”
言明突襲,一記橫劈后反手上挑再接斬擊。
鈴音雙臂交叉抵擋,趁間隙打出一拳被劍身架開。
言明挺近,劍刃抵住脖頸下壓劈砍,卻只劃出一道紅印。
能以肉身抵御刀劍的能力十分難纏。掄起的拳頭與劍刃相接,力量差距懸殊,言明持劍的雙手隱隱作痛。
攻勢兇猛,交接聲不斷。幾度碰撞之間,雙方都在尋找著彼此的破綻。
鈴音揮臂橫掃,言明后撤拉開距離,他看準時機飛躍突刺,卻被反手抓住了劍身。
鈴音單手后擰,雙方僵持不下。言明側身上踢,劍刃在空中回旋,他拉近身迎面打出二連肘擊。
踉蹌中,鈴音一把抓住了言明的腦袋,將他摁倒在地。
“有趣!”她撲上身抬起拳,滿臉興奮。
言明猛地扭頭。
強勁的一拳砸下,地板凹陷了大塊,整個室內都在回響。
言明抱住鈴音翻滾,在糾纏中掙脫開束縛,他拔起插在地面的劍。
鈴音抖擻下身子再度襲來,迅捷的出拳令人招架不及,言明連連后退,他察覺到鈴音的動作愈發輕快,步伐之間還帶有輕微地彈跳。
不好!
鈴音提膝蹬地,回轉騰空,抬腿踢出強力一擊。
言明撐住劍身全力抵擋,手腕震顫。鈴音看準時機擒住他的兩臂,朝言明小腹使出膝頂。
言明被沖擊力抬起,整個身體失去平衡,他下意識地松開了手,接著便被踹飛出去。
“你輸了!”鈴音將劍扔到言明面前。
“還早著呢。”
言明再度爬起身,他抓起劍朝鈴音沖刺,在避開拳頭的同時,直接撞進鈴音的懷里。
即便是力量與硬度不敵,但我的速度在你之上!
在身型的差距下,鈴音被成功撞翻。
言明拎起劍,借助自身的重量朝下猛扎,劍刃刺穿繃帶直捅胸膛。
沒用?抬起劍,再來一下!
沒用?抬起劍,再來一下!
沒用?抬起劍,再來一下!
鈴音被一次次地重擊捅得直嗆,眼淚鼻涕不自主地往外流。
她砸開捅刺的劍刃,雙腿纏住言明,翻身將他騎在身下。鈴音抹去嘴角淌下的口水,掄起拳打在言明臉上。
胸膛遭受了幾番重擊讓她有些脫力,手指不聽使喚,但鈴音還是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試圖掩蓋狼狽的面相。
有利器自身后襲來。
鈴音揮臂彈開,幾枚回旋鏢嵌在地板上。
她才剛對上眼,就被一柄雙股叉刃抵住喉嚨,對方騎上來將她再度壓倒在身下。
“誰!”
話未出口,鈴音便被一刀劃在眼睛上。視線受阻,緊接著兩把短匕直捅進耳蝸,她頓時腦內蜂鳴。
“你——”
鈴音奮力地睜開眼,一把十字劍落下,筆直地插進她的嘴里。
“強化效果超出預測。”
持劍的伊洛面不改色,又從空間里掏出一把鐵錘。
鈴音咬住劍尖奮力掙脫,她推開身上的伊洛,起身拔下脖頸上的叉刃朝對方擲去,被輕松躲避。
“鈴音同學,也許我們可以先坐下來談談。”趕來的千棘想要阻止這場爭斗。
“想讓我俯首稱臣?那就得先把我打趴下!”
鈴音架起攻勢,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軀體上淡藍色的豎紋逐漸拉伸。
“拔刀。”
伊洛丟掉鐵錘,憑空抽出一把太刀,言明湊到她的身旁。
“筱,給我停下來!”
二次交戰即將開始之際,竟被旁人一聲喝止。
來者頭戴鴨舌帽,身穿運動胸衣和修身短褲,隨意地敞著外套。她目光凌厲,用著命令的口吻,葉緊隨其后。
“大姐頭?”鈴音一轉態度,身上的豎紋也立馬褪去。
………………
在某個朦朧的月夜,滿臉傷痕的男人被扔到墻邊,一腳踩住胸口。
暴躁的少年伸出手,垂下一條掛墜在男人眼前晃蕩。
“說,這串掛墜是哪來的?”
掛墜制作精美,是一條蛇纏繞在十字架上。
“我,我買……我買的啊。”男人支支吾吾,他不是少年的對手,眼下得先找機會開脫。
少年咂嘴,他回過身揮揮手,陰影里傳來了金屬的碰撞聲。
一副駭人的鎧甲緩慢走出。
鎧甲沉重,外型接近中世紀的騎士,手里還拖著一柄雙刃斧,斧刃摩擦在地面上火星迸濺。
“我,我說……說!”男人被嚇得直哆嗦。
“是一對老夫妻,他們的孩子病死了,欠了我們一大筆錢,我只是奉命前去討債的。”
少年抬手示意,鎧甲停下了腳步。
男人戰戰兢兢,“他們都拖欠大半年了,我就從那老婆子身上拽下的這條鏈子,本來只是想嚇唬嚇唬她,是她同意給我的。”
少年回過身沖到男人面前,將他一把揪起,“所以這到底是誰的東西!”
“是他們兒子的,老婆子自己說的。”
少年松開衣領,男人跌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這玩意那么貴重,我尋思他倆孩子都沒了,還留著這個干嘛?”他滿臉堆笑。
斧刃落下,肉體分離,銀白色的鎧甲上濺著血漬。
大橋上,頭戴烏鴉面具的人默默地注視著。
人影散去,空留下一灘罪惡,一切都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