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莫特利！

　　彼得緊盯著那張小丑的臉，鮮紅的嘴唇、開裂的嘴角、圓圓的鼻頭，雖然像是凸起的浮雕，但其表情生動如真人一般，就像墻壁活了過來。

　　毫無疑問，這是帶上小丑面具的莫特利。這個魔鬼就在眼前，就在老師的身后。

　　“你，背，后！”彼得盡全力吐出了這三個字。

　　他好像已經與世界分割開來，完全不能動彈。他看到貝蘭奇老師的動作開始變慢，從側耳傾聽、到疑惑不解、到走上前來，全都是違反常理的慢動作。

　　小丑的另一只手也從墻壁中伸了出來，那手中握著一把帶著弧度的匕首，慢慢從墻里探了出來，將匕首輕輕地搭在了貝蘭奇的脖子上。

　　面對這一切，彼得只能干看著。看上去小丑只需要輕輕一抖手，就完全可以讓沒有發現周圍異常的貝蘭奇老師身首異處。

　　不！彼得大喊，喊聲卻石沉大海。

　　貝蘭奇老師還在向前走動，這樣下去即使小丑不動手，他也會自己劃開自己的咽喉。

　　我該怎么做？彼得瘋狂地思考著讓自己動起來的方法。

　　釋放、侵蝕。

　　他想起了剛剛老師教過他的。

　　面對超自然的能力，用以屬于非自然力量的靈力應對，才是正確的方式。雖然彼得并不熟悉這些，但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雖然身體不能動，但他體內的本靈卻絲毫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釋放，他默默在心底開啟了指令，本靈也立即迅速調動了起來，下一刻就將迸發出體外。

　　啪。

　　貝蘭奇的手掌突然拍到了他的肩頭。

　　彼得嚇了一跳，剛剛運轉起來的靈力瞬間泄了氣，只有一點點受到刺激的泛靈跑出了體外，讓他全身閃爍了一下光芒。

　　“你怎么了？”貝蘭奇看到了彼得的異常，關心地問道。

　　莫特利走了？彼得看到放在老師身前的刀刃已經消失不見。

　　越過貝蘭奇老師的肩膀，向其身后看去，小丑的臉正在慢慢淡化，與墻壁融為一體。小丑消失前，又對他比了一個代表噤聲的動作。

　　貝蘭奇順著他的目光，向自己身后看去，卻什么也沒看到，又轉回了頭：“彼得，你在看什么？”

　　“啊！沒有。”彼得這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剛剛。有點，有點走神。”

　　有了小丑的這次明目張膽的威脅，他可不敢再將莫特利的事說出去。以對方的實力，殺了他們簡直輕而易舉。而且不知道莫特利用了什么樣的方式，在他說出這件事時竟然會立刻出現。

　　難道他一直在一旁監視我嗎？彼得掃視了半圈，連天花板也沒放過，但理所當然的，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你看上去不太對勁。”貝蘭奇伸出手在彼得眼前晃了晃，打斷了他的思路。

　　“哦，是的。”彼得再次回過神，低下頭沒再到處亂看。如果讓貝蘭奇老師發現了什么，老師很可能會被滅口。

　　“對不起，我可能是有點累了。”彼得簡單的解釋道，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釋自己的行為。

　　貝蘭奇仔細看了看他，點了點頭，說道：“你的情緒不太穩定，靈力也有點失控的跡象。果然，剛剛冥想時放出那么多靈力有些勉強了。

　　“快去休息吧，以后一定要注意靈力的收斂。這既是為了保存靈力、避免失控，也可以避免過早被敵人發現。

　　“你看，你的眼睛還在發亮。如果出現了敵人，對方即使不使用探知類的能力，也能輕松看出你的異常。”

　　彼得連連點頭，以表示老師說得非常正確。

　　此刻他絲毫沒有了在客廳待下去的心情，也十分慶幸老師沒有懷疑什么，看來非凡能力者出現情緒失控這種情況也不是太過稀奇的事。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莫特利太過強大。貝蘭奇老師的觀察力非常強，這一點彼得從來沒有懷疑，但這一次即使老師身處險境，卻依舊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常。

　　彼得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杖頂端的常明珠，常明珠的溫潤觸感有一定安撫緊張感的功效。此刻，他才感覺到了背后被汗水浸濕后的濕滑。

　　“那我先去休息了。”他沒有繼續停留，怕被貝蘭奇老師看出什么，畢竟老師是會讀心的。

　　“好，明天你可以照常上班，需要你時會有人去找你。”貝蘭奇伸了個懶腰，突然又想起什么，拿起了桌上的50重布，遞給了彼得：“還有這個，拿去。”

　　“這些，給我？”彼得接過了這些錢，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這應該是你的......”

