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旁邊去年才嫁過來的新媳婦撇撇嘴，跟小姐妹咬耳朵，“人家小姣姣才三歲多點，知道什么？平時都關在自家屋子里，也就這兩天身體好點了才出去玩，她這都能把責任怪人家小孩兒身上？”

　　旁邊妗子拉了她一把，讓她別說話，秦汌媽那張嘴罵不死人能惡心死人，她可以不做事堵你家門口罵上一天！

　　小一輩的不敢跟秦汌媽講道理，可同輩甚至長一輩的就沒這么多顧忌了。

　　六嬸年紀比秦汌媽小十好幾歲，最是看不慣她的為人，一聽這人不要臉的把兒媳婦流產的事情歸罪在小姣姣身上，就忍不住站門口諷刺了幾句。

　　秦汌媽瞪著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她，對方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給瞪回去。

　　就在秦汌媽喘氣如牛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躺地上打滾撒潑的時候，她家隔壁的小子蹬蹬蹬跑過來喊她。

　　“汌大娘，我嬸子不行了，汌叔打電話讓把人送去鎮衛生院，他從縣城往回趕。”

　　秦汌媽一聽可不得了，扒拉開那傳話的小子就往家跑，還一邊跑一邊說什么家里錢都沒有，人反正都救不活，還折騰這么多事兒干啥。

　　聽她這么一說，在場的女人們全都黑了臉，有幾個脾氣暴的差點沒忍住上去揍這老虔婆。

　　“孩兒他媽，你過去看看，實在不行你讓曉曉陪你送汌兒媳婦去鎮上。”

　　秦老頭氣到快說不出話來，但還得安排下去，總不能讓人家好好一個大閨女不明不白的死在秦家溝吧？

　　聽了秦老頭的話，又有幾家的年輕人跟過去打算幫把手。

　　到的時候，新來的大夫龍醫生已經在秦汌家了，正一臉怒氣的跟秦汌媽對峙。

　　“大娘，人還沒死呢，你這什么意思？趕緊送去鎮上還能行，村里沒有那個衛生條件，再拖下去就真不成了。”

　　“去什么醫院？你們這些醫生都是騙錢的，這么多年秦家溝哪家生孩子去的醫院，誰不是在自家屋頭生的娃？咋你一來就要往醫院送，怕不是跟醫院商量好了，要吃回扣吧？”

　　一聽這話，龍醫生氣得不行，想轉身走人吧，又可憐在床上已經半昏迷的女人。

　　正好這時，秦老太帶著女人們來了，三兩下把秦汌媽擠一邊兒去，另外招呼人找東西把汌兒媳婦抬出門，送到三輪車上往山下走。

　　秦汌媽一看可不得了，枯瘦的十指就開始亂撓，一副人家要搶她家東西的模樣。

　　就這時，秦二奶奶過來，一巴掌給扇了過去，直把秦汌媽給打了一個踉蹌。

　　“不要臉的毒婦，不是你肚子里出來的你就不心疼是不？人家閨女也是爹媽生養的，養到這么大，就是給你糟踐的？你們把她給我拖到房里去，出了事兒我負責。”

　　秦二奶奶杵著拐杖站在門口發號施令，一屋子的女人二話不說開始忙活。兩三分鐘后，男人們現做了一副擔架過來，把汌兒媳婦抬出了門。

　　旁邊秦曉一直握著汌兒媳婦的手，安慰她鼓勵她。半昏迷中的汌兒媳婦眼角滑落兩滴淚水。

　　擱秦老太家門口過時，宋繡抱著女兒站在外面看他們。秦姣掙扎著下了地，顛顛兒跑過去握了握汌兒媳婦的手。

　　“嬸嬸別怕，我姑姑陪著你，你要好好的。”她說完也不顧秦汌媳婦一身污濘，湊到她臉上‘咪啾’了一口。

　　她親上去的時候，秦汌媳婦恍惚感覺一股暖流從心里彌漫出去，原本已經冰冷到失去知覺的四肢似乎又能掌握了。

　　她動了動手指，強迫自己睜開眼，看向一臉擔憂的秦姣。

　　“好了姣姣，讓叔叔們走，別耽擱時間。”

　　宋繡一把把女兒抱回來，還對著秦汌媳婦安慰道：“沒事兒啊，沒事兒，去了醫院那邊有醫生呢，很快就能好的。秦汌也趕回來了，在醫院等你。”

　　聽到這話，秦汌媳婦顫抖著嘴唇，扯出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

　　這一晚，整個秦家溝的人都沒睡好。不僅僅是秦汌媽在她自己家里咒天罵地，還有秦汌媳婦那張明明才在花季卻已經失去顏色的臉在浮現。

　　第二天大清早，村長就忍不住打了個電話到衛生院詢問情況。

　　“病人昨天晚上在我們院里初步治療后連夜轉院去了縣醫院。情況應該沒有太大危險，不排除后續出現大出血癥狀。”

　　擱下電話，村長的手在桌上敲擊了幾下，抬頭看向村婦女主任。

　　“晚玉，你用大喇叭吼一下，讓村里懷孕的婦女來登個記，然后找個時間，你陪著一起去鎮衛生院做檢查，費用之前不是說鎮上會解決一部分？剩下的，實在條件不好的村里給出了。”

　　秦晚玉點頭應下，嘆口氣：“咱們這里就是路太難走，上山下山都顛簸，女人們懷著娃走路也不利索。”

　　村長重重吸了兩口煙，苦澀搖頭：“說穿了，還是窮。鎮上縣上都說了給一半的錢，讓我們把路修起來，可惜就這剩下的一半也湊不出來。”

　　秦家溝的人不怕吃苦，也不畏懼出力，可惜這里地勢就這樣，要修路費老功夫了。修他們這邊這條路，能在鎮周圍修同樣等級兩條路了。

　　好消息在下午的時候傳了回來。

　　“秦汌媳婦沒事兒了，她肚子里的不是娃娃，是個瘤子。今天早上送到縣醫院就做了手術，現在已經送到監護室了，醫生說二十四小時內沒出現危險情況就可以送到普通病房。秦汌這會兒在守著他媳婦呢，我打算再待一天，等她回病房了我再回來。”

　　秦老太想了想，讓秦曉多呆兩天。

　　“汌兒腿腳不方便，他媳婦遭了這么大的難，得補補身子。我讓你六嫂明天去看她，順便給帶只雞過去。汌兒不是在縣城打工嘛，他那邊有食堂，可以請做飯的師傅幫個忙，給汌兒媳婦燉只雞補補身體。”

　　秦老太慢條斯理的安排著，連帶給秦汌媳婦娘家怎么通知都想周全了。

　　秦汌媳婦的娘家比秦家溝這邊還偏，那兒也更窮，估計是沒辦法去縣城里照顧自家閨女了。雖然秦汌媽不當人，他們老秦家還沒絕呢，老秦家的媳婦老秦家怎么也得看顧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