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很疼。

　　劇烈的疼。

　　記憶有些混亂。

　　整個世界經歷過旋轉、顛倒、擠壓，再慢慢恢復正常。凱恩的靈魂更像是經歷過某種分離與重組，在一個世界分離，在另一個世界重組。

　　在此之前，一幅幅畫面在凱恩腦海中閃過。在鮮血中竭力攀爬的女人、暈倒在雪地中的圣女、貝倫多臉上漸漸扭曲的笑容……

　　凱恩聽到過女人的聲音，從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傳來。

　　一道凄慘瘆人：“凱恩…我的孩子…為我報仇…為我報仇！”

　　另一道帶著無助的哭腔：“你說過不會再把我拋下，不會再丟下我一個人，凱恩，你到底在哪里?。磕憔褪莻€騙子！這里好冷，我不想死在這里，誰來救救我…”

　　無數負面情緒順著血海逆流而上，沮喪、焦慮、悲痛、怨恨化為了悲憤的火焰，灼燒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頭疼的癥狀慢慢減弱，凱恩單膝跪地，大口喘息，通紅的雙眼向著四周望去。

　　圣加爾帝都廣場外圍嘈雜聲連成一圈，無數人影將他圍在中央，對著他指指點點。

　　“就是他！救走了叛徒圣女！”

　　“什么神圣第一騎士！不過就是個叛徒！”

　　“他是異教徒！噢！黑暗教團的走狗！陰暗角落的一條寄生蟲！”

　　“我呸！這種人就該送上帝國最高的火刑架！”

　　“我這就去告訴城衛隊的人，把他抓起來！”

　　“你們知道嗎？那個紅衣主教貝倫多也是個異教徒，還是黑暗教團的教主！”

　　“我還聽說，他是貝倫多收養的棄嬰！”

　　“哈，原來還是個野種！”

　　周圍一片噓聲。凱恩手掌緊握成拳，通紅的眼睛盯著最后說話的那人——一名四十多歲左右，表情刻薄的胖婦人。

　　“野種！”

　　“你就是個野種！”

　　刺耳難聽的聲音在腦中回響，凱恩眼中的世界開始出現了變化，所有人的臉都幻化成了貝倫多樣子。

　　“也不知道是哪個賤人生出來的！”

　　“閉嘴！”凱恩忽然大喝一聲，身體驟然如獵豹一般撲了過去，一拳打在了那名胖婦人的圓臉之上！

　　隨著胖婦人的身體噗通倒地，周圍頓時亂做一團。

　　“他還敢光天化日之下動手！一起上，拿下他！”

　　一聲大喝，頓時有幾道粗壯的人影上前，將凱恩團團圍住。有人手持長刀，刀光閃爍，發出森冷的寒光。

　　“拿下他！換來的賞金足夠我們揮霍一輩子了！”

　　“嘩啦一聲”幾名大漢欺身而來。

　　拳頭上帶動的風聲呼呼作響。

　　凱恩雙眸赤紅，殺機凜然，單手接下了一名大漢本來要落在自己面門上的拳頭，手腕上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大漢慘叫一聲，腕骨應聲而斷。

　　凱恩一腳側踢，正中那名大漢小腹。大漢頓時又是一聲慘嚎，被一腳踢翻在地。另外幾名大漢也瞬間撲了過來，凱恩手腳連出，奪過了一名大漢手中的長刀。

　　長刀在手，風聲比刀本身更為銳利！瞬間有血霧噴涌，一道道人影相繼倒地。

　　凱恩瞬間殺紅了眼，隨著幾名大漢倒地，周圍人一時間噤若寒蟬。然而凱恩卻并沒有罷手的意思，徑直沖入了人群，揮刀亂砍。

　　“都去死吧！”他一邊大喊，神色癲狂。

　　慘叫聲此起彼伏?？车阶詈?，凱恩呼呼喘著粗氣，驀然驚覺周圍已經空無一人。原本應該躺著一具具尸體的地上此刻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有。

　　長街上空空蕩蕩，冷冷清清，仿佛只是一座空城。

　　“尤希婭…”

　　也就在凱恩尋視四周的時候，一道女人的聲音自他身后響起：“被怒火沖昏頭腦，可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呢！”

　　凱恩豁然回頭，滿是血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一名身材窈窕的陌生女子。

　　女人頭頂黑色法師尖頂帽，黑色法師皮袍，寬寬的帽檐下，淡紫色過肩的長發傾瀉而下，黑褐色的大眼睛，面容白皙精致。

　　對現在的凱恩來說，任何莫名其妙出現的人都像是帶著某種特殊的預謀。他也在本能地排斥這種感覺，就算女人長得再漂亮也不會例外。

　　“你是誰？”凱恩冷冷問道。

　　“我叫艾麗尼婭，可是來自天界的使者哦！”

　　“沒有興趣知道你的意圖，我該去找人了，帶著你的目的離開吧！”

　　“你現在是見不到她的?！?p>　　“什么意思？”

　　“因為你的處境比她更加危險。這是你自己的精神世界，由你的記憶編織而成，并不是現世中的世界。因為無法承受龐大的力量，你的意志被吸進了這里，如果不能消除那些東西，你永遠也無法離開這里找到圣女?！?p>　　“虛構的世界…”凱恩握緊了拳頭，“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究竟是誰？有什么目的？”

　　“你可以把我當成駐守精神世界的人。對于你來說，我只是個陌生人，但因為你有著非常特殊的命運，所以我關注你很久了?！?p>　　“該死的命運！我沒空跟你閑聊，你告訴我怎么離開這里，我還要去找圣女！”

　　女人忽然問道：“如果回到現世會面臨更大的痛苦，你也要堅持自己的選擇嗎？”

　　凱恩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要做的其實很簡單。”女人走了兩步，“我剛才說了，你因為無法承受那種龐大的力量，所以意志被吸進了這里。而那種龐大的力量，不僅僅是黑暗力量、排列次元的規則，最重要的是你背負的所有負面情緒?！?p>　　“所以我要消除自己所背負的這些負面情緒？”

　　凱恩腦子很亂，他不知道自己在離開瑟林湖的時候，圣女有沒有被凱薩爾的次元規則影響，去了哪里，又或者是還留在了原地。

　　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凱薩爾說出自己身世的真相、貝倫多自己說出真相、和圣女被迫自己封印自己的情景，讓他充滿了焦慮、悲痛與仇恨。

　　恨之入骨！

　　艾麗尼婭點了點頭，“是的，你的記憶處于暴走的狀態，而你要做的就是用自己堅韌的意志力去壓制這些負面情緒，等你真正做到靜心的時候，自然就能回到現世當中。”

　　“靜心…”凱恩吐出口氣。他開始嘗試去忘記，壓制自己的記憶；然而片刻后，腦海中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凱恩使勁捶了捶自己的頭顱，“該死的，究竟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