　　貝蘭奇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不缺這點錢，而且我會去找上面報銷的。這40重布是給你預支的工錢，另外的十重布可以用來打掃一下屋子，換掉損壞的家具。”

　　“感謝，太感謝您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彼得雙手接過這筆巨款，恨不得撲上去親老師兩口。有了這筆錢，他就不用再天天啃粗制全麥面包了。

　　“好了好了，別搞得這么夸張，快回去睡覺吧。”貝蘭奇打了個哈欠，坐到了沙發上，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

　　“好！”

　　彼得沒有多說什么，立刻跑上了樓。本應該為這筆突然到來的巨款開心很久的他，此刻心情卻十分沉重。

　　走進臥室，他故作冷靜地關上門，深吸了一口氣，面對著空曠的房間，用壓到極低的聲音喊道：“莫特利，你在哪里！出來！給我出來！”

　　他的聲音中摻雜著憤怒、害怕、慌張的情緒，再加上刻意地壓低，顯得格外嘶啞。

　　他正失控般小聲嘶吼著，突然感到一雙手搭上了自己的肩頭，嚇得立刻向前撲了出去。

　　回過頭，一張小丑的臉漸漸從門板上浮現、凸出。小丑的頭、雙手、身子、雙腿慢慢從門上“長”了出來，站到了他的面前。

　　“哈，哈哈哈。”戴著小丑面具的莫特利放肆大笑，絲毫不在意是不是會被屋外聽見，嘲諷般說道：“怎么樣，親愛的哈里先生，有沒有感到十分的驚喜？

　　“我有說過，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彼得深吸幾口氣，緩解了一部分內心的恐懼，拄著手杖站起身，咬牙說道：“你承諾過，不會傷害其他人。”

　　“哦？我說過嗎？哦對，我是說過。”莫特利做著夸張的姿勢走到了彼得面前，攬過彼得的額頭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雙眼近距離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但我也和你說過，不能把我們的事告訴其他人。”

　　彼得下意識一把推開了莫特利，后退了兩步，沒說什么。他知道，這次確實是他先違反了規則。

　　但又有誰能夠料到，眼前的這個家伙竟然會強到這種地步。即使他逃出了對方的地盤，并且貝蘭奇老師就在身邊，依舊毫無用處。

　　你這么厲害，怎么不去統治世界！找我這個小萌新玩什么游戲啊！彼得的內心里充滿了發報機的聲響。

　　“你就這么信任那幫人？”這一次莫特利沒有摘下他的小丑面具，始終一副癲狂的模樣。

　　彼得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看著莫特利，像是在等待小丑夸張的表演趕緊落幕。

　　“把我叫出來，你還不說話，真沒意思。”小丑聳肩、攤手擺了一個無奈的動作，但臉上依舊是咧到耳根的笑容。

　　彼得突然感覺自己又不能動了，小丑強行走了過來，摟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道：“給你個忠告，記得保留自己的秘密，不要太過相信其他人，尤其是那幫虛偽的家伙。還記得，那位可憐畫家的求助嗎？”

　　莫特利知道這其中的秘密！彼得瞬間一個激靈，轉過了頭。

　　他的身旁卻是空空如也。

　　又不見了！彼得環顧了一圈，再也沒能找到小丑的身影。

　　他沉重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思考、分析著莫特利臨走時說的話：

　　莫特利在警告我，不要暴露自己的秘密。他說圣裁團的人是虛偽的家伙？畫家的求助也與圣裁團有關？

　　確實，據我所知，瘋人院的確是教會資助建立。瘋人院內病人奇怪的消失，教會不應該不知道，我不相信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病人的消失。難道病人消失是教會所做？可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如果我繼續追究下去會不會被滅口？

　　不，不能被莫特利誤導，他看上去就像是個瘋子。我從瘋人院里遇到了他，有可能他真的是瘋子。就像老師所說的，他有可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導致失控。

　　他說不定還是個異教徒，所以對教會這邊抱有惡意。

　　彼得不斷地猜測著，坐了很久，也沒有想出準確的答案。無論想多少，本質上也只是猜測，想要證實唯有實踐。

　　實踐出真知是沒有錯，但是太危險了啊！彼得翻身倒在了床上，內心滿是糾結。

　　……

　　另一邊。

　　彼得剛剛上樓，貝蘭奇就立刻跟了上去，趴在門口聽了一會兒。

　　當確認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后，他輕輕打開門，向屋內看去。

　　在他的視線里，彼得已經脫掉了正裝，穿著睡衣躺進了被窩，睡得正香。

　　看來彼得沒有失控的跡象。貝蘭奇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又輕輕合上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