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歌對蘇岑遠有了一個新的認識——舞臺上的蘇岑遠、片場的蘇岑遠，還有剛才被趕去包餃子的蘇岑遠，都好像是不同的人。

　　舞臺上的他自信，霸氣外露，舉手投足之間可揮斥方遒。片場的他安靜、禮貌、周到，是一個自我要求極高的演員。而家里的蘇岑遠，更像是個混小子，會被父母教訓，會自己上手包餃子，生活充滿了煙火氣。

　　言歌一瞬間有些犯迷糊了，到底哪一個他才是真的他？

　　言婉晴看著身邊陷入迷思的言歌，臉上露出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笑容。

　　這時候——蘇岑遠得意的聲音，突然間從沙發(fā)背后傳了過來。

　　“兩位大美女，是不是被我的絕美舞臺深深地吸引了呀！”

　　言歌和言婉晴雙雙嚇了一跳。

　　言婉晴轉頭看見蘇岑遠濕噠噠的手，不耐煩的從桌上抽了張紙，塞到他手里。“小兔崽子都跟你說多少遍了，洗完手把手擦干凈！你都當耳旁風啊！”

　　“啊呀，意外——意外。”蘇岑遠像是虱子多了不怕癢，嬉皮笑臉地敷衍著言婉晴。

　　他坐到言歌身邊，笑著對言歌問道。“言老師，你剛剛是不是也看呆了？”蘇岑遠看起來很得意的樣子。

　　言歌也不吝嗇自己的贊美：“是啊，都有些看入神了。不愧是前男團ACE，唱跳俱佳。”

　　言歌看向他的眼神，既真誠又富贊賞。蘇岑遠顯然沒有想到，言歌會那么直白的夸獎自己的。翻到有些不好意思了，收起了一臉的嬉皮笑臉，默默地坐到了茶幾前的小板凳上，開始剝松子。

　　言歌沒有察覺到蘇岑遠的變化，繼續(xù)投入地看著節(jié)目。電視里已經放到了選手初評級的環(huán)節(jié)。所有的選手都會被分到A班、B班、C班、預備班，四個班中。

　　A班為出道位班級，而以此類推預備班為最下位班級。上位班級擁有優(yōu)先選曲權，可率先選擇公演曲目。下位班級則只能在剩下的曲目中，進行選擇。

　　也就是說，初舞臺評級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他們的后續(xù)舞臺。因此，此次評級至關重要。所有公司的訓練生，都在初舞臺上是鉚足了勁兒。

　　但是，沒有對比沒有傷害。前面的導師秀過于炸場，后面選手的表演就很容易顯得普通，甚至毫無亮點。

　　曲流光因為第一次做選秀節(jié)目沒有經驗，他在導師們的舞臺秀上花了太多的功夫。導師秀弄得是天花亂墜，選手卻遭了秧了。

　　從節(jié)目的觀感來看，有了前面強烈的對比，原本就是新人的舞臺，顯得更加得素了……

　　雖然其中不乏有solo頗具亮點的小朋友。但是這樣的亮點，在導師秀之后，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而且，因為初舞臺的人數較多，總體水平拉得比較平庸。

　　除此之外，還有仗著年紀小，在賣青春活力人設的。有投機取巧，靠綜藝能力博眼球的。還有幾個舞蹈專業(yè)畢業(yè)的，舞蹈單項倒是滿分，綜合實力卻實在拉跨。

　　導師們好像也對眼前參差不齊的表演，產生了倦怠。漸漸地，標準變得越來越嚴格。

　　眼前剛上來的這個三人組，一個自我介紹，說了段說單口相聲，一個沒戲拍，過來掙通告費，還有個練習時長不滿半年。

　　這三個人的表演怎么說呢……廣場上跳舞的大媽也比他們靈活一點……言歌看了表演心里腹誹道：“曲流光這是找了群什么貨色？就這樣也敢拉上臺。黑熱搜也敢要啊？”

　　他們典型就是公司拉出來湊人數的，想著撈一波流量就走。要是運氣好，撞上個錦鯉，反手公司估值就能上億，完全就是筆投機的買賣。

　　節(jié)目的氛圍一下子就降到了冰點。導師們看完表演后，交換了一個眼神，誰也不說話。光剪輯出來的效果，就停頓了半分鐘之久。

　　言歌可以想象，現場的導演一定急瘋了，八成連著對講，正求導師席上的三位爺呢。

　　言歌從沒見過蘇岑遠那么嚴肅的表情，像是怒其不爭，又像是無可奈何。

　　但最后，他還是緩緩地拿起了麥克，閉了閉眼睛，言語中透露著有氣無力，又不忍苛責地向背后的所有選手鄭重地問道。

　　“你們究竟有沒有搞清楚這個節(jié)目是干什么的？”

　　空氣里一片死寂……不管是導演還是選手都不敢吱聲。

　　蘇岑遠又道：“這個節(jié)目，選出來的偶像，是要馬上成團的……成團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你們要作為成熟的藝人，在舞臺上表演。你們的實力要配得上千千萬萬的工作人員，給你們搭建出來的這個臺子。”

　　蘇岑遠說著說著語氣開始變重了，言歌掃了一眼正坐在自己眼前剝松子的大明星。蘇岑遠背對著自己，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手里剝松子的聲音沒有停下。

　　電視里，蘇岑遠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沉重，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個市場上，除了練習生，還有養(yǎng)成系偶像。外國有杰尼斯，國內有TIMES。但是我們這個節(jié)目不一樣，大家不是來養(yǎng)成的，我們的目的是要選是成品，我們不要半吊子……”

　　蘇岑遠話音剛落，就聽到選手席開始細微嘈雜的討論聲。剛剛這句話，顯然很重了。

　　半吊子這樣的詞，顯然戳進了不少選手的肺管子里。不過蘇岑遠也不是什么魔鬼，他也不是要故意戳人痛處，他緩了緩又道。

　　“我知道，你們大都是聽從公司的安排，都身不由己。這也是市場的原因……市場太浮躁了，但這個我們左右不了。可是，我們付出的努力，至少要對得起自己吧……專業(yè)可以不優(yōu)秀，但是態(tài)度——不能含糊。”

　　蘇岑遠頓了頓，宣布了眼前這組選手的評級：“導師團討論的意見是——這組全員預備班。”

　　第一個全組預備班出現了，場上選手的緊迫感一下就上來了。接下來——全場開始了殘酷的地獄淘汰模式——

　　可言歌看到這里，已經不關心接下來的節(jié)目內容了。她只知道，蘇岑遠今天的這番言論，在微博上絕對要炸鍋了。

　　現實直指市場浮躁，再到同情偶像是黑心公司的工具人。黑蓮花和圣母都讓他一個人演了。這不是給所有飯圈女孩兒，發(fā)揮小作文的機會了么。借著這個機會，粉絲們還不得上趕著，給自己的偶像伸冤啊。

　　言歌緩緩靠近蘇岑遠的背后，在他身后有些陰陽怪氣的調侃道：“我是很欣賞你的正義直言，不過你搞這么一出，應該不出10分鐘就能上熱搜了。你們工作室通稿都準備好了嗎？”

　　蘇岑遠卻好像滿不在乎，十分胸有成竹的樣子。從容地把眼前剝好的兩碟松子，分別送到了言歌和言婉晴的手里，眼里噙著一如往常的笑容，然后緩緩地道。

　　“這個熱搜——是我們和節(jié)目組事先就商量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