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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注定孤獨

第二十六章 十里坡戰

殺手注定孤獨 夜滿樓無笑 5191 2021-03-21 18:30:00

  “十里坡”在京都西南隅,西接長樂林,南毗回渾山,是塊疏林少木,亂石遍野的荒草甸。當地人因這里草長人稀,亂石橫生,不能耕不能種,便索性當成了亂墳崗。不論是客死他鄉的旅人,還是無親無故的遺老,死后都會被棄在這“十里坡”。故此,這里的草越長越高,出沒的野獸猛禽越來越多,而敢就近的人卻越來越少。大家都戲稱:

  “十里坡,坡十里,十里之外小鬼多,十里以內見閻羅!”

  當然,鬼神之論多是市井小民自擾之言。對于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兵和行走江湖的慣客來說,不過是些身不得安,魂不歸故的可憐人死后的遺骨。

  這些亡魂枯骨和那些心懷惡念的活人相比,才是小巫見大巫。

  當眾人趕至“十里坡”已是四更天。

  夔閣護著鬼僧站在一處,眾位江湖草莽與之相對另立一處。

  三斤獨占一處。

  最中心的是姓余的一對兄弟。

  二人相距十步,各自調息。

  “你的兵器呢?”云山雨見余霙負手而立,手中空空如也,不覺一問。

  “我的兵器?呵呵,我的兵器不正在你的手里么?”余霙玩味道。見云山雨一時不答,他繼續道:

  “‘孤鴻細雨蓬前落,不墜江湖墜心頭’,當年過龍泉,偶遇‘歐冶子’后人‘空鴻大師’,幸得抬愛,以一首七絕妄詩換贈一口青鋼小劍。半句稱名,半句為號,得‘孤雨’、‘不墜’二字。大師愛‘孤雨’冷清寡淡。我獨喜‘不墜’藏心藏志……哎,只可惜,不論我如何愛它,它終究與我無緣!”

  “你要,我便還與你,何來這番無用說辭!”云山雨不耐煩道。他心里雖不愿承認這劍是自己奪去的,但如此事實,有根有據,他無從辯駁。只好虛言一句。

  “既然送與你,那便是你的了。”余霙一個‘送’字,可并非真是給這位“好弟弟”臺階下。也非故意彰顯自己的涵養道德。他如此說,只是想徹底將自己和那柄“孤雨”的關系斬斷,而這一“斬”要斬的體面。

  如果明說“孤雨”是被奪取的,那它便是“禍端”,如果說“孤雨”是被贈出的,那它便是“美談”。如此體面的說法,是余霙對其最大的尊重和體恤。

  “三斤,可否借寶劍一用!”余霙表情忽然一肅。

  三斤似早有準備,右手后探,接著揚手一揮,一個被黑布包裹的硬物,飛向喊話之人。

  余霙結過包裹,徐徐打開,而后一柄金銀兩耀的寶物顯露人間。

  “那是什么?”諸君皆是驚奇。

  “在場的素知‘魔陀雙刃’身攜兩柄寶劍,一為‘斬鬼’一為‘得道’,斬鬼者為赤,得道者為金。我們常見‘斬鬼’而少見‘得道’。此人手中之劍,多半便是得道。只是不知他如何得到的得道……”詹雪逸見過鄭愁虞,也見過那柄斬鬼,只是一直未見過得道,今日一見,心中也是暗驚。

  “還能如何?那‘魔陀雙刃’多半是被宰了唄!”一個青年嘴角一歪,幸災樂禍道。

  云山雨看到得道,也不驚奇,而是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三斤。半年前,三斤和他在夔閣一聚,他們二人商議,由他出面去殺‘魔陀雙刃’,三斤出面解決‘夜里刀’。可結果卻是,當夜他殺了‘夜里刀’,幾月后,三斤殺了‘魔陀雙刃’。好不默契……

  “你還有什么話要說?”余霙手握寶劍,看著余霖道。

  “呵呵,當說這話的該是我吧!”云山雨道。

  “也對,你比我知道的事要多些。那我問你,余天成是不是你殺的?”

