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杖給我。”
貝蘭奇老師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身體,拿走了彼得手中的手杖。
“通靈這類的儀式,可以用靈性封住周圍,構建結界。結界可以有效防止靈性散發和免于被人打擾,對于剛剛出現的非自然事件,也有保留更多信息的作用。”
貝蘭奇反拿著鑲嵌有常明珠的手杖,在屋里走了一圈。他沒有讓手杖碰觸到地板或墻壁,而是保持著一絲距離,在靈性的作用下常明珠發出了比平時更明顯的光。
“這個步驟很簡單,只需要將一點靈性通過手中物體的尖端噴灑出去,完整地包裹住周圍即可。記住,手中的物體需要有一定的靈力親和度,例如具有活力的木頭或銀制物品等。”
“接下來就可以進行儀式了,這一次只是簡單的通靈,我也會用較為簡單的方式。為了可以讓你清晰的看到通靈結果,我會使用外部顯靈的方式。”
貝蘭奇打開一個小瓶子,用一根小巧的羽毛筆沾取里面的黃色液體,面對尸體的方向在地上畫了一個由圓圈、方形、五角形等構成的小型法陣,然后從一小把蠟燭中挑出了一根黑色的,豎在了法陣最中心。
“這是什么?”彼得好奇地問道。
雖然大部分人都聽說過法陣、巫術儀式之類的傳說,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當面看到。
“尸油,還有加入曼珠沙華、罌粟、藍色憂郁三種花朵的蠟燭。”貝蘭奇簡短地介紹道。
用來畫法陣的是尸油?彼得頓感一陣惡寒。
“如果是正規的儀式,還需要挑選合適的日子或時辰,最好還要穿著法袍。但我們超凡者具有更大的力量,與神和靈界的關系也更加緊密,所以在緊急情況下可以隨意一些。”貝蘭奇一邊講解,一邊將上面所說過的三種花朵的精油灑在了法陣的三個方向。
準備好地上的法陣后,貝蘭奇站起身說道:“接下來看好我的動作,蠟燭點亮后,不能再有交流,否則會被認為是對神的不敬。”
彼得點了點頭,緊張地看著老師的動作。
貝蘭奇用火折子點亮了黑色的蠟燭,起身掏出了一個小個的鈴鐺搖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鈴聲響起的瞬間,彼得感受到一股股陰寒在屋內肆虐,爭先恐后地聚集在法陣的周圍。他嚇得后退了兩步,看向了貝蘭奇老師。
他看到,貝蘭奇老師已經閉上了眼睛,像是進入了冥想的狀態,口中低聲頌念著:
“藍色火焰與死靈之力,為我搭建通往深淵的橋梁。”
“匯集四方自然之靈,佑我不受任何傷害。”
“大門已經打開,代表死亡的力量相會。神秘的黑色啊,請為我解惑。”
“......”
“此人的死因!”
隨著貝蘭奇老師的頌念,陰冷的力量逐漸凝實,逐漸在蠟燭上方形成了黑白色的、像是由陰影構成的畫面。
畫面上,一柄形狀別致的匕首緩緩出現,匕首上布滿條形的花紋,像血管般錯綜復雜。一雙手向匕首伸了過來,伸過來時帶著模糊的霧氣,讓人看不清楚。隨著那雙手接近過來,霧氣肉眼可見變得濃厚。
緊盯著畫面的彼得,還沒等到那雙手碰到匕首,就看到畫面突然支離破碎,重新化為虛無。一部分黑色的氣體順著蠟燭盤旋,突然被火焰點燃,等人高的火苗竄起,又瞬間熄滅。
一切重歸平靜。
彼得等了一會,沒再看到任何的異相,轉頭看向了沉默的貝蘭奇老師。心里想著:結束了嗎?可以說話了嗎?
貝蘭奇老師沉默了好一會,掏出了剛剛那枚小小的鈴鐺,再次搖了一下,陰冷的氣息瞬間隨著鈴聲消散。此時他的眼神才逐漸從面前的黑蠟燭上移開,像是自語般說道:“這個匕首看上去有些眼熟。”
“是死神之刺。”一直在旁觀的馬特給予了肯定的答復。
貝蘭奇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沉重:“A級超自然物品。”
“名列前茅的匕首類武器。”馬特也跟著附和道,語氣卻有些興奮。
雖然彼得不完全理解他們在討論什么,但他從馬特兩眼放光的狀態中看出,馬特對這個特殊的匕首非常感興趣。
“已經完成了?”彼得小心翼翼地問道。
貝蘭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蹲下取回了蠟燭,一邊清理著融化的蠟油,一邊說道:“失敗了,通靈被干擾,死者的亡靈也禁不起第二次折騰。”
“但可以確定的是,死者的異常是由那柄匕首引起。那是具有死神力量的武器,曾經威名赫赫,但已經很久沒有在世間出現過了。”
彼得恍然大悟道:“所以說,只要找到這把特殊的匕首,就可以成功破案了?”
也就是說,這次的通靈也不算是完全的失敗嘛。
“不。”貝蘭奇否定道,“匕首的存在被干擾了,沒那么容易被找到。如果這是死神的后裔所為,那也不是我們能夠處理的。”
“記住,行動準則第一條,保證自身的安全。”貝蘭奇又走了一圈,解除了周圍的結界。
彼得連連點頭,對老師的謹慎態度十分認可,并決定多多向老師學習,問道:“那現在該怎么辦?撤退回家吃飯嗎?”
