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神嗎?”
蘭斯的手指著那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像,遲疑了一下,緩緩地開了口,他真的是有些搞不懂了,不管是留言的譚晨,還是這個不正常的德古拉,為什么會稱呼那個人形的雕塑為神。
在蘭斯所坐的長椅這邊望向那神像,神像低垂的頭顱竟是潰爛的,不知是什么樣巧奪天工的技藝把那神像面容上的潰爛雕刻的栩栩如生,讓人只看到一眼便覺得惡心與目眩。
那根本不是人類能想象出來的模樣,好像是一個披著人類的皮的魔鬼,在面孔上露出了破綻,若是硬要用詞語來形容那張低垂的面容,恐怕也只能形容為被蛆蟲纏繞的,爛泥一般的面容。
讓人根本分不出五官的區別,都陷在爛泥般的臉上,蘭斯一時竟有些佩服把這魔鬼釘在十字架上的勇士了,回頭看了眼伯爵,他仍是一副崇拜的模樣,緩緩地開了口。
“那便是神,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祂創造的,祂是造世主······”
說罷,德古拉猛地湊近了蘭斯,蒼白的面孔上那泛著紫色與血絲的眼珠死死地盯著這個英國青年:“你的生命也是祂賜予的。”
蘭斯深深的吸了口氣,低垂著眸子,似乎帶著狂熱的情緒,輕聲問道:“原諒我,尊貴的伯爵大人,能允許我去觸摸神像嗎?”
“我想近距離去瞻仰一下神的面容,祂是造物主,是我們最大的天父,不是嗎?”
伯爵贊許的點了點頭:“沒有父親會拒絕自己的孩子,你當然可以去觸碰神,祂會原諒自己的孩子的。”
蘭斯點了點頭,慢慢的把手放進了西褲里,他有個習慣,就是隨身帶一柄小刀,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德古拉,他想確認一件事,而且這件事不能讓德古拉發覺。
把小刀藏在掌心,蘭斯輕輕地觸碰到了神像,神像很巨大,不過蘭斯的目標并不是那只能碰到腳趾尖的神像,而是束縛著神像的十字架,神像在奇怪也與蘭斯沒有太多的關系,輕輕地撫摸著十字架,蘭斯驚喜地發現。
“是銀子,而且是足銀。”
望向德古拉,蘭斯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傳說十字架和銀子是唯一能殺死吸血鬼的辦法,那么銀質的十字架碎片呢?蘭斯很好奇,究竟能給這位吸血鬼伯爵帶來多大的驚喜。
用小刀很使勁的剮下了一小塊,就算是很軟的足銀,也得十分用力才能敲下來一小塊,畢竟是貴重的金屬,在德古拉所處的這個年代,能造出這么巨大的一座銀質十字架真的算是大手筆了。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蘭斯象征性的觸碰到了那位令人作嘔的“神”的腳指頭,然后輕輕揉了揉眼睛,把眼揉紅,做出一副垂淚欲泣的模樣。
“親愛的伯爵大人,能與我握個手嗎,我現在心情激動,實在是······難以平息。”
中年伯爵站了起來,伸出了左手,與蘭斯的手握在了一起,不過他全然沒有注意到蘭斯手縫里所夾得一小塊銀片。
狠狠地捉住了德古拉的手,手完全舒張開來,一小片銀片貼在了德古拉的左手上,蘭斯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笑容,德古拉的手臂猛地一顫,臉上的笑容也開始逐漸消退,手臂緊繃著,似乎是想甩掉蘭斯的手,但蘭斯死死地攥著他的手,然后另一只手一張,抱住了德古拉。
在蘭斯的眼神略過德古拉的那一剎那,正好把他那痛苦憤怒的表情收入眼底。
就這么持續了兩三秒,蘭斯松開了德古拉的手,帶著滿意的神色,沖著德古拉深深的行了一禮:“原諒我的失態,伯爵大人您直接告訴我房間在哪兒,我自己去就行了。”
看著德古拉的表情不善,泛著紫色的眸子也慢慢變得猩紅,蘭斯微微一笑。
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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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坐在紅色絲綢蒙著的鵝絨椅子上,柔軟的感覺讓人幾乎要陷進去。
環顧了一下巨大的臥房,各種各樣詭異的陳設擺在書桌和架子上,毫無規律與順序可言,似乎把德古拉那混亂瘋狂的思維表達的淋漓殆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落地窗外那個猩紅巨大的月亮。
“德古拉,他已經在懷疑我了,不過他剛剛為什么不動手?”
因為在教堂?還是自己國王特使這個身份?蘭斯不曉得,不過他也慢慢地捋清了現在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恐怕這個古堡,就是那張紙卷中的世界,那紙卷上,正是《德古拉》一書的節選,雖然這個猜測十分大膽,但是譚晨的日記都成真的,我隨便猜測也沒問題吧。”
不過······安拉憑什么說我會因為那張紙卷而決定加入青白社?就因為和這個吸血鬼親密接觸了一回?
這可不是圣地巡游,而是實打實的在刀尖上跳舞,蘭斯可開心不起來,他又想起了那些被穿刺在柵欄上的尸體,這個德古拉和原版的可不太一樣,似乎極為厭惡巫師巫婆之類的存在,像是中世紀的陋習,蘭斯可不希望自己也被扣上巫師這個大帽子。
到時候國王特使這個背景都保不住他。
把弄著手掌心里的銀片,蘭斯嘆了口氣,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怎么就手賤,想要去試驗一下吸血鬼是不是真的怕銀子和十字架呢?