  “我傷了他,但不致命,所以殺他的算不得是我!”云山雨道。

  “好,就怕他是被你殺的,我倒又要落人情欠新債了,一會兒斗起來,說不定還會留手。如此說來,我就放心了。來吧,出劍!”余霙開懷道。

  北方的冬夜,最冷的時辰便在四更天兒前后。這個時辰正是上蒼“收人取命”的檔口,別說是人,就連渾身裹毛的熊瞎子、野狗子此刻也會縮在洞里把身子蜷了又蜷。

  可越是如此,這場死斗便越有看頭。因為斗的不僅是招式,還有毅力和體格!

  天上閑云遁走,單留孤月一璧,輝光如瀉,讓草甸亂石染盡霜色。

  青岡小劍“孤雨”,率先破鞘而出,像個怯生生的孩子,似哭未哭的在風中嗚咽著。

  當小劍距離余霙不足五步時,他才用左手拇指推動掌中寶劍鏤雕精美的七寶蓮花鄂。

  “倉朗朗……”

  “得道”如金蛇出洞,一躍而起,乍破夜空,光暈十里。

  兩刃相接,如旱地驚雷,聲動四野。雙方各退數步后,彼此腳尖點地,輾轉又至……

  關于眼前二人,有一節事,三斤是不知道的。而這件事正是解開余霙被囚和余天成被殺之謎的關鍵。

  世人皆知,入殺手一途,若不斬“近親”,不滅“至尊”是難有前途的。即便你殺人如麻,流血漂櫓,亦不過是屠豬裁狗,于心性、境界并無大的裨益。所以,三境“得”到四境“舍”所跨越的,并不是單靠數量就可以引起的質變。

  古圣先賢常論“仁者無敵”,一者謂天地相愛而有生,仁者乃陰陽之調,萬物之心也;二者謂克己復禮,仁者乃制服自心,達人達賢的守則。故,不論是哪一者,其內中要義無不是“尊禮重道”四字。此四字已如精血發膚,在初生之時便被埋入身心。隨著年月增長,身邊家人教導,其亦雖身心一同成長發育,直至根深蒂固,無可撼動!

  而一名殺手想要從“得”跨入“舍”,便注定要完成一次“離經叛道”的逆旅。

  在此間,他不僅不能求“仁”,而且要將其視作仇敵,將其從頭腦內心中徹底剜去。這是一場對抗自身本性的精神屠戮。如不能取勝,便永無法跨出那步。

  三斤當年,能跨出那一步,皆是因其師傅甘愿化身成“仁”,受三斤所戮,助其突破。而云山雨和余霙呢?又是如何突破的那一步?

  二人的生父余天成,也就是此前“無名之冢”的掌門,年少時便是一名“得”境殺手,二十歲出頭已是隴洲有名的好手。少年成名,春風得意,經好友介紹二十五歲那年迎娶了“隴洲三大門”之一“方家”的嫡女方若芬,隔年亥月便產下一子,取名“余霙”,暗陳當時那陣雨雪同至的天象。

  四年后,“隴洲血禍”發生,余天成親眼目睹了胡臘山一眾所用的怪力亂神,也見證了中原諸豪杰的高手風采。便暗許了兩個宏愿,一個是自己要在三十歲之前跨入“舍”境;一個是要想盡辦法去結識這群“鬼僧”,讓其手中的各類法寶為我所用,培養出一支真正的“王者之師”!

  事與愿違,即便他親手殺了自己父兄二人,其境界亦無增長。他曾一度懷疑自己所殺之人并非親生父兄。不過,好在另一件事有了進展,他和胡臘山的人終于有了聯系。之后,他終日將自己囚于一枯穴,不是凝氣煉丹便是解尸剖骨。鮮有時間歸家照顧妻兒。

  雖說如此,可在其三十歲那一年,妻子若芬還是為其誕下了另一個兒子,取名“余霖”,暗喻久旱之地又逢“甘霖”。是的,本來無望再做進取的他,這回上天又送給他一個機緣。而他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哪怕這機會需要他親手殺掉自己的兒子為代價。

