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端午
時至夏日,天亮得總是要早一些,正至卯時,天就蒙蒙亮了,葉辰也是被門外的雜聲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見窗外天還微亮,打算再睡會懶覺。
但細想自己還住在別人家,這白吃白喝已經夠不要臉了,還睡懶覺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聽這門外的聲響,想必鄧梨落和鄧老頭都已經起床了,自己也沒臉再睡懶覺,便兩腿一蹬,從床上干凈利落地躍起。
剛推開門,就看見了正在忙碌著的鄧梨落和鄧老頭,鄧梨落正清洗著粽葉,而鄧老頭身體剛剛痊愈,正清洗著糯米。
粽葉再加上糯米,莫非今天是端午節,葉辰心中正暗想著,正在忙碌著的鄧梨落聽到葉辰的推門聲,立刻抬起頭,朝著葉辰打招呼道。
“葉辰大哥,你醒了,早上好啊!”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葉辰倒也是不想閑著,蹲在鄧梨落的旁邊也幫忙洗粽葉,順便問道。
“今天是端午節嗎,你們這是要做粽子?”
鄧梨落口中回話,但手里忙活的速度卻是未減。
“是啊,每逢端午,錢塘縣的家家戶戶都要吃粽子,買粽子的人可多了,所以端午節的時候我們就不買饅頭了,而是改為買粽子,賺的錢可比平時多了不少呢!”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的粽子一般都是什么餡的呀!”
說到端午節,葉辰最懷念的便是那蛋黃肉粽,在葉辰的眼里,蛋黃肉粽簡直就是粽子之王,天下第一,不知在這個世界,有沒有蛋黃肉粽呢!
“一般是蜜棗餡的,還有紅豆的,還有沒有餡料直接蘸糖吃的!”
“那這里有蛋黃肉粽嗎?”
“蛋黃?肉粽?葉辰大哥,這整個錢塘的人可是從來不往粽子里面塞肉的,蛋黃就更不可能了!”
葉辰聞言不禁長嘆了一口氣,原來在這個時間節點還沒有蛋黃肉粽,真是太可惜了,看來我是沒有這個口福了。
但葉辰突然轉念一想,既然沒人做,那我為什么不自己做呢,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而且這是一個大大的商機啊!
鄧梨落見葉辰臉上的表情從失落變為興奮,心中不禁暗疑了一聲,這葉辰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鄧姑娘,請問你家里有豬肉嗎,還有咸蛋黃,我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讓你們在今天的端午節發一筆橫財!”
鄧梨落先是疑慮地看了葉辰一眼,但當看見葉辰那雙真摯的眼神盯著自己看時,卻情不自禁地點點頭,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信任。
“梨落當然相信葉辰大哥了,就憑葉辰大哥的手藝,做的粽子一定可以大賣!”
聽到鄧梨落對自己的夸獎,葉辰倒是顯得有些害羞了,但是相信歸相信,買豬肉對一戶平民百姓而言,卻是一件大事,平民只有在很重要的時候才能吃上一次豬肉,葉辰也從鄧梨落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一絲猶豫。
鄧老頭也聽到了葉辰和鄧梨落的對話,立刻擦了擦手,從懷中取出一兩銀子遞到鄧梨落手中。
“梨落,拿著這些錢去買些豬肉和咸鴨蛋回來,小老兒這條命也算是葉辰小兄弟撿的,葉辰小兄弟說的話,老朽相信,而且我也很想嘗嘗這蛋黃肉粽到底是什么味道!”
鄧梨落有些猶豫的原因是怕自己的爺爺不答應,見自家的爺爺也同意了,她立馬接過鄧老頭的一兩銀子。
鄧老頭又道:“葉辰小兄弟,你也隨梨落一起去吧,這洗粽葉和糯米的事情交給老朽一人就可以了,你既然要做粽子,原料還是自己親自去挑選的好。”
隨后葉辰和鄧梨落立馬趕到城內的菜市場里,畢竟中午就要出攤,留給他們的時間本來就不是很多,再加上今日是端午節,來買肉的人必然是很多的,要是不去早點肉估計都給買光了。
果然,雖然還只是清晨,但市場里早已人聲鼎沸,妥妥的過節氣氛,鄧梨落對這塊菜市場很熟悉,左拐右拐,葉辰很快跟著她找到了豬肉攤。
葉辰和鄧梨落排在買豬肉的隊伍后面,鄧梨落握著手中的一兩銀子,雖然只有一兩但對于鄧梨落來說,卻是沉甸甸的,這一兩銀子不知道要賣多少個饅頭才能掙到。
“一兩銀子,一斤豬肉一百錢,咸鴨蛋的話就比較貴了,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買五斤豬肉,剩下的錢就拿過來買咸鴨蛋吧,葉辰大哥你看行嗎?”
“五斤豬肉,完全夠了,倒是這咸鴨蛋,有這么貴嗎?”