弄得現在自己的小命岌岌可危啊。
“真的是······犯賤啊。”
不過,雖然現在自己所知道的依舊很少,但也是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總比像一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好,自己現在開始要做什么也已經確認了。
活下去,然后找方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既然有方法從現實世界進入到書頁里,那么肯定也有方法從書頁里回到現實世界,只是需要某個條件罷了。
《德古拉》一書當中的結局是德古拉被殺死,蘭斯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要完成這樣的一個條件,不管怎么說,這個難度實在是有些高,若是真的打起來,依據原著當中對于德古拉的描述,恐怕自己活不過幾分鐘。
“不過,現實世界可不是街機廳里的橫版闖關,通關的方式多種多樣,可沒有必要非要打boss。”
最壞······也不會和德古拉當面對峙吧。
蘭斯喃喃自語,他倒也沒有過分慌張,慌張只會讓自己亂了分寸,只要確定好方向,該做什么就已經一目了然了,而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看看書,然后睡覺。
德古拉的城堡里并沒有什么正常的書,大都是很稀奇古怪的,不符合常理的書,可慢慢的讀下來,也會覺得自然,畢竟已經有那么奇怪的神像在了,這里的書籍奇怪點也沒啥。
只是,當蘭斯借著猩紅的月光讀著關于人體解刨的書籍的時候,蘭斯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陣詭異空明的聲音,好像在呼喚著他,很微弱,卻又切切實實的存在,與其說是在呼喚著他,倒不如說更像是在呼救。
蘭斯站了起來,腳踩在地板上,地板發出沉悶的回響,蘭斯慢慢地走著,那些呼喚聲似乎是如影隨形,他已經慢慢地確定了,這呼喚聲并不是單單的回響在他的耳邊,而是無處不在,似乎整個城堡都回蕩著這樣的聲音。
哪怕是推開了臥室的門,墻上,地板,天花板,處處都回蕩著呼救聲,而且似乎變了調,不,是變成了無數人的聲音,無數人的聲音斷斷續續輕聲的呼叫著,透露著虛弱,蘭斯站在漆黑的走廊里,他不敢大聲呼喚,生怕驚動了那個只在夜晚行動的吸血鬼伯爵。
摸著自己的腹部,那個薄薄的日記本還在身上,這個來自文明社會的證明讓蘭斯心安了片刻,轉過身,不再去管那些詭異的呼喚聲,想要關上房門,不過剛剛一腳踏入房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像是女士平底鞋的聲音,回響在走廊里,這不由得讓蘭斯遲疑了片刻,也正是這片刻,讓蘭斯見到了一個絕對猜不到的人。
紅色的麻花辮跳動著,那個北歐女人在走廊上狂奔,潔白的皮膚在漆黑的走廊里有些顯眼,她咬著嘴唇,那把隨身攜帶的柯爾特手槍也不見了,只是無奈的奔逃著,那一身黑色的西裝已經有些凌亂和破損。
時不時的回頭看向那黑色的走廊,似乎在躲避著什么恐怖的東西,她的身手很矯健,黑暗中似乎又什么東西想要抓住她,卻被她躍到茶幾上,踢翻了那些價值不菲的藝術品,躲避了開來。
蘭斯臉色怪異,他實在無法想象那個把他坑到這里的女人現在這么狼狽,不過聯想到原著中德古拉的xp,也大概猜到了安拉在躲避什么。
“雖然性格惡劣,一肚子壞水,不過勉強算是一個美女吧,御姐范兒挺足的。”
搖了搖頭,蘭斯快步沖回了房間,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門把手,就要把大門關上。
“沒有看見我,沒有看見我。”
心中念叨著,蘭斯猛地要把門合攏,不過就在要關上的那一剎那,一只手狠狠地扒住了房門。
“喂!給我,把門開過來!”
安拉急促的呼叫著,蘭斯臉色一僵,抬起腳就要把安拉的腳踢掉:“我可還沒想這么早就跟德古拉翻臉,救不了!告辭!我睡覺了!”
安拉額上暴起青筋,狠狠地把門推了開來,那股沛然巨力讓蘭斯這個成年男人都難以抵擋,安拉抓住了蘭斯的衣角:“你這家伙,我可是把你從使徒的嘴里救下來了。”
可蘭斯已經無心再去回答安拉了,在他的眼中,那股比黑暗更深邃的黑暗已經慢慢地逼近了自己的臥室門口,咬了咬牙,還是一把把安拉拉進了房門,迅速關上了臥室門,用身子狠狠地抵著。
“蘭斯,你這家伙搞了什么!這明明是個單人秘境才對,怎么變成開放式的了。”
蘭斯咬了咬牙,他現在才是一頭霧水,安拉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可從來沒想過要和德古拉硬鋼,那未免也太愚蠢了,安拉也漸漸平復了心情,長長的舒了口氣。
“罷了,跟你說了也沒用,時間已經不多了,還是想想該怎么逃過德古拉的追捕吧。”
說罷,張望了一下臥室,最后把眼光定格在了那套騎士盔甲上。
那騎士盔甲旁,架著一個高大的斧槍,這個紅發女人舔了舔嘴唇,不由得興奮了起來,看了眼蘭斯,笑了起來。
“玩過街機嗎?那種橫版闖關的,現在就只剩一條路了,打完boss,然后通關。”
蘭斯嘆了口氣,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終究還是到了他最不愿意的環節。
“得了,計劃改變。”蘭斯看著掂量著斧槍的維京女強盜,嘆了口氣,松開了抵著門的手。
“現在是從未計劃過的plan b,打boss了。”
優雅的高跟鞋在走廊里響了起來,伯爵那富有磁性的,優雅的聲音在敲門聲后響起。
“親愛的蘭斯,我的朋友,睡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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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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