  只可惜,妻子方若芬及時發現,且以命相護,才導致其功虧一簣。五年后,方若芬大病,自知命不久矣,便差人去娘家“方府”搬救兵。來的人正是其兄長“青雷劍”方若茗,此人在隴洲頗具威名,身手功力更是在余天成之上。將死之人,其言不負,為達成妹妹的心愿,他并沒有殺死余天成,而是只將兩位侄子帶回“方府”悉心培養。

  余天成雖有心搶奪,但自知彼時實力難濟,只得暗中蓄養,以圖他日。

  余霙和余霖一對兄弟在方府平靜的度過了九年。此間,二人同拜舅父“青雷劍”為師,日夜習劍讀書。不論文武,兄弟二人都頗有天賦,深的主家方若茗的喜愛。

  一日,方若茗將余霙叫至中堂,先將余霙近來所學詩文考究一番,之后又叫其把數年來所授的一套劍法從頭練過一遍。足足一個時辰,余霙已渾身大汗,方若茗才微微點頭。只是這份滿意和認可如流星墜地,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嚴肅和沉重。接下來,方若茗將當年其妹方若芬的囑托,一字一句的說與余霙。

  其大意為,托兄長方若茗撫養二子,至其成人,十八為限,可將其當年所發生的事講于兒子,之后,或去或留,盡隨其便。

  舞象之年,仍不及冠,但余霙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果敢已遠超同齡。他先施了幾個大拜,叩謝了“亦師亦父”的方若茗。之后又喚來了其弟余霖,當著方若茗的面亦將方才聽來的“故事”講與余霖。包括關于母親的死因,母親的囑托和父親余天成的消息。他深信,早知總要強于晚知,何況,論心性的成熟,其弟亦不輸自己。

  果然,余霖聞言,也同余霙一般,退步而跪,行其大禮。

  不及一月,余霙便只身離開,云游而去。

  而余霖則是多住了一年。這一年,不論是習劍練武,還是學字讀書,他更是百倍用功。

  一年后,他也離去了。只是,他和余霙不同。余霙是一路向東,及至濱海,而后轉南,再取西途,最后北上,正是以南國疆界為限來了一次大巡游;而余霖則是根據之前方若茗提供的消息,通過一陣打探,找到了其生父余天成,從此與余天成生活了數年。

  彼時的余天成見到余霖,見其學識武藝皆出類拔萃,超越自己指日可待,況且,此子能不計前嫌,將自己重認為父,實在是那難能可貴,故對其殺心早已一掃而空。甚至生出了不念成本也要全力培養余霖的想法。

  之前殺幼子乃是因舍不得長子,如今幼子將成人,而長兄卻不認自己。孰重孰輕該重新衡量了。再說自己如今已過了“黃金年紀”,即便再做突破,也與之前所求相去甚遠。所以在余霖十七那年,他剛剛突破“得”境,余天成便開始勸他盡早尋到其兄長余霙,并將其殺掉,再進一步,完成當年自己沒有完成的愿望。

  余霖心智漸熟,性情卻越來越冷清,但經過方若茗多年的“仁義教導”,其心眼并不壞,所以他既沒有直接拒絕余天成的提議,也沒有真的去花精力設計殺害余霙。

  可余天成,豈是三歲小兒,是時的他,手下已豢有一些“死客”,一些服用了胡臘山鬼僧所制的特殊丹藥的亡命徒。這些人中最高的一位已有“舍”境,其余的也多為“得”境,若不是那一顆顆“逍遙丸”,這些人對余天成也不會如此順從。他已知余霖絕不會自己動手探查余霙。于是余天成便發動手下的“死客”大江南北的尋找余霙。

  這一年余霙二十有五,手攜貴人所贈的“孤雨”小劍,懷揣知己所譜的珍貴曲譜,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可謂意氣風發,諸事順心。直到這年的九月,他身處黃河南岸的一個小村落。