“主要是鹽貴,腌制咸鴨蛋要很多鹽,一枚鴨蛋最多幾文錢一個,但咸鴨蛋可是要幾十文嘞!”
葉辰微微點頭,心中暗道,也對,這里制鹽的方法還比較粗糙,自己那里一塊錢一袋的食鹽,在這里估計要翻個幾十倍嘞。
“老板,給我來五斤豬肉。”
“哎呦,稀客啊,這不是老鄧家的孫女,怎么,端午節買這么多豬肉慶祝嗎?”
那賣豬肉的老板一邊寒暄,一邊準備拿起旁邊的一大塊豬肉準備改刀時,葉辰突然指向了案板后的另一塊五花肉,緩緩道。
“老板,請給我這一塊!”
那買肉的老板先是一驚,而后笑著道:“這位小兄弟倒是好眼力啊!”
葉辰出于紳士風度,將用細繩綁好的五斤豬肉提在手里,鄧梨落則提著買來的三十枚咸鴨蛋,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鄧梨落問道。
“葉辰大哥,那賣豬肉的老板為何說你好眼力,莫不是你選的這塊豬肉有什么奇特之處?”
葉辰微微一笑,指了指手中的豬肉道。
“哪有什么奇特之處,只不過是這塊豬肉新鮮點罷了,你看看這塊豬肉,瘦肉的顏色呈鮮紅色,肥肉的部分是乳白色,說明是早上現殺的豬肉,而他當時準備給我們的那塊瘦肉的部分呈暗紅色,一看就是隔夜的。”
鄧梨落聞言,緩緩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這個老板也太過分了吧,記得每次我去買豬肉的時候,他給我的都是暗紅色的!”
葉辰也是點頭道:“所以當我開口的時候,他才一副驚訝的樣子,這老板倒也是靈光,沒有與我爭辯,要是那時候我和他爭吵起來,想必的他的生意就不好做咯!”
兩人回到家后,立刻忙碌起來,趁著二人去買材料的功夫,趙老早就麻利地洗好了粽葉,淘好了糯米。
葉辰把買來的豬肉沖洗干凈,切成小塊,加入料酒用手攪拌后放置了一會,由于這里調料的種類實在是太少了,所以只加入了些醬油和糖,而后蓋上一層白布來腌制豬肉。
在葉辰腌制豬肉的過程中,鄧梨落則是取出咸鴨蛋的蛋黃,鴨蛋的蛋白都留了下來,雖然咸鴨蛋的蛋黃最為美味,但蛋白也是配粥下飯的好菜。
正當葉辰準備好腌肉走出門外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堆在門外的稻草,腦海中隨即冒出了三個大字——灰湯粽。
好家伙,這堆稻草正好給了我靈感,葉辰欣喜若狂地看著那堆稻草,眼中洋溢著異樣的色彩,別人把你當成沒用的稻草,我葉辰啊,卻是把你當成寶嘞。
搬起那堆稻草,葉辰把稻草燒成灰,鋪在了一張白布上,白布的下面放著一個銅盆,鄧梨落正弄好咸鴨蛋的蛋黃,就看見葉辰在搗鼓稻草灰,雖然不知道葉辰為什么要這樣做,但是直覺告訴她,葉辰這樣做必定是有道理的。
見鄧梨落來了,葉辰忙招呼道:“梨落姑娘,快去幫我取些開水來!”
鄧梨落也是利落地取來一盆開水,葉辰繼續道:“梨落姑娘,把開水往這白布上倒!”
開水往那白布上一沖,白布上的稻草灰溶解在開水中,從白布上緩緩滴入盆中,最后白布上只剩下一些灰渣。
葉辰要做的可不是普通的蛋黃肉粽,若是直接把蛋黃與肉包在糯米里,其煮出來的效果必然很膩,這習慣了吃甜粽的南宋人定然吃不慣。
所以葉辰想到了灰湯粽,灰湯粽是江南地區的特色傳統小吃,屬于糯米肉粽。
所謂灰湯,便是將旱稻草燒成灰,鋪在白布上,用開水沖下的熱湯,熱湯呈深褐色,內含大量的堿。
把包好的粽子浸泡在灰湯中一段時間,提出來煮熟,就是帶堿味的灰湯粽。
粽子最后煮出來的顏色呈淡淡的金黃色,而且有一股特別的清香,這是其他粽子所不及的。
所有的準備工作已經準備就緒了,現在就剩包粽子,鄧梨落倒是心靈手巧,包出來的粽子又精巧又好看,難怪鄧梨落說端午節的粽子賣得快,這長得跟梨落一樣好看的粽子,誰不想買上一個呢!
“葉辰大哥,我們賣這個粽子的時候,要叫它什么名字,是你說的蛋黃肉粽嗎?”
葉辰思索了片刻,鄧梨落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葉辰,若是叫蛋黃肉粽,豈不是沒有什么賣點。
“有了,我們這個啊,叫做黃金粽!”