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什么？

　　迅速擴張蔓延整個房間的，像是負面情緒積累爆發后的產物，散發著不詳氣息的詭異的密密麻麻黑點。

　　饒是虞姝沒有恐懼癥。

　　現在看到那些像是霉菌一樣的東西，也感到有些頭皮發麻。

　　“不要躲，也不要逃。”

　　銀欺身壓上前來，沙啞的嗓音語調依舊平緩，說著的話看似和平時的狀態沒什么兩樣。

　　可是。

　　虞姝現在卻被他牢牢鉗制著。

　　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銀神情冰冷，只有視線落在她那有些蒼白的小臉和有些顫抖的唇瓣上時，才多了一點暖意。

　　“你討厭我嗎？”

　　像是在詢問一般，他的目光依舊很認真。

　　只是。

　　另一只摟在虞姝腰間的手卻不安分，滾燙的體溫和他眼中的寒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問出這話的時候。

　　他甚至俯身下來輕咬著她的脖頸。

　　像是試探。

　　又像是猶豫。

　　脖頸間有溫熱的氣息，但是銀身上那極不穩定的狀態，也讓虞姝覺得自己要是回答不好，大概真的會被他咬死了。

　　不過。

　　她不是喜歡拖著非得放任誤會更深的人。

　　現在銀的狀態很詭異。

　　她沒有等到銀坦白他真正的感情，干脆就把自己的顧慮輕聲說出來了。

　　“不討厭，我不知道你對我是哪種喜歡，所以才會拒絕你。”

　　虞姝的話讓銀的氣息一滯。

　　她抿了抿唇，眼眶也悄悄紅了起來，“你對我是哪種喜歡？當成姐姐？還是出于本能？或者說，只是純粹不想失去？”

　　遍布在房間內的密密麻麻黑點。

　　原本能看到的天花板。

　　都是這種像是霉菌一樣的黑點，虞姝現在被壓倒在床上，不得不看著這些讓人頭皮發麻的霉菌，她忽然覺得委屈不已。

　　難道……

　　要在這種糟糕的環境里辦正事？

　　她是絕對開心不起來的。

　　更別說這些像是霉菌一樣的黑點還是現在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弄出來的，原本不用看著這些東西的，這么一想就更委屈了。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

　　落在了銀撫著她臉頰的手上，而手指在觸及到溫涼的液體時，銀眼中的瘋狂和冰冷像是被什么遏制了一般，迅速消散下去。

　　“我……”

　　他的理智回歸了些許，一抬頭就看見女孩的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落下來。

　　后悔和懊惱的情緒霎時就將他包裹。

　　銀的心一陣陣刺痛著，有些笨拙又慌張的擦掉她的淚。

　　實際上。

　　在剛剛聽到女孩的質問時，銀就已經冷靜不少了。

　　是哪種喜歡呢？

　　如果之前沒有失去過她，那么就真的如她所言，表達出喜歡的銀也不過是在順從本能，順從腦海中的聲音。

　　才會在那天對她說出那些話。

　　他忽略了自己最原本的感情。

　　只是因為本能在渴望著她，所以純粹是順從才說出了那些話。但是，那之后的一吻也讓他開始迷茫了。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

　　但是卻攪亂了他的思緒和心。

　　只不過那時候的銀，還沒有意識到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所以會下意識的選擇逃避，不去考慮這個問題。

　　只要不去想。

　　就不需要得出答案了。

　　可是后來差一點失去她的時候，那份她一直以來都在回避，沒有正視過的感情，也漸漸的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就像下了這一整個月的雪。

　　哪怕是細雪。

　　如果不去清理的話，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慢慢的堆積得越來越多，到最后也會被迫面對，不得不去清理。

　　銀吻去她眼角的淚。

　　“想要把你獨占，成為對你而言最重要也是最特殊的那個人，會因為你和別人走太近而嫉妒。想更多地觸碰你，讓你只屬于我的喜歡。”

　　“這是……”

　　“被拋棄就會失去理智的，不可自控的愛。”

　　沒錯。

　　在他覺得自己被她丟下拋棄的時候，他的理智就已經失控了。

　　Z城基地里。

　　在他之前以為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時候，他也瘋得很徹底了，僅剩的那一抹良知和溫柔，是因為知道她一直都在保護那些人。

　　所以。

　　他沒有下死手，為了不讓她難過。

　　哪怕——她可能再也沒辦法回應。

　　等銀意識到這份感情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在他將要絕望自暴自棄的時候，卻忽然迎來了轉機。

　　也就是這抹轉機。

　　讓他決定放下剛剛才意識到的感情，只要她能夠醒過來就好，不管發生什么，只要她還在身邊就好。

　　就算……

　　繼續維持現狀，只要能守在她身邊就好。

　　銀是這么想的。

　　原本會以為自己要堅強得多，可是當虞姝真的要放開他的手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可能要被拋棄了。

　　不再是最特殊的那個人。

　　不再能牽著她的手。

　　那么她以后是不是會牽著別人？就像曾經牽著他的那樣，是不是也會親吻別人？

　　或者還是——

　　根本無法接受，只是想想都會讓他被腦海中那些譏諷又瘋狂的聲音煽動。

　　這是一份有點扭曲的愛。

　　藏著他的自卑和怯懦，還有不愿意放手。他知道自己給不了她什么，不管是保證還是承諾。

　　或者。

　　是像正常人一樣甜蜜的感情，銀有很多方面都是缺失的，甚至對此是一片空白。唯獨在對愛她這件事上，能夠毫不猶豫。

　　即使他不能理解的事很多。

　　在這個已經崩壞了一大半的世界里。

　　連正常的常理存在都難能可貴。

　　但如果是她愿意去保護去相信的事，那么他也會去接受保護接受。

　　虞姝的淚止住了。

　　那些遍布在房間內的霉菌，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迅速消散。

　　“這是你的回答？”

　　虞姝抬起手碰到銀的臉，和他有些猶豫卻熾熱的視線對上了。

　　不過，這點猶豫很快就消失。

　　他的目光很堅定，“嗯，是我的答案。”

　　哪怕還有很多他目前還不能理解的事，但是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不會有問題。

　　“那我就接受吧。”

　　虞姝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交上來的這份答案她很喜歡，這像白紙一樣的青年或許會慢慢染上她的顏色。

　　所以。

　　有些事就慢慢來吧，現在不習慣也不要緊，要教的東西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