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兒子的電話，秦老頭沉默了。

　　他家里是有古藥學的傳承，但真不是跳大仙兒的！就算秦老太信山神奶奶信得要命，生病了也照樣二話不說去醫院。

　　植物人這個名詞，他找研究所的老師咨詢過，都跟他說沒救，只能賭一個奇跡。

　　也有昏迷二十多年后醒來的，但也有睡著睡著就徹底沒了的。后者更多。

　　他回頭就跟秦二爺爺聊起這事兒，也想知道老兄弟有沒有法子。

　　“爺爺，爺爺我知道。”秦姣剛好在秦二爺爺懷里啃玉米棒子，抬起一張小花臉，“小角角的獨角可以安神定魂，修復精神最好用了。也不用吃，只需要切一塊下來，做個吊墜隨身帶著就行。最好的話，還是讓二爺爺搓點藥丸子配著吃。”

　　“什么藥丸子？”

　　“就是家里那本古書上的清明丹啊。”

　　秦二爺爺認真想了想，把孩子交給秦老頭抱著，去書房翻找了一會兒，最后取了兩本手抄的道經單方出來。

　　上本是道經，下本是單方。而在上本前面，則有說明，此道經還有卜醫的效果。

　　秦二爺爺這么多年把家里的書都翻看了好幾遍，可從來沒想過，他以為只是祖宗胡編的道經醫書居然是真的有用。

　　“自古有巫就有醫。祝由術里面的符咒禁禳在進化過程中就發展成了巫和道兩種。二爺爺手上這個，就是正宗的道家符咒術，配合道家單方，有奇效。只是里面很多藥的藥引現在都找不到了，所以大家都覺得這是騙人的。但其實，是他們自己沒學會嘛。”

　　東西都有了，丹藥也可以做，但這符咒禁禳之術，他們沒人會啊。

　　“有的呀。”秦姣好奇的抬頭看向兩位爺爺，“我奶奶就會么。”

　　“你奶奶會什么？”秦老頭哭笑不得，“你啥時候見你奶奶念過經文？”

　　“奶奶不需要念經文哦，她以前教我背的那些拗口的山歌就是禁禳之言。”

　　秦老太也是本地人，跟秦家溝離得不遠，娘家早沒人了。

　　秦老頭想了好一會兒，不太確定的開口：“我記得當年你嫂子到我們家的時候，是因為她家里窮得揭不開鍋了，為了讓她倆弟弟妹妹活下去，她才來我家給我當的童養媳。”

　　“是，我也仿佛記得，當年小嫂子最喜歡唱歌，就是連本地人都聽不懂她唱的什么。說是她媽媽教她的。”

　　老兄弟倆互視一眼，沉默不語。

　　到吃飯那會兒，找了個空檔，秦老頭問了老婆子一句。秦老太一愣神，似乎都要忘記了。

　　“啊，對啊，我阿娘當年教了我不少，她是跟她娘學的，但是她只教我唱了，沒跟我說這是啥祝由術啊。”秦老太情緒低落，“要她真的會念咒治病，也不會因為生我小妹傷了根本，沒熬兩年就走了。”

　　秦姣本來下午是雷打不動要去跟黑辰昀玩的，但因為這事兒，她死抱著爺爺不放，要聽她奶奶多唱一點。

　　“奶奶，那個不能用在自己身上的，而且你只會唱歌，不會運氣也不行啊。”

　　“但你之前不是說你奶奶可以嘛。”

　　“我只是說奶奶會，沒說她能做啊。”秦姣嘟嘴皺眉，站在床上雙手叉腰，“奶奶年紀大了，干不了這事兒，但是我姑姑可以的。姑姑也學過一些，就是唱得沒有奶奶好。但她能學會，能救人！”

　　秦老頭砸吧砸吧嘴，轉頭把女兒叫了回來，讓她跟著她媽多學一陣，再跟著秦二爺爺學運針行氣的功夫。

　　一番突擊之下，秦曉在區區不到十天時間里，居然真的用出了書本上的那些符咒術，而且配合簡單的咒詞和秦二爺爺搓出來的藥丸，治好了好幾個內傷外傷的野外研究員和訓練員。

　　連研究所的人都驚動了，甚至有人專門來找秦老頭和二爺爺還有秦曉，想要系統的研究這個傳說中的祝由術。

　　秦老太會的那些像是山歌一樣的祝由詞沒有文字的記載，也不知道是怎么寫的，反正秦老太說，她娘當年就是一句一句教她的，也不多，一共三十來首，有長有短，長的一百來個字音，短的也就十來個音節。

　　為了這事兒，省里宗教局的干事還專門來了一趟，留下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幫忙收集整理這些資料。

　　現在國家已經開放很多了，這些都屬于民俗文化傳承的一部分。文字沒有留下來，那么語言音調不能再丟失了。

　　那小姑娘挺認真的，天天背著個小錄音機跟在秦老太和秦曉身后，偶爾還會走訪其他的村民，收集散落在民間的山歌小調跟志異故事等等。

　　在秦曉學得差不多了后，秦老頭收拾好東西，帶著秦曉，秦姣和黑辰昀，坐上了黑涿派來的車，去了兒子當兵的地方。

　　一路汽車轉火車再轉汽車，走了兩天半才到。

　　他們打的是探親的申請來的部隊，人到了直接就給安排在營區家屬樓住下。

　　“大伯，大姐，你們先休息一會兒，團長有點急事要處理，安排我負責接待你們。等會兒中午我給你們把飯菜送過來，大概下午四五點的樣子團長就能回來了。”

　　秦老頭表面淡定，實際慌得一批。

　　別的不說，這軍營里的氣氛就跟他們秦家溝大不相同。從窗戶看出去，偌大的操場上訓練的士兵特別多。剛才接他們的小伙子還說這都不算多的，大部分的新兵在新兵營訓練，這里都是一兩年的老兵了。

　　黑辰昀牽著秦姣想要開門出去玩。他們剛才看到樓下有沙坑，秦姣就想去玩沙子。

　　“爸你休息會兒，我帶著孩子們下去玩就行。等會兒別人送飯菜來，撲空了可不好。”

　　秦老頭路上快三天時間也累得很了，去洗了個臉，出來坐在椅子上就開始打盹兒。

　　秦曉帶著倆孩子下樓，她坐在沙坑邊的石臺階上，一邊看著倆孩子不要亂跑，一邊在腦子里回憶祝由術的施展方法和針灸的要點。

　　“你們是誰家家屬啊？”

　　旁邊一個騎自行車的大姐打邊兒上過，看到秦曉帶倆孩子，好奇的問了一句。

　　“我是秦晟的姐姐，這倆孩子是他女兒和侄兒。”

　　“唉喲，你就是秦團長的姐姐啊，我聽我們家老高說了好多次了，就說你們早該到的，偏巧今天遇到秦團長處理急事兒去了。”

　　那大姐趕緊下了自行車，擱墻邊鎖上。

　　“你等我一會兒，我把東西放樓上去，再帶你們在這附近逛逛。”

　　“不用麻煩了，我就帶著孩子玩一會兒，晚點他們吃完飯該要鬧著睡覺了。”

　　“也行，那這樣，晚上到我家來吃飯，就這么說定了啊。”

　　大姐風風火火的上了樓，嘴里還念叨著要去再買點啥什么菜，讓秦曉站那兒手足無措不知道要不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