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譴的消息再次彈出。

　　關于此系統，葉安向來都不放在心上，他是圣殿圣子，不必為了一點點任務報酬獎勵，而束縛于系統，受限著不得不去完成各種任務。

　　原本唯一值得去做的任務獎勵，是世界樹之葉的碎片，以及噬運之玉。

　　但隨著氣運之子陳澈的徹底死亡，便再沒有必要去完成任務了。

　　葉安本以為是如此的，本以為可以就此忽視了系統的存在。

　　直至此時，有關于天譴的系統文字一行行跳出。

　　他驀然轉身，視線凝視著遠處尊貴高傲的女帝身姿，此刻后者卻單膝跪地，捂著眉心處的太陽印記，身軀顫顫發抖。

　　可以看見有關于天譴的消息不斷跳躍，而祈羲的氣運值與神力，亦相當明顯的流逝。

　　“天譴……！”

　　葉安猛然醒悟。

　　他放下建木樹芽，匆忙焦急地奔回長廊。

　　然才剛邁出步伐。

　　一股朦朧意識忽地涌上心頭。

　　翠綠光芒憑空浮現，身后的建木樹芽不知何時已長成了參天大樹，而這只有瞬息時間。

　　“建木神樹……？”

　　葉安轉回身，望著不知何時已然長成參天大樹的建木。

　　旋即，眼前一黑。

　　朦朧畫面映入眼中。

　　那是一道細長的白線，不斷向前方蔓延。而后，那條白線忽地停下了。

　　而后，另一道畫面緩緩浮現。

　　那是相當熟悉的場景，地點就位于此刻古國遺跡之中的秘境，也是在這座祭壇后方的長廊之中——

　　祈羲手握圣槍，雖有猶豫。

　　最終卻將那柄圣槍插在葉安身上。

　　看起來，似乎這才是原本應當發生的事。

　　可惜沒有。

　　那一幕畫面黯淡了下來，蔓延出無數道裂痕，支離破碎。

　　而不斷向前方行駛的細長白線，突然改變了方向。

　　若以一個詞語來代表那根細長白線的話……葉安腦海中只剩下一個詞，叫做時間線。

　　原本應當要走的結局，盡管再分岔幾次，到最后也會到達的。

　　除非作為半個局外之人的祈羲，自己動手改變了結局。

　　到最后，眼中的時間線漸漸黯淡。

　　意識逐漸清醒。

　　葉安只覺得這等感覺有些熟悉，猛地意識過來。

　　這陣感知，與使用世界樹之葉的碎片頗為相似。

　　方才已然長成的參天大樹也只是錯覺，轉身望去，那依舊是翠綠渺小的樹芽。

　　“建木就是世界樹……”

　　葉安將栽培在盆中的樹芽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入儲物空間中。

　　隨后，他匆匆奔回長廊。

　　那曾經冷漠高傲的女帝身姿，此刻仍是單膝跪地，身軀發抖。

　　在察覺到葉安的到來之后。

　　祈羲心念一動，強行將心中不適鎮壓下去。

　　她緩緩起身，身姿依舊驕傲，纖細柔軟的玉手握住圣槍，輕輕拔起。

　　彼時，陳澈的身子已化作灰燼，散落在地。

　　“如何？”

　　祈羲收起圣槍，玩弄著自己的銀白發梢，說道：“建木應當沒什么折損吧？”

　　葉安微微點頭，道：“一切安好。”

　　他凝視著祈羲的身軀。

　　系統面板之中，祈羲的氣運仍然還是問號。

　　不過，天譴的負面狀態還在，氣運仍不斷減少。

　　只是或許祈羲有什么方法，能暫時減緩天譴的折磨，延緩氣運的減弱，但那絕對不會太久。

　　“對了。”

　　在猶豫片刻過后，葉安說道：“陛下，建木之樹……似乎曾經是連結天地人神的橋梁，那它有沒辦法預測未來？”

　　這些是他已知曉的事，只是他想問問祈羲對此的態度。

　　而祈羲輕輕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可以。”

　　“……怎么說呢，知曉天下所有人的思緒以及要做之事，去推測可能會發生的事。”

　　“曾經只有某些神明才能做到，而建木起初作為那些神明所造之物，自然也可預測一小部分未來。”

　　她沒有任何隱瞞，全部解釋出來。

　　只是那泛著色澤的血色瞳孔之中，似是有些不滿情緒。

　　葉安面露猶豫，說道：“也許我剛才看見的，可能就是未來。”

　　祈羲微微一愣，清澈明眸之中滿是疑惑，“？”

　　她又輕輕搖頭，說道：“不，不可能的。”

　　“此前我注意過，那只是一顆樹芽……”

　　葉安打斷了她的話語，說道：“的確只是樹芽，不過有那么一瞬間，它突然變成大樹了。”

　　祈羲俏麗的容顏滿是驚訝。

　　那對異色雙瞳中原本的質疑，以及微弱的不滿，很快就被好奇之心占據。

　　“當真……？”她說道。

　　葉安說道：“蠢貨啊，我平白無故地騙你做什么？不要多想。”

　　祈羲柳眉微蹙，覺得葉安這話很熟悉。

　　正是她之前糊弄葉安的說法。

　　她面露不滿：“你……哼，罷了。”

　　稍微收拾情緒，祈羲平靜道：“那你說說，你看見了什么？”

