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群散盡。

　　偌大個道場終于不見。

　　而趙九州并未離去，匆忙過來，“我的畫呢？”

　　“什么畫？”

　　“不要裝糊涂！”

　　“跟我拿干什么？你的那副在玄龍宗手里！”

　　“不要想騙我，你手里那副分明也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那關你什么事啊？我就沒資格拿了？”

　　趙九州皺眉沉默。

　　“再說了，這畫要在你手里，始終是燙手山芋，可別忘了，二十萬吶，你把持得住嗎？”

　　“你到底什么身份？”趙九州問他一句。

　　“你是我至親至愛的三舅啊！”凌云霄眨眨眼道。

　　“你少廢話！”

　　“不才，孫悟空！”凌云霄赫然道。

　　“你到底多少個名字？”

　　他怎么一會一個名字的？

　　“人生于世，皆是天地過客。”凌云霄抬頭望天：“此生一旅，姓名榮辱都是虛妄，唯有變化才是恒長。”

　　趙九州知道，他這是不肯告訴自己真姓名了，唯有無奈嘆息。

　　這個人身上的隱秘太多了。

　　“回去吧，你的心性，還有待磨練。”凌云霄轉過身去。

　　握緊了拳的趙九州無可奈何，明白自己心中的特殊和復雜。

　　修行界，不適合他。

　　“這畫在我手中，自有妙用，將來自會回到你手里。”

　　說著也不去管他，凌云霄起身一躍，回到了得月樓中。

　　天色微微亮。

　　柳青依正在夢中酣睡，一身輕薄紗衣，長發披散，一縷發絲擋在嘴邊，曼妙身姿若隱若現。

　　那邊他在講道，熱火朝天，這邊她在若無其事的熟睡，就很真實。

　　湊近了的凌云霄雙手抱胸，歪頭看她。

　　這到底該怎么算呢？

　　感情這一關他始終也邁不過去。

　　莫非我又要多一段塵緣？

　　歸根結底，人生匆匆如過客。

　　一場交集一場清夢。

　　瞧著她微張的嫩唇，呼吸間起伏的胸膛，不經意間翻身的慵懶，睡夢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囈語。

　　仔細聽。

　　大致是什么‘真好吃’之類的。

　　他心想，都怪自己沒有設防。

　　一場清夢，憑空多了個女人。

　　同時他也不服了，怎么只能別人趁著睡夢偷襲我？

　　來騙，來偷襲，我這個年輕氣盛的年輕人，這樣好嗎？這不好。

　　哪個年輕人能經受住這種考驗？

　　我難道就不能反過來偷襲嗎？

　　好像還真不能。

　　別人侮我是為賊，我若欺人亦為賊。

　　自欺欺人更是大賊。

　　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晨風清涼，凌云霄替她蓋上一襲被子。

　　隨后鉆進去被窩。

　　柳青依猛地驚醒，睜大眼睛看著他。

　　見到是他，眉毛彎成月亮，笑道：“你回來了。”

　　“不要誤會，僅是同席共枕，沒有別的心思！”

　　柳青依輕笑一聲，摟住他的脖子：“我這幾天都在看你！”

　　“我厲害嗎？”

　　“很厲害！”

　　她眼里升起崇拜。

　　“我覺得我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

　　凌云霄道：“天地規則。”

　　“什么規則？”柳青依眨眨眼看他。

　　“一股莫名其妙的規則。”

　　他總結道：“不管我到哪里，只要我的身邊沒有女人，天地就會給我安排一個。”

　　“啊？”她不是很明白。

　　“這是鐵一般的定律，我無論怎樣也防不住。”

　　“哦。”她又眨眨眼，根本不懂。

　　他感到不服：“怎么就沒人和我商量商量呢？”

　　“要是有人和你商量，你還會要我嗎？”

　　“不會。”他非常直接。

　　“那還是不要商量了。”柳青依有些慶幸的吐了吐舌，心中有些暗喜。

　　凌云霄一愣，撞了她腦袋一下，笑道：“好啊，你套我話是吧？”

　　柳青依笑著又問：“那這么說，你身邊是有女人的了，有幾個？”

　　“一，”

　　他有些心虛：“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認，與他有緣的女子就是有很多。

　　聽到這個，柳青依可是不困了，坐起身來，雙手握起小拳頭，滿眼的八卦：“和我說說，和我說說！”

　　“你這么感興趣？”

　　“我想聽！”

　　她的眼中閃爍著星星。

　　凌云霄撓著腦袋：“我可是很羞愧，怎么你都不當回事？”

　　她眨眨眼：“當男人，女人多不好嗎？”

　　他明白了，不論他心中是怎么想，始終是管不了別人的眼光。

　　每個時代有不同的看法，還要看這個時代的限制。

　　他也坐起來，緩緩道：“第一個，也是我心中承認的唯一，我的小師妹，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名叫玄靈妃，她為我付出很多，屢次救過我的性命，我最喜歡她。”

　　柳青依聽了點頭，雙腳蜷縮起來，雙手抱著膝蓋：“然后呢？”

　　“第二個，名叫東方蘭若，是我法理上的未婚妻，后來出了點事，這紙契約就沒了，但還是有各種斬不斷的緣分會湊上來。”

　　“嗯嗯。”

　　“第三個，叫玄靈雅，額，怎么說呢，我和她一點不熟，但她和玄靈妃本是一體，身心相連，所以我不能放棄她。”

　　“這是不能放棄。”柳青依皺起眉深思。

　　“第四個……”

　　凌云霄倒吸口氣：“叫姬淑悅，我也搞不明白，她為什么就和我有緣了，她這個人很矛盾，性格有時可愛，有時讓人火大，有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有時心機深沉，非常分裂，仿佛是上天的惡作劇，不知怎么就到我身邊。”

　　柳青依繼續點頭：“那第五個呢？”

　　“第五個，叫林語徽。”凌云霄撓著頭：“她是我最頭疼的一個，也是公認最漂亮的一個，是從小在我身邊，和我一起長大的。”

　　“那她有什么好猶豫的？”

　　柳青依一幅吃瓜群眾的模樣。

　　“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有種很陌生的感覺，性格嘛，有時很暴力，有時很靦腆，總感覺隔了一層輕紗，認不清她。”

　　說到輕紗，凌云霄看她：“你哪來的這身？”

　　柳青依臉色微紅的低下頭：“我沒有換洗衣服，問其他姐姐借的。”

　　“天氣冷了，這樣怪涼的。”

　　她點點頭，隨后抬起頭來：“那第六個？”

　　“沒有第六個，你還想要幾個？”

　　柳青依陷入沉思，手撐下巴，沉默半天后才道：“我懂了！”

　　“你心中最愛的是你小師妹，對于其他人，心中要么是愧疚，悔恨，不甘，惱怒。”

　　她儼然化作了情感分析大師。

　　“分別是誰？”

　　柳青依掰起手指頭：“對林語徽是愧疚，對東方蘭若是悔恨，對玄靈雅是不甘，對姬淑悅是惱怒。”

　　凌云霄猛地一驚：“真是大師啊你！”

　　柳青依撓了撓頭：“像我這種當奴婢的，只有察言觀色，懂得他人所想，才能活下去這樣子。”

　　“那么大師啊，我該怎么做呢？”凌云霄湊近了認真看她。

　　“放棄我。”柳青依笑道。

　　凌云霄神情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