話剛說出口,他的余光突然又瞟到了地上的尸體,還有地上用尸油畫過的法陣,惡心的感覺頓時又涌上心頭。
算了,今天晚上不吃飯了。
貝蘭奇則神秘地笑了笑:“別急,我有別的思路。”
別的思路?果然通靈只是多余的教學對不對?彼得趕緊接過自己的手杖,跟上了老師的步伐。
再次進入到旁邊的臥室中,這一次貝蘭奇老師的態度明顯有些不同。
“交代一下吧。”
貝蘭奇老師氣勢洶洶地走到了死者妻子的面前,居高臨下地命令道。
死者妻子明顯被嚇到了,抽泣的聲音立刻憋了回去,坐在床邊向后挪了兩步,說道:“什么,交代什么。”
“交代一下,你謀殺丈夫的過程。”
貝蘭奇的語氣斬荊截鐵,一副十分確定的模樣。
死者妻子嚇壞了,說話都有些失聲:“我,我沒有,我沒有。”
“那你怎么知道兇器是一把刀子?”
“我,我看到那個傷口,像是,像是刀傷。”死者妻子有些支支吾吾的,有些不敢說話。
彼得都有些為她感到可憐,看來老師看出來她在隱瞞什么,但這種恐嚇流問法是不是有點過了......
“你不是沒敢看嗎?”貝蘭奇繼續逼問道,語氣極其嚴厲。
“看了,看了一眼。”女士嚇得渾身一顫。
“刀呢?”
“沒刀,我沒看見什么刀。”
“一個人闖進你的家中,在你面前殺死你的丈夫,你卻看不到兇手。”貝蘭奇往前走了一步。
“你是當警察都是傻子嗎?”
彼得已經明顯看出,死者的妻子已經慌了,這種事情對于普通人來說的確是無法做到的。而且在彼得他們看來,如果兇手是一個超凡者,而且是一個擅長隱蔽的刺客,那種慌張的刀口又不正常。并且,怎么會有超凡者去殺一個毫無價值的普通人。
這是案件中破綻最大的地方,幾乎已經立刻指明了嫌疑人,看來老師也早就已經看出了大概。他只是想先通靈一下,用來作為彼得的第一次現場學習。
而且貝蘭奇老師可能也不愿意立刻做出,殺手就是死者妻子這種判斷吧。彼得默默猜想道。
但通靈的失敗,意味著只能從這個頭號嫌疑人入手了。
“是我殺的。”死者妻子低下頭,用小到蚊子般的聲音說到。
貝蘭奇大聲問道:“什么!再說一遍!”
“我殺的!是我殺的!”死者妻子突然怒吼,聲音一下子超過了貝蘭奇,“我殺的就是他!他死不足惜!”
“他就應該被架在銅柱上,燒成灰燼!他的尸體應該被扔進下水道里,成為老鼠的晚餐......”
死者妻子不斷地咒罵著,像是發瘋了一樣,時不時發出刺耳的尖叫。她的手指用力抓著床墊,臉上青筋暴起,像是要把床撕碎一般。
彼得與貝蘭奇老師面面相覷,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好了好了。”貝蘭奇打斷了死者妻子不停的咒罵,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死者妻子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緩了幾口氣,繼續喊叫道:“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自從跟了他,過不上一天好日子!他就是個賺不到錢的廢物,還只會喝酒,喝完酒就打人。近幾個月他已經發展到天天打我,天天醉生夢死!我不殺他,他也一定會打死我,毀了這個家!......”
彼得和貝蘭奇老師安靜地聽著她的哭訴,喊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已經啞了,眼淚流到睜不開眼。
金發艾德琳也輕輕側過了頭,不再看她。
現在案情已經很明了了,唯一的疑點只剩下了那把奇怪的匕首。
這種具體的細節需要把兇手帶到警局慢慢詢問,現在要緊的是立刻逮捕兇手,給外面圍觀的群眾一個交代。
好在,雖然死者妻子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但并沒有做無謂的反抗。在貝蘭奇的示意下,艾德琳將她的雙手扭到后背,押著她走出了臥室。
彼得則擔起了“看孩子”的重任,走到了死者兒子那邊,想要帶孩子一起離開。
這時他才發現,孩子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
孩子不哭不鬧,也沒有任何的情緒波瀾,看上去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這是被嚇傻了嗎?
彼得趕緊蹲下,面對著孩子,在孩子面前揮了揮手,抓起了孩子的胳膊。
“嘶。”孩子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吃痛縮回了手。
我也沒用力啊,彼得感覺有些奇怪。
他立刻又輕輕抓回了孩子的胳膊,小心將衣服袖子卷起,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淤青。
這是,孩子他父親打的?彼得明白了孩子疼痛的原因。
這男的果然不是個東西,連自己孩子都打。
彼得開始有些理解死者妻子的行為了。
突然間,他的腦海中想起了一句話:你說,如果我拿出了一個小玩具,交給了一個飽受家暴折磨的孩子,他會做出點什么事?
玩具,家暴,孩子。
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下意識看向了眼前的孩子,喊住了準備押著死者妻子離開的貝蘭奇老師等人: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