　　作為圣殿女帝，她的見識與經歷遠比葉安要豐富許多。

　　對于葉安的前程，她亦是清楚。

　　除此之外，各個有名宗派家族的沖突矛盾，大陸各方勢力間的平衡博弈，可能引起動蕩的墓府遺跡……還有許多事情，無須預言，她都了然于心。

　　當然除了某些男女之事例外。

　　所以，葉安如若想騙她，定會被她一眼看穿。

　　只見葉安沉默片刻，猶豫道：“我也不知完全說出來是否比較好……算了，直說吧。”

　　他的擔憂表情看上去很迫真，旋即繼續說道：

　　“陛下你太自傲了，眼界不太行，你還是看錯人了啊。”

　　“古樹說……我離成為氣運之子，還差一步考驗。”

　　“似乎我只是有了這個資格，而并非真正的氣運之子。”

　　當然這些話——都是謊言。

　　既不能將話說得太死，引得祈羲擔憂；又須給予一點點希望，不讓祈羲太過于折磨。

　　而在希望殘存的這段時間，葉安決定，自己去成為氣運之子。

　　此前在陳澈的神識之中，他無意汲取了相當一部分陳澈的記憶。

　　模模糊糊之中，他看見那些記憶有些希望。

　　只是葉安的思緒還是太凌亂了，需時間理一理頭緒。

　　“……”

　　祈羲的眼神怔住了，紅唇不自覺間微微張開，滿臉驚訝。

　　旋即她連連搖頭，驚道：“怎么可能？”

　　“不——”

　　話還未說完，聲音戛然而止，她硬生生掐斷了后半句話。

　　“我的意思是，建木……”

　　祈羲保持許久的淡然自若的神情，此刻有些慌亂，連連解釋道。

　　葉安微微嘆息，上前一步。

　　旋即伸出手。

　　觸向祈羲的眉心之處。

　　“無禮！”

　　祈羲微微一愣，抓住葉安的手腕，改變了口吻。

　　那只血瞳之中多了一份蔑視。

　　“放輕松些。”

　　葉安輕聲道。

　　他有些頭緒，祈羲眉心之處的太陽圖騰印記，實際上是神力的來源。

　　也就是說，這是弱點。

　　也不怪她的反應過于激動了。

　　祈羲柳眉微蹙，端莊嚴肅的容顏不禁浮現一抹疑慮，而后質疑道：“你要做什么？”

　　“又不是占你便宜，陛下，那種事來日方長，日后有機會。”

　　“現在我是說正經的。”

　　葉安說道：“你不是不信我說的話么。”

　　祈羲微微抿嘴，道：“不，我的意思是，你看到的應當只是幻覺……”

　　葉安搖了搖頭，打斷道：“陛下。”

　　“我應該能讓你舒服一些，你不要動。”

　　“什么？”祈羲一怔，“舒服？”

　　“你要對我做什么……”

　　葉安再次伸出手。

　　這一次，手指順利地點到祈羲的眉心之處。

　　盡管隔著些許柔順的銀白劉海，依舊能察覺到太陽印記的炙熱氣息。

　　他心念一動，眼前浮現一抹文字。

　　【宿主當前氣運值：82147】

　　【是否轉贈氣運？】

　　8萬的氣運，的確無愧于圣殿圣子的這份機緣。

　　大陸之中有很多普通人，終其一生，也許氣運值都沒有過百的時候。

　　差距太大了。

　　“是。”

　　葉安心中默默念出一個數字。

　　【氣運值：-72147！】

　　【剩余氣運：10000】

　　剩余一萬的氣運，已然足矣，甚至說綽綽有余。

　　他不可將所有的氣運，全都轉贈出去。

　　否則只怕再等片刻，就要出了意外。

　　7萬多點的氣運，終歸能減緩天譴的負作用。

　　【轉贈成功！】

　　最后一行字落下。

　　意味著無形縹緲的氣運，已順著手指作為媒介，贈予了祈羲。

　　系統之所以要這么做的原因，除了莫名其妙的儀式感，想來也是為了防止宿主的手殘、無意間的行為……若隨隨便便就能將氣運送出去了，可就要不回來的。

　　“唔……嗚！”

　　祈羲嬌軀發顫，雙手緊緊握住葉安的手臂。

　　她微微喘息，俏臉蒙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有什么東西進來了——啊。”

　　無意間喃喃著。

　　而后她突然察覺到一件事。

　　以神力壓制著的天譴的折磨，不經意間減輕了許多。

　　甚至可以說被完全抵消了。

　　親自殺了一名氣運之子，所受到的責罰遠不止這些。

　　“那些東西……”

　　“那些東西是什么？”

　　祈羲輕咬紅唇，面帶桃花，渾身洋溢著一陣暖陽。

　　她許久許久沒覺得有如此舒適的時候了。

　　“簡直就像……神力漸漸恢復了一樣。”

　　她喃喃道。

　　葉安沒有正面去回答她，沉默片刻，緩緩收回了手。

　　七萬多點的氣運值。

　　結果僅僅只是一小會的時間，就全都送出去了。

　　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他只是覺得渾身被抽干了一般。

　　葉安略覺得身子不適，意識昏昏沉沉，想來是過分消耗氣運的緣故。

　　虧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還是這位女帝陛下的舔狗；不巧的是，那位女帝陛下恰好也是自己的舔狗？

　　“舒服吧？”

　　葉安說道，“這回信了吧？沒騙你的，我離成為氣運之子還差一步之遙。”

　　祈羲輕咬紅唇，微微低頭，猶豫片刻后點頭道：“舒服……”

　　“還能不能……再來一會兒？”

　　葉安當即黑了臉，“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