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王看著畫面里發生的一切，狠狠咬緊了牙，對手下道：“快，快去請修行者，不光請修行者，再把普通刁民殺光！”

　　他恨恨的握緊了拳頭：“刁民不可能傷我！”

　　月色下，行走著兩個人影。

　　一個是凌云霄，另一個是老皇帝。

　　凌云霄忽然發覺不對，驚道：“怎么感覺這事情好像發生過？”

　　老皇帝抬頭看去，微微一笑。

　　凌云霄帶著疑惑：“莫非我們進輪回了？”

　　“不，是他嚴王進了輪回了。”

　　輪回。

　　永無止境的輪回。

　　嚴王驚訝的發現，不管自己做什么，都無法改變結局。

　　一次又一次。

　　凌云霄抬起劍來，一劍斬下。

　　嚴王被蜂擁而來的百姓撕碎成為碎片。

　　不知重復了多少次。

　　操縱輪回者，終究被輪回反噬。

　　漫天魂魄紛飛，時空都被割裂了。

　　終于，跪倒在凌云霄腳下的人，變成了嚴王。

　　他抬頭望去，站在城墻上的人，變成了老皇帝。

　　他并沒有被撕碎，而是接受著萬民供奉。

　　化作了神圣的漫天光羽。

　　他抬頭看去，執劍之人，不再是凌云霄，而是變成了趙九州。

　　到達了劍術的巔峰，堪稱是當今天下，第一劍客。

　　能做到殺人不留痕。

　　一劍斬下，被斬之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嚴王在他面前斬殺無辜之人，成了他的心魔。

　　他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屈辱。

　　凌云霄找到了他，告訴他，給他一個斬殺當世皇帝的機會，給覆滅的秦國報仇。

　　他當然樂意了。

　　于是頂著凌云霄的面貌，做了老皇帝的劊子手。

　　無數次的重復之下，終于達到了他心中的至高境界。

　　劍術的最高境界，是為不殺。

　　這一手不殺之劍，斬斷了輪回。

　　回溯了時空。

　　一片神秘的空間之中。

　　幾人仿佛又回到了在皇城外喝酒吃肉時。

　　凌云霄安靜坐著。

　　面前坐著的人，不知是嚴王，還是老皇帝。

　　“看來，你根本不想讓他死。”

　　眼前的人變成了嚴王。

　　凌云霄道：“我只是想要你死。”

　　“朕這一條命，有這么重要嗎？”

　　眼前人又變成了老皇帝。

　　“對很多人來說，很重要，對我來說，不重要。”

　　凌云霄答道。

　　“我的命就不重要嗎，你可知多少人依賴著我？”

　　又變成了嚴王。

　　凌云霄淡淡道：“但沒有了你，更多人會過得更好。”

　　老皇帝道：“誠然如此，為何我卻不用死？”

　　“我要殺的不是你，是你皇帝的身份。”凌云霄道。

　　“我又不是皇帝，我只是想成仙，有錯嗎？！”

　　嚴王怒而拍案看著他。

　　“你一人成仙，則不知多少眾生沉淪，你覺得值嗎？”凌云霄搖頭笑道。

　　“不是你親自來斬，卻叫別人替了你的模樣來斬，不怕將來，眾生只認他，不認你嗎？”老皇帝又問。

　　“世人只看到了是我殺了皇帝，罪全在我，卻并非一定要我來斬，真正重要的是，人們看到了皇帝被殺，至于是誰，并不重要。”凌云霄道。

　　“值，值！”嚴王撐著桌子喝道，眼神里寫滿了懇切。

　　“喝了這杯酒，替你送行吧。”凌云霄抬起酒杯。

　　這時，仿佛又看到店家在周邊忙里忙外。

　　“送他去哪？”老皇帝道。

　　“地府。”

　　“這世上，果真有地府？”

　　嚴王并不相信。

　　自古以來，地府都是一種迷信的存在。

　　甚至在修行者眼里，地府也是不存在的。

　　凌云霄抬頭看天，緩緩道：“我來之前沒有，我來之后，就有了。”

　　他站起身來，敞開雙手，悠然道：“相信你已經知道了，我擁有天道，我就是諸天化身，這整個靈界，歸根結底，都是我的一部分，修行者再怎么跳脫，再怎么修行，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他接著道：“如若不改，等到靈界毀滅，到時，什么金丹元嬰都是假的。至于什么返虛藏妙，更是空談，他們會發現，這都是我的道。”

　　“什么道？”

　　“通往新世界的道。”凌云霄笑道：“等到他們，把舊世界的修為，都轉化為新的修為，就會發現，他們已身不由己。”

　　“新世界，就是地府？”嚴王厲聲喝道。

　　“不錯！”凌云霄道：“你們一直以為，地府是假的，地府是個空談，哪里能想到，地府一直都在！靈界才是終極的地府，而地府，將成為諸天的制高點！”

　　嚴王感到了恐懼，感到了寒冷，感到了顫抖。

　　他查探已久的，有關諸天的真相終于出來了。

　　有關地府的傳說，一直是修行者心中最恐懼的存在。

　　而這最恐懼的源頭，便是他凌云霄。

　　他要消滅一切修為，重塑諸天的最高秩序。

　　甚至不惜毀滅一切。

　　甚至連最后的靈界，也將要消亡。

　　而傳聞中的地府，便是他一手打造的至高世界。

　　等到靈界也要消亡了，所有修行者就將轉移到地府之中。

　　為了適應地府的新環境，所有人不得不接受一套新秩序。

　　那就是從古至今，出現在天地間任意角落，那驚天動地的十六個大字——

　　星神盤斗，仙凡云天！

　　太上無極，幽照九玄！

　　那是他從古至今的警告，他所發出的無上箴言。

　　就那么一直向諸天宣告，可諸天并不在意。

　　終于，到了最后階段了。

　　如果不遵從他的意志，改換修行。

　　所有修行者，就將迎來徹底的消亡。

　　到時，靈界就成了真正的地府。

　　而地府，將成為諸天嶄新的起點。

　　老皇帝創造《周易》，終于補齊了最后的理論短板。

　　諸天寰宇，皆在《周易》之中。

　　嚴王忽然想笑，這才知道，自己是在和什么人為敵。

　　自己執著的那一切，都太渺小了。

　　站起身來，抬手將酒喝罷。

　　隨后，逐漸笑了起來，默默摘下冠冕，以長發拂面。

　　張開雙手，披頭散發，大笑著去也。

　　一切畫面由此消失。

　　城外，凌云霄與老皇帝坐在兩把椅子上。

　　望著嚴城的陷落，一時唏噓不已。

　　老皇帝此時，已經換了一身普通農戶的衣服。

　　凌云霄向他遞上自制的一根云鳳香來，他煉丹失敗的副產物，這時派上了用場。

　　兩人吞云吐霧間，交談了起來。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回靈霄派，做我的大師兄。”

　　他淡淡答道。

　　忽然瞧見老皇帝這一身打扮，有些眼熟。

　　“你穿上農戶的衣服，還真就像個農戶，反正你也沒處可去了，不如隨我上山吧。”

　　“山上我就不去了。”老皇帝笑著答道：“我還是在你山下當個普通農戶吧，種種田就好。”

　　“也好。”

　　從現在起，老皇帝姬昌消失了。

　　只是在靈霄山下，多了一個吃的多，拉得也多的昌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