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影樓。
顧十九到了才發現,長公主并非只叫了她們幾個,而是陸續將所有赴宴的閨秀都召過來。
且這樓里也不只長公主一人,大皇子跟三皇子也在。
且一如傳聞中所描述的那般,兩位皇子就是兩個極端。
其中大皇子溫潤如玉,霽月清風,而三皇子卻是鋒芒盡顯,給人感覺好似即將出鞘的利刃一般。
“看來傳言是真的啊。”
顧十九暗凜,無端想起了齊落雪那句選妃的話。
“姑母。”
顧十九正暗自思量,外頭卻忽地響起一道男聲,跟著人影未至,整個廳里便呼啦啦地矮了一片。
“太子?”顧十九有些意外,借著行禮的功夫順勢往外頭量了一眼。
此前顧十九也不曾見過太子,只是瞧見了那身玄青繡金的袍子。
尤其,是那邊角還繡著龍紋圖樣。
“嗯。”徐昭就挨著顧十九站著,聞聲連忙小聲應了一聲。
“我怎么覺著有些不大對勁?”齊落雪聽到兩人聲音,不由也壓著嗓子小聲說了一句。
顧十九聞言,正要開口,就聽上頭長公主已經笑出了聲:“太子怎么來了?”
“原來姑母是真的厭棄孤了。”太子涼聲應道。
“這話說的,姑母怎么就厭棄你了?”長公主聞聲輕笑,似當真聽不出太子的話里還有別的意思一般。
見狀,太子也跟著低笑了一聲,道:“若非是厭棄了孤,那姑母為何大哥跟三弟都請了,偏偏就略過了孤?”
“是姑母心疼你近些日子考核辛苦,不想擾了你的休息,這才故意沒有叫你的。”大皇子在旁解圍道。
“說得是呢。”長公主點頭,接口道,“倒是你,一來就給姑母扣這般大個帽子,莫不是故意來砸姑母的場子來了?”
“孤可沒這膽子。”太子輕笑,話落又似笑非笑地量了大皇子一眼。
見狀,長公主也不再多言,只是招呼著太子也入席落座。
只這樣一來這座次便成了問題。
原本這廳里的主位是長公主坐著的,大皇子陪坐在側,而上首的位置則由一直不曾開過口的三皇子坐著。
長公主是長輩,又是主人家,自是沒有叫她讓座的道理。
而大皇子雖不如太子尊貴,可到底是占了個長,且這原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場合,所以不讓也能勉強說得過去。
反倒是三皇子,論行序論尊貴都比不上太子,按理應是要把這個上首位讓出來的,可在長公主說完那句話后,他也一樣不曾起身。
場面一時就這么僵在了那里。
三皇子不動,太子也不動,直到大皇子起身:“二弟到我這里來坐吧。”
不管真心還是做戲,大皇子此舉都很好地化解了這場尷尬,可太子卻似并不想承這個情:“不必,孤就坐這邊就行了。”
說罷,太子直接去了下首位置坐下。
傳言太子日子艱難,而三皇子生母則極為受寵,且極有可能會被封后……
“你便是顧縣伯府上那個顧大姑娘?”
許是顧十九的眼神太過肆意,就在顧十九暗中打量著幾位的皇子的時候,長公主忽然開口直接將她點了出來。
瞬間,廳里所有人的視線都隨著長公主的這句話而落到顧十九的身上。
尤其是齊落雪跟徐昭,更是不自覺地瞬時僵了一下。
“是。”
顧十九蹙眉,猶豫了下終是站了出去:“民女顧氏顧嘉南,見過長公主,見過各位皇子。”
“聽說你才情了得,不若今日就由你起頭,以這花宴為題,賦詩一首吧。”
長公主盯著顧十九瞧了會,然后點了點頭。
顧十九不明所以,不由直接抬眼量了長公主一眼。
初時顧十九以為長公主只是想借著自己轉移話題,可現下……
“回稟公主,民女生在郾城,長在郾城,此前只跟著府里的賬房認了些字,并不曾進過學堂。”顧十九想了下道。
此話一出,廳里的瞬時笑聲一片。
便是長公主也忍不住跟著皺起了眉頭:“不曾進過學堂?”
“是。”顧十九似聽不出旁人的譏笑一般,一臉的坦然,道,“民女性子頑劣,自小便不愛讀書,家父也因心疼民女而從不曾勉強過民女,所以不只讀書寫字,便是彈琴作畫民女也一樣不會,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只有看賬本了吧。”
畢竟顧家是商戶人家,所以會看賬本也是理所應當。
反倒是長公主,似頭回遇見能把一無是處說得這般理直氣壯的人,不由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直到廳里的哄笑聲越來越大,甚至隱隱有些失控跡象,這才真的回過神來。
“想當初你娘也京里出了名的才女,沒想到你……算了,你且坐下吧。”
長公主擺了擺手,隨后又另點了兩人起來。
且其中一人便正好是齊家那個極為受寵的齊二姑娘。
且這個齊二姑娘也未依言賦詩,而是改為獻舞,且還叫了另一閨秀為其撫琴。
“嚇死我了,好端端的你怎的那般說話?”
顧十九回到位置,方才坐下便被徐昭拽住了袖子:“拒絕長公主不說,還那般自污,你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你也這么認為?”顧十九沒有應聲,只是側頭朝邊上的齊落雪望了眼。
齊落雪點頭,間或又朝著場中間量了眼,見確實沒人注意到自己這邊這才真開口,小聲道:“我倒是沒被嚇到,不過我也確實沒想明白,你究竟怎么想的?”
“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顧十九輕笑,說話朝著場中正在跳舞的齊二努了努嘴,道,“瞧見沒,這種事根本就不適合我。”
“不適合你?”齊落雪聞聲挑了下眉,跟著又順著顧十九的目光往場中望了一眼。
此時齊二正是動情,一個抬手,一個回眸,都透著無盡的風情。
瞬間,齊落雪便反應了過來。
“你別說,還挺像。”
“什么挺像,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徐昭越聽越糊涂,不由壓著嗓子直接問了出來。
“舞姬啊。”齊落雪掩嘴,偏過身子又徐昭那邊湊了一些,道,“外頭那些名人雅士,每逢宴會必會召些清倌舞姬作陪,你這妹子,不只瞧不上這些人,還一句話把她們都給罵了……”
“這……這怎么能一樣!”徐昭聞言半晌回不過神來。
除了驚詫于兩人的大膽想法,同時也有些……說不出的膈應。
顧十九的想法雖有些驚世駭俗,可撇開身份,單論事情的本質,她們現在做的這些又與那些清倌舞姬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