  此地已進秋涼,但迎面走來的十個人,卻仍是單衣單鞋,斗笠草帽的。此行人,先是問了他的身份,之后便再無多言。一柄柄樸刀便是唯一的對答。

  余霙是時已到“得”境,在同輩中已殊為不弱。但眼前之人個個武藝了得。甚至領頭的那位已跨入“舍”境……

  余霙被帶回隴洲囚于一處暗牢中。

  最先見面的自然是余天成。余天成看到彼時已多日被囚被打,狼狽不堪的余霙,并未吐露一個字,只是冷著臉,瞧了瞧,之后便折身返回。

  待兄弟二人相見時,已是半年之后,余霖帶著上好的酒菜來見余霙。當余霙見到余霖時,登時眼前一明,可惜當其看到其手中所提的酒菜時,那抹光彩便又逐漸熄滅了。

  自古牢獄中的好酒菜,都是用來送行的!

  彼時余霙也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被關于此地,受此橫禍了。

  可惜,余霖仍下不得手,這讓余霙說不得是好受還是難受。

  隔了幾日,余霖又來了,這次是夜間,而且他一身玄衣短打,手提血刃,看來是殺了幾個。

  “難道是劫獄?”余霙心中的死灰又見火星。

  二人逃出牢獄不過二十里路,便被后來追上的十幾柄樸刀團團圍住。

  這次,余霙被輾轉關至別處,余霖也再未見過他。此間余天成承諾,只要余霖能突破至“舍”境,他便告訴其余霙的下落。畢竟是兄弟情深,余霖為救余霙,嘗試了許多方法,甚至不惜自殘,將自己的的左臂差點斬斷,此番皆是源于一句“殺身如殺親,克己如克尊”的屁話。

  一想到當日余霙望著自己離開的表情,那是源于一種兄長與生俱來的舍命相顧的情誼。他便心如刀絞。而這恰恰是一個殺手不該有的“多余”的情感。

  余霖恨自己的軟弱和無能,恨自己當年做出的決定。他不該再回來的,可對力量的渴望和精神的驕傲又讓他心中一陣陣的發恨。

  終于,他找到了出口。他不斷的說服自己說:

  “當年往事皆是舅父方若茗的謊言,他才是罪魁禍首。是他讓兄弟二人對余天成心生芥蒂,是他無中生有了一切的怨恨。所以,他該死!”

  當余霖斬下方若茗的頭顱時,周圍空無一人,方若茗至死也不相信余霖會向自己動怒,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反抗……

  余霖順利進入“舍”境,但他并沒有回去告訴余天成這個消息,也再未去向其打探余霙的消息。也許在他殺掉舅父的那一刻也徹底的斬斷了父子情和兄弟情!

  直到五年前,余霖也就是云山雨,已是夔閣閣主,通過幾番打探,他終于知道余霙已被轉移到了南方。之后,他暗中派出馮鶴亭的兒子做了牽頭,偽裝無意落入關有余霙的牢籠,假意騙取余霙的信任,后又謀取余天成的關注……

  可憐余霙在那少年人身上嗅到了余霖的影子,以為余霖將要出手救他,滿懷期待的過了一段日子,何曾想,哪怕是余天成死掉了,余霖也仍未準備出手解救他。

  皇天不負有心人,籠中的余霙因仇生恨,因恨生憐,因憐悟空……最終因禍得福,不僅憑此番溝壑復雜的心境作出了幾十篇上等文章;還因此番自戕式的心理歷程讓自身武境直接跨過“舍”境,進入了“絕”境!

  可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只不過,如此經歷,實非常人可能渡的。十幾年的大好時光,十幾歲的青春芳華盡赴東流。其間苦楚艱險外人又怎能了然!

  故,相比余霖靠冷血無情,機關算盡所得來的境界和地位,余霙的苦心孤詣和其自戕精神所換來的境界功力應是只強不弱!

  當然,若論強弱,可不是單憑一頓妄測便可確定的。在眾人眼中,一招一式、一攻一守的得失亦難作數。只有最終誰的劍落,誰的刀立,誰生誰死,都分出來了,那時方才可定強弱。因為強弱之分,從來就不單是武藝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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